“小伙子,,你醒醒,!”
夏彥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說話,,以為又是那場不明所以的夢境,,隨即咕噥了一聲,,習(xí)慣性的側(cè)過身子,,蜷縮成犰狳的模樣,,準備呼呼大睡,??伤坪跬诵┦虑?,冰冷的酸腐味徐徐鉆入鼻息,嘗試提醒著他,。
可那酸腐味并沒有順利的將他帶出夢境,,反而又讓他深陷進另一個夢境里:
舉目四暗的空間里,飄著濃厚的木板香味,,頂部傳來某種可怕的坍塌聲,,他站在遠遠的暗處,看見一群光著膀子的漢子,攜著妻小,,慌忙火急的從向上的階梯里奔出來,,身前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所幸的是,,不遠處正好有一根結(jié)實的獨木,,縱貫兩側(cè),正好可以借此通過,。
他們迅速集結(jié)在那根獨木前,,并沒有因為某種災(zāi)難的突至而失掉該有的秩序,他們將婦孺排在前列,,準備挨個走過去,,可還沒有走到半路,頭頂上飄著的紅色絲帶,,突然被激活了某種妖術(shù),,像蛇一般朝他們巻來,受到驚嚇站立不穩(wěn)的人,,摔下了深坑之中,,登時傳來某種可怕的撕裂聲,肝膽劇烈的小孩,,暈倒在石壁一側(cè),,被絲帶席卷而上、倒吊著的婦女發(fā)出了不甘的悲鳴,,一時間,,哀嚎聲,墜落聲,,慟哭聲糾結(jié)在一塊,,恍若人間煉獄。
災(zāi)難突至,,無一幸免,,半數(shù)以上的人被巻上了頂端,由一根根紅色絲帶倒掛著,,而另外的,,便掉入了深坑之中,被某種紅眼的怪物撕成碎片,。
日月更替交疊(夏彥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能感受到這種時間的流逝),,這些被倒掛著的人,眼睜睜看著身邊的骨肉至親相繼離世,,那些活的越久的人,,甚至看著眼前同伴的尸身發(fā)出腐敗的氣味。
近在眼前的絕望,很快的便把剩下的人擊潰,。由于環(huán)境干濕程度的微妙平衡,,這些倒掛的尸體,,成為慢慢脫干水分的干尸,,深坑底部的紅色瞳孔怪物,也隨著時間的推移,,繁殖得越來越多,,它們像藏獒般互相蠶食,優(yōu)勝劣汰,,吃著同伴的尸體,,繼續(xù)茍活著。
很快,,它們便把目標轉(zhuǎn)向了頭頂上倒掛著的美妙食物,,它們商量著,計劃著,,最后終于由一只最為健碩的怪物指揮,,像是疊羅漢似的,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的嘗試,,終于拖下來第一具干巴巴的尸體,,無盡的爭奪,在這個特異的空間里上演了千年,。
夏彥仿佛從黑暗里,,看到了某個錦衣玉帶、黃袍加身的人,,坐在華美的玉床前,,欣賞著周而復(fù)始的、屬于生物本能的斗爭,,那是他一手創(chuàng)造的舞臺劇,,落幕的時間,遙遙無期,。
短暫的夢境如玻璃般層層崩碎,,酸腐的氣味近在咫尺,夏彥被冥冥中的一只大手,,生生拉回了現(xiàn)實,。
他掀開疲累的眼皮,馬燈昏黃的光線映入眼簾,,他看到了倒在身側(cè)的巨大‘鬣狗’,,還未開始回涼的軀體仿佛依舊吞吐著腥臭的熱氣。夏彥還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側(cè)過身子后,,猛的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正是老嫗。
“前輩,,您怎么在這里,?”夏彥估摸著十有八九是老嫗干掉了‘鬣狗’,救了自己,,隨即翻身坐起,。
“看來你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啊,”老嫗搖了搖頭,,皺紋橫生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絲惆悵,,“我沒能阻止妹妹破印,不過,,這里頭大有蹊蹺,,鬼冢的封印應(yīng)該還有另外一層!”
夏彥沒有接話,,因為他對封印之事完全不懂,,但她話中的意思,至少說明了封印還未完全破開,,他們?nèi)杂袡C會挽回所發(fā)生的一切,。
老嫗接著說道:“前面跟你說過的東西還沒忘吧,《鬼冢札記》里記述的封印一共有兩層,,想必你已經(jīng)感受過那兩次可怕的震動了吧,。”
“對,,我也是在第二次震動的時候,,被莫名其妙的拋入這座墓中?!毕膹╉槑е选迾涓氖虑?,跟老嫗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巨樹根,,其實就是山坳里那顆大榕樹的根系,,它作為守護鬼冢的護衛(wèi),已經(jīng)屹立了上千年的歷史,,如果你說有可能是它把你拋入墓中的話,,那就和我想的八九不離十了?!毕膹┦冀K注視著老嫗,,總感覺她身上有些不對勁,,但具體是哪里不對,他一時說不上來,,便只好任由她繼續(xù)講下去,。
“《鬼冢札記》里面,記載了破印的兩大必備條件,,第一:需要集結(jié)上千只鬼?;觎`的力量,第二:利用陰陽守護者的血脈之力毀掉石盤,,這便是兩層封印,,第一層封印,,只是需要時間的累積便可以達成,,而這第二層,必須得到兄妹倆的血脈之力,,方能沖破石盤,,不過,《鬼冢札記》歷來都是由守護水門封印的守護者保管,,也就是說,,只有我,能知道其中的秘密,,我妹妹又是從何處得之這其中的玄妙關(guān)鍵之處呢,?”
“您的意思是說,有可能還有另外的人,,知道這些秘密,?可就算有這么一個人,那又有什么理由要將秘密分享出去,?”夏彥揉搓著紅腫的膝蓋,,臉上露出一副不解的神色。
“你忽略了一件事,,我妹妹作為古廟的守護者,,除非破開封印,是不可能走出這個山坳的,,所以,,這個秘密,要么是村子里的某個人,,要么,,就是古廟、鬼冢,、甚至有可能是這座墓穴中的神秘人,,將秘密泄露出去的,。”老嫗語速越來越快,。
夏彥記得老嫗在先前分開的時候說過,,鬼冢的存在,村子里只有守護者和村長3個人知道,,一個可怕的念頭登時閃過腦海,,“您,是懷疑村長,?”
“我確實不能排除村長是否知道封印的秘密,,就像我同樣不知道這里有座古墓的事情一樣,我先前察覺到妹妹在破印,,腦子里只想著要去阻止她,,直到我絕望的看著第二道封印被打破,水門卻依舊完好無損的時候,,我才開始思考,,推動這一切事件的,或許另有其人,?!崩蠇灠涯抗廪D(zhuǎn)向深坑前方的石壁,事到如今,,或許只能沿著水流的方向行進,,才能找到答案。
夏彥擔心起涂剛等人來,,如果村長是幕后的推手,,那他們很可能已經(jīng)陷入了危險的境地。自從來到這里,,所接觸到的每個人,,都仿佛隱藏著秘密,這種感覺讓本就簡單的夏彥,,渾身都不痛快,。
村東頭水壩
洶涌的河水拍擊在長滿青苔的河堤上,如震雷般的響聲轟得涂剛等人腦袋發(fā)蒙,。倔強的綠色水草死死的纏繞在鐵耙之上,,借著回頭的浪潮往后一送,險些將涂剛倒拽入翻滾起伏的水流之中,。
站在涂剛兩側(cè)的四名壯漢,,鉚足了勁兒,用手臂粗細的鋼繩死死拖拽著快要合上的閘門,。
“剛子,,你他娘的加把勁啊,,老子快撐不住了!”老李咬著牙,,青筋快要扭曲成一坨丑陋的疙瘩,,鐵塊般的肌肉如丘陵起伏,禿掉的頂部反射著月亮的寒光,,宛如于夜色中奔走的猛獸,。
涂剛不敢搭話,當下正是要勁的時候,,只要將鐵耙上勾住的最后一簇水草給撥開,,閘門就能順利的關(guān)上??沙錆M韌性的水草像是在閘門邊緣生了根,,任憑他如何使力,就是紋絲不動,,毫不講理,。
剛到這里的時候,,閘門只合上了一半,,在經(jīng)過幾人不懈努力下,終于趕在水潮快要漫過半開的閘門的時候,,將卡在兩側(cè)厚重的水草剝離了開去?,F(xiàn)在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可涂剛的心頭,,卻莫名的發(fā)慌,,仿佛在這洶涌澎湃的水底,有什么東西正在醞釀,。
數(shù)量驚人的枯骨隨著翻卷的巨浪層層推進,,銀色的浪花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寒光,這些沒有頭顱的骨骸像是行走在暗夜里的孤魂,,借著巨浪擇人而噬,。
空寂的骨鳴聲宛如扣響在幾人心際的哀樂,周善瘦小的身軀像是夜風中的稻草,,吃力地擰著閘門控制桿,,金屬齒輪咬合著彼此,時而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將目光穿過滿是破洞的窗戶,,夜風中嗚咽的鳥雀相繼飛離了久居的巢穴,張牙舞爪的枝干搖晃著月影,,投下斑斕死寂的輝光,!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涌動的水面不斷把骸骨推向河心,但奇怪的是,,這些數(shù)量驚人的骸骨一旦被水壩閘門阻擋之后,,都無一例外的停留在某條看不見的線條內(nèi),縱使浪潮卷涌,,它們也始終保持在原來的位置,,而不斷被河流沖刷過來的骸骨,依舊精準的,、周而復(fù)始的做著這個詭異而規(guī)律的運動,。
正當周善怔怔出神的時候,操縱桿發(fā)出一陣清脆的響聲,,齒輪完美的滾入了卡簧扣,,河堤上登時傳來幾人山呼海嘯般的狂歡。他們成功了,,可周善卻笑不出來,,那扇緊閉的閘門像是關(guān)閉了連接陽間的通道,留下無比慘淡陰惻地獄,,而他們,,似乎一步步向深淵里墜落,那只先前曾抓住他腳踝的手,,此刻似乎覬覦著他那完整的肚腹,,一陣惡寒從胃部下方襲遍全身,下一秒,,她聽到了女人尖利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