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焰火將草紙上各個勢力大族的紋章,,映得一清二楚,,而且這些紋章,,皆由私人保管,絕無可能憑空捏造,。
“這上面清清楚楚的記載了那場骯臟勝利背后的真相,想必,,大族中有幸目睹了那一戰(zhàn)的老前輩們,,一定對她,記憶深刻吧,!”大祭司伸手指向韓若蕓,,沒等任何人反駁,他又加快語速道:“那一戰(zhàn),,黒彝已經(jīng)將我族逼到山窮水盡之地,,為了贏得最終勝利,我族前輩,,祭出了手中最大的底牌,,正是她!為了勝利,,向妖物邪祟低頭,,這種不光彩的事件,當然不會記錄到本族秘史之中……”
當大祭司用最簡短的話,,把事件前因后果道出來之后(關(guān)于烏布奇格,,紅彝中,只有大祭司和大巫師知曉,,草書中并未有任何提及,,雖有疑問,,但本就算不得光彩的勝利,加之此事被封為一等機密,,也就沒有那么多人去深究),,印在韓若蕓身上的血手印記,已然失去效力,,數(shù)以千計的巨蛹,,宛如潮水般向著韓若蕓涌來!
“天道循環(huán),,現(xiàn)在,,她終于從地獄里爬出來,誓要奪走你們擁有的一切,,難道你們還要束手就擒,,等著被她撕成碎片嗎?”
大祭司措辭激昂,,在瘋狂涌動著的巨蛹中,,宛如一道道驚濤駭浪,隨即將手掌心朝向眾人,,高呼道:“現(xiàn)在是徹底封印她的最佳時間,,只要你們忠于自己的信仰,奉上最誠摯的血液,,傾灑在妖女身上,,便可力挽狂瀾,終結(jié)這永世禍患,!”
砰,!
快要散架的邪物,被烏布巴托臨空一腳,,踢下神臺,,只見他高舉手掌,以天鑒心,,隨后高高躍下,竟毫發(fā)無傷,!
靜寂無聲的人群中,,忽然爆發(fā)出排山倒海般歡呼聲,人潮開始向前流動,,井然有序,,一個接一個舉起手掌,掌心對天,,仿佛對神明的信仰重新回歸,,他們臉上帶著無比敬畏的神色,,就仿佛神明在群山之巔朝他們微笑,有了這種無比強大的信仰之力,,邪祟鬼魅有何可懼,!
老婦人被陷入瘋狂信仰的人群踩在腳下,奄奄一息,,至少,,在此之前,她用弱小的身軀,,護住了博得自己孩子一笑的少女,,她仍記得那少女的眼神里,流淌著可以融化冰雪的溫柔,,但如今,,世界要以痛吻她!
荒謬,!
想到這里,,她拼命擠開那一雙雙被扭曲了人格的腳,可她的身子實在太過羸弱,,還未起身,,便被后來者撞翻在地,骨頭快要散架似的,,劇痛透過神經(jīng)末梢,,直竄腦門。
一個個鮮紅色的掌紋,,被印在韓若蕓瘦削的身上,,族人面上掛著的神情,已經(jīng)被虔誠到無以復(fù)加的忠誠給占據(jù)了,,一直沒有動靜的,,也只有大族里的幾個老者。
“快啊,,你們每個人的血掌印,,都將被載入史冊,都將成為誅魔除妖的一份難能可貴的力量,!去吧,!”‘大祭司’帶著的古銅色面罩之下,嘴角已經(jīng)開始無法遏制的抽搐了,,口涎順著開裂的嘴角往下淌,,那是無以復(fù)加的興奮,可人們根本沒有注意注意他身上的異變,,一心只想要將眼前可怖的妖物,,送入地獄,!
到底誰,才會墜入地獄,?
血液順著韓若蕓卡通造型的蕾絲裙擺,,緩緩墜落,不知是因為‘大祭司’法力損耗過大,,還是咒術(shù)時間快到了,,韓若蕓的面部,慢慢恢復(fù),,狹長的睫毛如雙瞳剪水,,鼻梁豐滿而可愛,金色長發(fā)順著兩頰自然而然的垂落,,她似乎在沉浸在一個不愿意醒來的夢里,,眉頭舒展,甚至還帶著笑意,。
她,,夢見了什么?
是母親溫柔的懷抱與低語,?還是父親酒后躲在書房里,,緬懷亡故的母親時,那種失無所失的憂傷,?或者是哥哥每年生日,,送給自己的粉紅頑皮豹?又或是,,和夏彥并肩看月輝斑駁下的樹林呢,?
可這些瘋狂的族人,已經(jīng)被恐懼和所謂的信仰所支配,,即便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嬰孩,他們依舊會把血手印在其身上,!
‘大祭司’興奮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巨震的雙肩,,他低下頭,看著手中暈開的血色掌紋,,體內(nèi)越發(fā)充盈的力量,,如碧波萬頃里掀起的巨浪,翻滾,、涌動,,在這個時間,、空間里,,他就是無所不能的神,!
巨蛹慢慢開始萎縮,似乎真的是因為血手印中蘊含至純的信仰之力,,抑制了它的生長,、孵化,隨著最后一個人用‘大祭司’給予他們的短刀,,割開手掌的同時,,‘大祭司’迫不及待的推搡著他的手,將血手印在了韓若蕓身上,,一種詭異莫測的尖利女聲,,從‘大祭司’帶著的面罩中傳出!
“你們這群愚蠢之人,!還想要那虛無縹緲的神明來庇佑你們,,哈哈哈哈!簡直是天大的笑話,!”隨著這聲尖笑,,古銅色面罩應(yīng)聲開裂,站在一側(cè)等候‘大祭司’發(fā)號施令的族人,,面上忽的露出一種驚駭?shù)綗o以復(fù)加的恐懼,,蒼白的臉,已經(jīng)失掉全部血色,,就像是一群剛從棺材里爬出的活死人,!
‘大祭司’的臉終于暴露在眾人面前,所有與之直視的人,,都從她臉上,,看到了‘鬼化’后的自己,那,,正是一面直指人心的鏡子,!
她,就是‘巫女’,!
那張臉,,在鏡面和女人面部之間不斷轉(zhuǎn)換,那張女人光潔,、甚至可以說是貌美的面皮之上,,帶著無法遏制的狂喜,又或是對于某種即將降臨的力量的期待,,更是一種壓抑了近兩百年的憤懣,,這些截然不同的表情交替閃現(xiàn),讓人心底里發(fā)怵,!
烏布巴托也懶得和邪物繼續(xù)演下去,,手中以布條扭成的粗大繩子,,就像牽著一條狗似的拉著滿是血污的邪物,從高臺下方的石板處,,沿著血線往‘巫女’身側(cè)走來,,邪物高高隆起的腹部,是還未曾消化完全的頭顱,,如肉瘤般的疙瘩越長越大,,其上縱橫交錯的血色紋理,仿佛一條條破土而出的蚯蚓,,沿著命定軌跡,,來回穿梭于肉筋與肉皮之間,惡心至極,。
“來吧,,所有大戰(zhàn)中含冤而死的魂靈,歸來吧,!”
隨著‘巫女’這聲尖嘯,,原本已經(jīng)開始萎縮的巨蛹,忽然間如同吸飽水的海綿,,膨脹,、裂變,泛著白光的蛹衣越變越薄,,焰火閃耀之下,,已經(jīng)隱隱可見包裹其內(nèi)的人形!
咔嚓,!
此起彼伏的開裂聲宛如來自地獄的梵唱,!
眾人已經(jīng)被急轉(zhuǎn)直下的形式所麻痹,信仰如同崩壞的廟堂,,一個個呆若木雞的盯著巨蛹孵化,,神色茫然,完全失去逃跑的動力,。開裂的巨蛹先是鉆出一具沒有頭顱的軀體,,健碩的肌肉組織仍被一層如同保鮮膜般的東西覆蓋著,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先是邁出左腳,,將極具韌性的薄膜蹬出一只腳的形狀,緊接著便隨著這個突破口,,并指如刀,,又像是拉開拉鏈一般,只聽得陣陣裂帛之聲,靜謐的夜空宛如一張窗戶紙般,,被輕易打破,。
月黑風(fēng)高,流云黯淡,,腥腐之氣肆意飆卷,焰火亦隨之搖曳不定,,這些復(fù)活過來的人猶如剛從母體內(nèi)誕下,,鮮血滿布,手臂粗細的臍帶連接著漸漸枯萎的蛹衣,,最后終于在移動之下脫落,,宛若產(chǎn)婦體內(nèi)遺落的胎盤,腥膻味氤氳不散,,擇人而噬,。
族人眼睜睜看著這些從巨蛹中化身出的邪祟,將手中提著的頭,,極為別扭的安放在脖子上,,就像是扭動一顆巨大的螺母,以360度旋動好幾周之后,,頭部終于像是生了根似的,,骨節(jié)扭動發(fā)出的‘咔咔’聲猶如催命的號角,直指人心中最為薄弱的心理防線,!
它們以怪異的姿態(tài)集結(jié)在咿呀低語的‘巫女’身側(cè),,以死寂灰白的瞳孔,盯著韓若蕓周身灑落的血液,。這些血液,,以詭異的方式游走蔓延,漸漸形成
某種無法理解的血色符咒,,紅芒登時大盛,,血腥氣宛如實質(zhì)般化作千絲萬縷,刺入復(fù)活之人的后背,,像是一具具提線傀儡,,而驅(qū)動它們的方式,正是韓若蕓腳底下的血符,!
“鏡傀術(shù),!”先前一直沒有動靜的大族代表里,響起了某個見識頗深的老者,,喉結(jié)顫抖的低語,。
無形的血氣絲線被‘巫女’牢牢掌控在手里,她將老者言語中的恐懼,當做復(fù)仇前的佐料,,笑聲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哈哈哈哈!沒錯,,老家伙,!”‘巫女’狀若瘋魔,狂笑數(shù)聲之后,,用聲帶摩擦著喉嚨道:“仇恨,,是最為甘甜的美酒,不是嗎,?這杯酒我已經(jīng)醞釀了兩百年,,今日,終于可以在這場完美的復(fù)仇盛宴中,,啜飲此酒了,!”
所謂‘鏡傀術(shù)’,其本身是一種消耗巨大的邪術(shù),,此術(shù)分為兩步,,其一:將寄生蛹植入吉木爾甲體內(nèi)(潛伏期的寄生蛹很脆弱,寄主必須毫無戒備,,才能施成功,,所以巫女才化作大祭司模樣,騙其至‘荒?!?,和烏布巴托共同施術(shù),而‘三牲’,,是鏡傀術(shù)前提,。),其二:以仇人之血,,施展血祭,,以處子之身,以為驅(qū)動,。術(shù)成,,則‘巫女’只需耗費韓若蕓的靈力,移作己用,,這樣一來,,消耗自然降到最小。
當然,,這是存在某種風(fēng)險和破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