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人影像是嘆了口氣,兩道精光如利劍般朝二人直射而來,只見他開口道:
“罷了,,罷了,,今日有兩位生面孔來到此處,,不如,,將你的案情,,交于此二人評斷一番,,如何,?”也不見有人應答,,青色人影大袖一揮,玉尺青芒暴漲,,瞬間將夏彥二人籠罩……
等到兩人醒來,,才發(fā)現(xiàn)滿世界飄著的冰晶,被一股壓抑的鉛灰色所替代,。
鉛灰色層云迤邐千里,,將群山掩映,樹欲靜而風不止,,空氣粘稠得緊貼著衣物,,一道道虛影從二人身體中穿過,如夢如幻,。
細細一看,,這是一條上世紀10年代的老街道,從窗欞延伸出去的木棚上,,紅灰相間的廣告標語在風中獵獵作響,黯淡的燈芯左右搖曳,,前方酒肆里響起了逐客打烊的呼喝聲,,一群喝得爛醉的牢騷人借著酒勁罵罵咧咧的出了酒肆,走進低矮逼仄的巷道,,或許是驚擾到覓食的黑貓,,巷道里驀地傳來數(shù)聲陰惻惻的貓叫,斜斜的青瓦屋檐下,,商販們正在緊張地收拾著攤位上的物件,,滿面愁容,兩道眉毛仿佛帶著化不開的憂愁,。
黃昏向晚,,暴雨將至。
“看來又攤上麻煩事了,?!毕膹╇p手一攤,表情有些萎靡,。
“就把它當做游戲里面的支線任務吧,,學長這種游戲達人,表情應該很輕松才對,?!痹捯粑绰?,原本虛幻的身影變得凝實起來,身上穿著的戰(zhàn)斗服,,也變作了一襲青色旗袍,,將她玲瓏的身段展露無遺。
夏彥看了看自己,,竟然變作了一個教書先生般的打扮,,黑色長衫、寬大衣襟,,頭發(fā)向兩邊分開,,到真有幾分書卷氣。
“這落差也太大了吧,!”曾經(jīng)的學渣,,搖身一變,竟變作了教書先生,,要說這不是處在幻夢之中,,夏彥打死也不信。
正當二人談話間,,故事的主人公登場了,。
“三娘,快進來,,快進來,。”
正忙著收拾貨品的老板娘從門檻里跨出來,,一把拉住了被稱作三娘的女人,。
三娘的打扮有些土氣,身著碎花布衣裳,,頭上扎了兩個羊角小辮,,右手拎著一個磨得發(fā)亮的竹籃子,里面像是裝滿了物件,,用黑色布條壓著,,卻也看不清楚。
雖說三娘打扮不怎么樣,,不過那張臉絕對可以讓人過目不忘,,櫻桃小嘴、唇紅齒白,,清瘦的瓜子臉上帶著兩個淺淺的酒窩,,尤其是那雙天生的勾魂媚眼,不知能讓多少男人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三娘皺著眉,,壓低了頭,,想要繞開熱情過剩的老板娘,卻被老板娘抓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別急著走啊,,三娘,我這里有匹上好的布料,,拿去做身好看的衣裳,,別委屈了你那漂亮的身段兒?!崩习迥镩L的腰圓體胖,,鼻梁一路塌陷至眉骨,嘴角碩大的黑痣上,,還長出了兩根粗壯結(jié)實的毛,,她臉上掛著殷勤諂媚的模樣,瞳孔深處卻又帶著幾分嫉妒,,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生意人,。
“王嫂,王嫂,,”三娘忸怩著身子,,并伸出手去,試圖拉開王嫂的手,,卻因為身子單薄,,手上的勁兒根本撼動不了王嫂緊抓不放的手,卻只能繼續(xù)說道:“夫君臥病在床,,我得趕回去將藥熬制好了,早些讓他好起來,,田里雜草成災,,蝗蟲肆虐,實在耽擱不起啊,,王嫂,,您就放我走吧!”
“田里的事,,急他作甚,,再說了,你看看頭上頂著的天,,你想干,,還得看老天愿不愿意成全,對吧,?”
“王嫂,,正因為暴雨不久將至,,我才得拼命趕回去,王嫂,,你就放開吧,。”
“放開也成,,你將這匹布拿走,,啥事兒都好辦?!?p> 正在這時,,關(guān)好了門的酒保,蹬著輕快的腳步從街邊路過,,正巧撞上王嫂與一眼熟之人在那里拉扯,,狐疑間,卻從側(cè)臉看清了,,那眼熟之人,,正是同村李二家的媳婦:柳三娘。
柳三娘在他們村里可是出了名的賢惠,,不過酒??吹竭@一幕可就納了悶:怎么一向端莊檢點的柳三娘,會跟這個明面兒里販賣雜貨,,暗地里撮合公子哥兒和漂亮女子成其美事的王嫂攪在一塊兒,?
夏彥和韓若蕓處在旁觀者的角度,同樣將眼前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們心里清楚,這件事情已經(jīng)過去近百年,,這些畫面,,不過是些幻象,無論兩人做了什么,,都不能左右事情的發(fā)展,,用貼切一點的說法,到更像是置身電影場景一般,,只能觀其情節(jié)走向,,而不能左右。
此時,,酒保本想跟王嫂打了個招呼,,看三娘作何反應,但陰惻惻的天氣讓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從七八條巷子里涌進來的風,,如利刀般割面,,酒保難得如此早早收工,難得沒有應付那些糾纏到深夜的買醉人,,所以,,他毅然決然拎起他的酒葫蘆,揚長而去,。
“學長,,這個酒保有危險,我去盯緊他,?!表n若蕓篤定的說道。
“你怎么知道他會出事,?”
“直覺,,從他路過這里的一瞬間,我好像聞到了死亡的味道,?!表n若蕓把油紙傘交到夏彥手里,正欲跟上去,,卻被夏彥一把拉住,。
“這是什么特殊能力,不過,,既然你直覺這么好,,應該跟著主人公,我去跟著酒保就行了,?!?p> “也好,有什么消息的話,,吶,,在二樓匯合?!表n若蕓素手指向?qū)謷熘畑x驛站’門牌的閣樓說道,。
夏彥點了點頭,,便挺著大風追了上去,。
空寂的街道上幾乎沒什么行人,直到走到城南門,,才聽到左側(cè)巷子口傳來哀怨凄婉的嗩吶聲,,酒保在關(guān)好門窗的藥鋪外站定,像是在觀察著什么,又像是看到什么晦氣的事情,,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隨即,他干脆轉(zhuǎn)過身來,,背部緊貼著藥鋪外掛著番旗的木柱,,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叨念著什么,。
沒過幾秒,,一群身著喪服的人從巷道走了出來,從哀婉的嗩吶聲中就可以聽出,,過世之人絕不是駕鶴西歸的老者,,而是年輕力壯、甚至是夭折的幼童,,分列兩排的嗩吶手低垂著頭,,同樣身披黑色喪服,表情陰沉,,鼓脹的腮幫子漲得通紅,,兩位極為年輕、像是夫妻的人,,手里捧著過世之人的遺像,,女子依舊聳著肩膀抽泣著,而一旁的丈夫則時不時的撫弄著她的背部,,以示安慰,。
漫天灑落的紙錢似飛雪般被魚貫而入的陰風帶上穹頂,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陰沉得像是天際之上快要垮塌下來的暗云,,行走在最前面的倆夫妻,,在到達南門時,回過頭向低著頭的眾人拜了又拜,,三跪九叩之后,,又起尸前行,陰風凄切,,將滿地的紙錢吹入城中,,甚至險些吹到酒保探出的頭部之上。
“晦氣,!哪有晚上出殯的道理,,又不是……”酒保突然緘口不言,眼眶里有恐懼的液體在打轉(zhuǎn),,從他那個角度看過去,,抬尸人雖然壓著尸體前頭的白布,但由于風勢過大,魚貫而入的陰風,,驀地將尸體后方的白布掀起了一角,!
失去彈性的面皮泛著異樣的白光,雖說由入殮師整理過遺容,,但小男孩的致命傷,,還是突兀在他的額間,一大片向外翻起的碎肉,,像是磕在某塊大石頭上造成的,,碎裂的額骨像是從中間斷裂為兩半的石塊,任憑化妝技術(shù)超群的入殮師,,也無法完整的將其掩蓋,。
竟然是他!那個頗為惱人的小鬼頭,!而剛好,,酒保竟然知道他那致命傷的真正由來!他還沒來得及陷入數(shù)天前的回憶之中,,驀地看到那個孩子的頭部,,向左側(cè)微微一動!
酒保立馬把頭縮回柱子,,嚇得魂飛魄散,,天光越來越慘淡,要是再耽擱的話,,恐怕在暴雨來臨之前趕不回家里,,酒保心里暗罵,卻也不敢跟在出殯隊伍之后,,混亂之際,,腦袋里又浮現(xiàn)出那個男孩死亡之前的慘狀。
夏彥一直站在酒保不遠處,,他的所有細微的舉動都被看在眼里,,這時,酒保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有可能是為了壯膽,,有可能是為了麻痹自己衰弱至極的神經(jīng),他提起酒葫蘆,,悶不吭聲的往喉嚨里灌了幾口酒,,隨即裝模作樣的大喝兩聲:好酒。又學著酒醉鬼踉踉蹌蹌的腳步,,出了南門,。
哀怨的嗩吶聲像是徘徊在荒郊野外、游魂野鬼的嗚咽,,夏彥一路尾隨,,出殯的隊伍出了城門之后,又往西南方向而去,,晦氣的是,,那個方向正是酒保回家的捷徑,,雖說還有另外一條道可以迂回,,但那條道上,有座廢棄已久的古剎,,聽說那里曾經(jīng)發(fā)過一場怪異的山洪,,每當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之際,,總會聽見古剎里,,響起荒誕不經(jīng)的腳步聲……
不過,那只是個傳說,,與其面對那個慘死的小男孩,,倒不如多繞些路,去碰碰運氣,,畢竟傳說的前身大部分都是謠傳,,其中有幾分真假誰也說不清。打定主意之后,,他便和出殯隊伍分道揚鑣,,獨自往東南方向揚長而去。
夏彥緊隨其后,,凄清的疾風驀地讓他感覺背后一涼,,一種叫做死亡的氣息,即將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