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穆紹風問起劉三奇,,劉氏母女又嚶嚶地啜泣起來,一時哭聲不斷,,連一句整話也說不上來,。
穆紹風一時傻了眼,想出言相勸又不知從何下手,,正自疑惑時,,穆淇奧站起身來道:“實不瞞爹爹,劉叔父……劉叔父他……已在昨日夜里遇害了,?!?p> “你說什么!”穆紹風聞言,,不由得身子一震,,兩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小,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掌緊緊地捏住了桌沿,,看得出他身子仍在不住顫抖,,緩緩問道,,“怎么回事?”
這四個字就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勁,。
穆淇奧趕緊把昨日劉三奇遇害并著今日自己劫鏢之事細細道來,待他話音剛落,,猛然間傳來“喀”的一聲,,那梨花木的桌子竟被穆紹風捏下了一角。眾人看向穆紹風,,只見他已然氣得渾身發(fā)抖,,面色鐵青。
看著穆紹風怒氣不止,,眾人也不敢作聲,,過了半晌,穆紹風的氣息才稍稍平靜下來,,又沉默了半刻,,才緩緩問道:“那幾人確實是魔教中人?”聽得出他聲音仍在顫抖,,雖然盡力壓抑,,但那磅礴的怒氣卻仍從話語里噴出。
劉家小妹止住了哭聲,,正色道:“正是,,當時與他們三人過招的時候,爹爹說過他們用的就是魔教武功,?!?p> 玉蘇蛟起身接道:“更何況他們還要將這劉氏母女送去秦州祭祀報仇,想那秦州是當年魔教總壇所在,,再加上劉三俠的說法,,此次必然是魔教余孽卷土重來,找中原武林人士報仇來了,?!?p> 穆紹風額上青筋暴起,喝道:“可惡,!可恨,!”
聽到這兩聲怒喝,玉蘇蛟趕緊躬身拱手道:“穆莊主,,此次魔教歸來,,必然給我中原武林帶來一場浩劫,此時急需一位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集結諸位武林高手,,召開武林大會,,共商對抗魔教之法。晚輩以為,,位列當世三杰之一的穆莊主當仁不讓,。”
玉蘇蛟此言一出,,穆紹風反而沉吟下來,。
若說只是報個仇,這穆紹風自然義不容辭,,但如果說讓他登高一呼,,召開個武林大會,集結各路英雄好漢共抗魔教,,那其中問題就多了,。
且不說他早已退隱江湖,安心從商,,單說這各門各派聚在一起,,魚龍混雜、暗流涌動,,其中利害關系又豈是一兩句話能說明白的,?這武林大會主持人的身份可說是披著一層耀眼的金光,但唯有那目力過人者,,才能看清那閃耀出光芒的,,是懸在這尊位頭頂的一把把利刃。
穆淇奧年輕氣盛,,自然不曉得這中間的利害,,他只覺得能主持武林大會乃是無上的殊榮,于是見到自己爹爹似有猶豫,,便上前勸道:“爹爹,,莫要再猶豫了,無論是劉叔父的仇恨,,還是中原的浩劫,,此時都耽誤不得啊?!?p> 穆紹風仍舊沒有搭話,他抬眼看向了蕭思君,。若說在場眾人夠資格主持武林大會的,,除了身為三杰之一的穆紹風,就是身為真武掌門的蕭思君了。
蕭思君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更何況他此次下山本就是逃避麻煩,,游山玩水的,他又怎可能在此時給自己攬下如此大的一個麻煩呢,?
于是蕭思君也起身行禮道:“本派掌門人是穆莊主的子侄輩,,本派自當聽從穆莊主號令,協(xié)助穆莊主舉辦武林大會,?!?p> 聽到這話,穆紹風不禁嘆了口氣,,此時他既然不能戳破蕭思君的身份,,也就只能把此事應承下來:“為今之計,在沒有確定魔教的行蹤和目的之前,,老夫也只能先聯(lián)絡各大門派,,讓大家都做好迎敵的準備,再從長計議了,?!?p> 蕭思君點頭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p> 穆紹風看向蕭思君與玉蘇蛟,,問道:“不知兩位少俠接下來作何打算?”
蕭思君心道:只怕穆伯伯也不打算讓我真武門置身事外,,也罷,,既然他沒有戳破我的身份,又沒將武林大會的重責壓在真武門頭上,,那我也退一步好了,。便拱手道:“晚輩本是奉師命下山游歷,增長見聞,,本打算去江南走一遭,。不過既然如今出了這等大事,晚輩還是決定先去一趟秦州,,也好探探魔教的虛實,,反正南下亦或北上,皆是增長見聞就是了,?!?p> 穆紹風點點頭:“如此也好,能有真武門的高徒前去調查處理,,老夫也能放心,?!?p> 正此時,穆淇奧上前道:“爹爹,,還請讓孩兒與兩位兄弟一同前往,。”
蕭思君道:“如今武林大事將至,,穆兄還是留在府上,,為穆莊主排憂解難的好?!?p> 蕭思君此話一半客氣,,一半也是真心。他并不是看不起穆淇奧,,只是此去不知會遇到什么事,,若是真有個危險,他自覺憑自己功夫脫身有余,,就是再加個玉蘇蛟也能勉強自保,,畢竟他輕功有多厲害,自己是親眼見到的,。
但再加個穆淇奧,,他就沒幾分把握了,更何況穆淇奧的武功到底到什么程度也還是個未知數,??墒侨绻毖晕kU,只怕自負如穆淇奧,,必然不依著他,,因而蕭思君便從穆紹風身上找了由頭。
穆紹風看了看自己兒子,,知道他有意見見大千世界,,又想著天下聞名的蕭思君跟著,應當不成問題,,便對蕭思君笑道:“多謝念小兄弟有此心意,,不過既然犬子想去,那讓他去歷練一番也好,?!?p> 蕭思君沉吟道:“這……”
見蕭思君還要推讓,穆淇奧急道:“在下武藝雖然不如念兄,,但自覺防身自保不是問題,,定不會成為念兄和玉兄弟的累贅,還請兩位成全,?!?p> 蕭思君正待說什么,,玉蘇蛟走到他身側道:“哎呀呀,念兄何必如此固執(zhí),,人家穆少莊主想來幫忙,本也是一番好意,,念兄如此推脫,,倒顯得念兄看不上人家穆少莊主了?!?p> 蕭思君看見玉蘇蛟嘴角抹過一層狡黠的笑容,,猜想他必是覺得路上多一個人,便多個樂趣,,全然沒考慮前路艱辛與否,。
此時穆紹風也接道:“正是如此,只要兩位小兄弟不當犬子是個累贅,,就帶著他一道前往秦州吧,。”
話既已說到這個地步,,蕭思君也不好繼續(xù)推辭了,,想來這穆淇奧的武藝也不算差,雖不知根底,,但在年輕一輩里也算是翹楚了,,便向穆氏父子躬身行禮道:“如此,就請穆兄多多指教了,?!?p> 穆紹風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今天各位也累了一天了,既然主意已定,,那就在寒舍休息一晚,,其余的,待明日再說吧,?!?p> 說罷便吩咐下人為蕭思君和玉蘇蛟等人安排客房。叫穆淇奧帶二人先行休息后,,便留下劉氏母女詳談,,這其中既有悼亡故友之說,也有探聽魔教之意,,奈何關于魔教行蹤,,劉氏母女所知甚微,加之她們剛逢巨變,,兩人哭做一團,,問了許久也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當日晚些時候,穆紹風為眾人辦了洗塵宴,,見到那一桌子好酒好菜,,玉蘇蛟倒是也不客氣,剛說完幾句體面話就擼起袖子胡吃海塞了起來,。
蕭思君則不斷往外推著酒杯,,雖然多次表示自己不能喝酒,但還是被穆氏父子灌了三杯下肚,,兼著劉氏母女為了感謝救命之恩,,也敬了蕭思君、穆淇奧和玉蘇蛟三人,,一來二去,,蕭思君也稍稍有了些醉意。
一番酒足飯飽后,,眾人也各自回房休息,,蕭思君進了屋子摸上床榻,倒頭便睡了過去,。
不知到了何時,,蕭思君恍惚醒轉,看看窗外依舊是一片漆黑,,便想再睡個回籠覺,,但躺在床上翻覆多時,竟然已全無了睡意,。
蕭思君長嘆口氣,,心道:早說這酒不是好東西,喝得我不該睡時倒頭便睡,,如今該好好睡一覺時反而卻睡不著了,。蕭思君悻悻地看向窗外,但又覺得自己只是在生無來由的悶氣,,自覺不是個好事,,便干脆拿起自己的長劍,走到了院子中間,。
甫一出屋,,便見一層迷蒙的月光入眼,那月光灑入院里,,給青磚的地面,,青石的桌椅已經院中那棵柳樹都隱隱染上了一層白,這白甚是幽靜,,不似皎潔的月光一般搶眼,。
這光讓四周的景色都可入目,,卻又不甚清晰,又或是蕭思君酒意未醒,,總覺的眼前萬物似真似幻,,若即若離,但其中又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美感,。
蕭思君心情漸漸好了起來,,一時間心緒層層蕩蕩不再平靜,便來了興致,,拔出長劍舞了起來。
蕭思君此時舞的是一套真武劍法,,這劍法是真武門的入門劍招,,雖不算高深,但各式招法齊備,,劍法也承襲真武天尊開創(chuàng)的凌厲風格,,若是將這劍法練得純熟,那威力也是不俗的,。
這一套劍法蕭思君早已爛熟在胸,,他心中并不回憶劍招,只讓身子隨劍意而走,,一時間將劍舞得飛快,,那劍在幽幽月光下閃出一片銀光,便如同在蕭思君身上披了一身銀白裘衣一般,。
那劍法在他深厚內功的配合下,,大有一種開山破玉之勢。然而不過舞了七八招,,蕭思君的劍向前一刺,,就此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著手中的劍出了神,,似乎是在思索著什么,。
他這一思索便過了半個時辰,此時薄云已過,,那朦朧的月光變得皎潔明亮,,照在劍身上耀出一片刺眼的白光,被這光一晃,,蕭思君回過神來,,又重新舉起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