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思君這一掌用的是左手,,盡是陰柔的內(nèi)力,,但內(nèi)力陰柔,,掌力卻絕不綿軟。那掌力似大海一般,,乍看下水波不驚,,但下面卻是暗流洶涌,那掌力層層疊疊,、延綿不斷地向黑袍人體內(nèi)灌去,。
那黑袍人竟就站在那里,一聲不吭地受著蕭思君的掌力,,這讓蕭思君驚訝不已,。但很快蕭思君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他體內(nèi)真氣的流失量出奇的高。
他突然想到那“饕餮法”莫非不必親自觸碰對方,,即便是對方觸碰自己也能發(fā)動,?蕭思君心道不好,然而此時再想撤掌,,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手掌似乎被吸在了對方身上,,絲毫分割不開,。
蕭思君提劍刺向黑袍人,,此時二人距離太近,長劍施展不開,,被黑袍人用長棍輕易便挑了開去,。
蕭思君心下嘆道:萬事休矣。卻忽而又覺得真氣流失得沒那么快了,,這才想起自己的經(jīng)脈各自封閉,,真氣按小循環(huán)游走的事來。
在他經(jīng)脈封閉的情況下,黑袍人能吸走的不過是他左手前臂那小循環(huán)中的一點真氣罷了,,此時流失變慢,,也是因為小循環(huán)中的真氣被奪去得差不多了。
那黑袍人似乎也覺得奇怪,,他可不認為蕭思君的內(nèi)功修為只有這么一點,,因而用力發(fā)功,卻始終再吸不出多少真氣了,。
蕭思君看著眼前的黑袍人,,腦中忽然有了脫身之法,不禁得意一笑:“你想要我真氣,,我便給你好了,。”說罷便將右手劍指點在左手手腕上,,將右手的真氣一股腦灌注的左手之中,。
黑袍人正發(fā)功奪取蕭思君的真氣,蕭思君右手這股真氣一渡過來,,立時便被黑袍人吸了過去,。
那真氣順著黑袍人的經(jīng)脈向下流去,正與他之前奪取的左手真氣混在了一起,。
兩股一陰一陽的真氣霎時間便開始相互纏繞交融,,彼此抗衡排斥。
若那黑袍人此時能安心運功化開兩道真氣倒也能相安無事,,但他正與蕭思君較著勁,,這兩道真氣又不是他自己的,一時間他難以控制,,只能眼看著兩道真氣愈纏愈緊,、愈演愈烈,最終在回流至腹部的時候便如一根爆竹般在經(jīng)脈內(nèi)炸了開來,。
這一下雖然看不出外傷,,但黑袍人早已一口血噴在了地上,抽身后撤與蕭思君拉開了距離,,他帶來的那些黑衣人便上前扶住了他,。
這一招實際上是蕭思君“劍氣七絕”中的“太阿訣”,將陰陽兩道真氣混合失控,,再以這失控的爆裂之力打入對方體內(nèi),,在“劍氣七絕”中也算得上十分霸道的一招。
只是他尋常使出這招是讓真氣在自己手臂上失控,,之后再攻擊對方,,如此自己手臂經(jīng)脈必要受損,,算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shù)。然而這次因為黑袍人的“饕餮法”吸走了蕭思君的真氣,,反而保住了蕭思君自己的經(jīng)脈,。
黑袍人擋開那些想要扶住他的黑衣人,提上一口氣運起功來,,不足一盞茶的功夫,,又吐出一口血來。
蕭思君知道那一口是滯在體內(nèi)的淤血,,他將這血吐出來,,氣息便又恢復(fù)了通暢,再看他此時的身形動作,,竟如同之前一般,,絲毫沒有阻礙。
蕭思君暗暗感嘆這黑袍人的內(nèi)功深厚,。
剛剛他那一招即便沒有重傷黑袍人,,也當(dāng)震傷了黑袍人的經(jīng)脈,但他只是運了一口氣便能行動自如,,若不是他用真氣暫時修補了經(jīng)脈,,就是他對真氣的掌控已然達到了如臂使指的地步,完全不必擔(dān)心真氣順裂痕外泄,。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這黑袍人的功力都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
黑袍人扛起長棍,,向前走了兩步,。這兩步穩(wěn)健有力,腳落地時甚而能聽見那青石板“嘭嘭”作響,。
黑袍人干澀笑了兩聲:“怪不得宗承那牛鼻子老道要尊你這小子當(dāng)掌門呢,,果然不錯。我雖有輕敵不假,,但這世上能與我斗個平手的沒有幾人,,你卻能傷我。好啊,,好,!”那黑袍人說著又笑了兩聲。
蕭思君倒是不懷疑他這話,,畢竟剛剛與他過招,,也多少對他的實力有了些了解,。但聽他一直以來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和真武門有不少淵源。
若是說他曾與蕭天賜在當(dāng)年打過幾次,倒是可以理解,,但聽他的意思好像又不僅僅如此,,再加上他剛剛使出的這幾招真武門的功夫,單論熟練和修為,,和那日在延安府擂臺上的金晟全然不可同日而語,,也不可能是在蕭天賜的劍法中偷學(xué)而來的,這毫無疑問是正宗的真武門劍法,。
蕭思君只覺得這千頭萬緒亂成一團,,全然理不出個思緒來,于是干脆開口問道:“前輩到底和我真武門有何恩怨,?”
那黑袍人歪著頭看向蕭思君,,道:“你又沒打贏我,我憑什么告訴你,?還是說,,你想跟我再打一場?”黑袍人說著站正了身子,,雖然仍舊歪著頭,,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但散逸出來的真氣卻在警告著周圍的每一個人,。
蕭思君也做好了準備,,戒備著隨時可能攻過來的黑袍人。卻沒想到正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傳了過來道:“拿鐵棍的那個,,你偷學(xué)人家功夫還想動手?”
眾人都被這聲音吸引過去,,不自禁抬頭尋看,,但見得玉蘇蛟和岳邦媛飛身掠過人群頭頂,落在了蕭思君身邊,。
玉蘇蛟背著雙手,,踱著步子對黑袍人陰險一笑:“這偷師可是武林大忌,按理是要斬去一臂以作懲罰的,。但看你已經(jīng)少了一臂,,我們也就不欺負你了,砍條腿也是可以的,?!?p> 那黑袍人沉默著打量了玉蘇蛟一番,然后才冷冷道:“你又是什么人,?看你身法不像是真武門弟子,,或者你跟這蕭思君有什么關(guān)系,?”
玉蘇蛟聽了這話,突然急急道:“我與他的關(guān)系……我……我是……”說著說著斜眼瞟了蕭思君一眼,,卻正與蕭思君看過來的目光對上,,他臉便倏然紅了,似個蘋果一般,,然后立刻轉(zhuǎn)頭別開了視線,。
黑袍人看著這景象,自然也看出了些端倪,,于是嗤笑一聲:“這倒有些意思,。”
玉蘇蛟可不愿意繼續(xù)在這出丑,,因而他作勢輕咳兩聲,,然后對黑袍人道:“我問問你,淮南劉三刀是死在你手下吧,?!?p> 經(jīng)他這么一說,蕭思君才想起當(dāng)日劉小妹說起的那人,,斷臂蒙面,,與眼前的黑袍人的特征倒是完全一致。這猜想也很快得到了印證,,黑袍人點了點頭:“他是我所殺,,怎么,這劉三奇又是你什么人,?”
玉蘇蛟搖了搖頭,,道:“不啊,我又不認識他,?!?p> 這話一出,令在場眾人都一陣目瞪口呆,,只怕若非是這樣的場合環(huán)境,,早就有人高喊:“你不認識他干嘛還要提起他”了。
玉蘇蛟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只是接著笑吟吟地道:“我就是聽說你用他的‘四象刀法’砍了他的頭,,想問問你能不能用我的家傳功夫殺了我?”
黑袍人聽了這話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你這小娃倒真是有意思。他劉三奇是成名的大俠,,誰都知道他會那么兩招‘四象刀法’,,但你呢,,你是誰我都不知道,怎知你家傳功夫是什么,?”
敢評價劉三奇是“會那么兩招‘四象刀法’”的,恐怕天下也就這么一個人了,。
劉三奇的“四象刀法”雖不算天下無敵,,但也可以說名震武林,但黑袍人只用三招“四象刀法”便砍了劉三奇的頭,,他言語中如此輕視劉三奇反倒讓人覺得無可厚非,。
玉蘇蛟狡黠一笑:“不管是什么功夫,我給你使出來了,,你不就知道了嗎,。”說著從蕭思君手中順過長劍,,當(dāng)先一劍便刺了過去,。
黑袍人一連接下玉蘇蛟幾劍,并不主動進攻,,似乎是想看清玉蘇蛟的劍法路數(shù),。
玉蘇蛟這時的劍法與那日在遼營中使出來的自然是同一套劍法,那動作舒展開來時,,似鶴立水中,,將飛未翔;那劍舞到極快時,,如龍游淺淵,,騰轉(zhuǎn)無常。
他此時的劍法不僅是華美異常,,令人賞心悅目,,那劍招的輕靈迅捷之意更勝他在遼營中的表現(xiàn)。
只因耶律蒙的武藝比之玉蘇蛟差了不少,,他那日是有心戲耍耶律蒙,;但如今眼前這黑袍人的武藝豈是那耶律蒙能比肩的?他此時只有全力以赴才能如此和對手打個有來有回,。
兩人過了幾招,,那黑袍人似乎看清了玉蘇蛟的功夫,將長棍倒轉(zhuǎn)過來向前一點,,便是玉蘇蛟一開始刺出的一招,。
玉蘇蛟身子向后一仰,腳下急點幾步,,便如只魚鷹掠水而過般急速向后退去,。黑袍人緊追而上,,將那長棍當(dāng)把劍舞起來,那長棍劃出的軌跡似絢麗的花朵一般向玉蘇蛟撲來,。
那黑袍人少了一條臂膀,,使出的劍法便不如玉蘇蛟一般完整舒展,缺少了那份柔美之意,,但他的劍速卻在玉蘇蛟之上,,這劍法落到他手里竟多了三分凌厲和肅殺之氣。
起初憑著對劍招的熟悉,,玉蘇蛟還能擋下對方幾招,,但時間稍久,玉蘇蛟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眼看著對手當(dāng)頭一棍打了過來,,玉蘇蛟向旁側(cè)一閃,作勢要插入對方身后,。黑袍人眼疾手快,,將長棍往回竄把,直直向后捅去,。玉蘇蛟卻在這時腳下一轉(zhuǎn),,身子如舞蹈般旋回到黑袍人身前,抬腿便踹向黑袍人胸膛,。
黑袍人畢竟只有一只手,,被玉蘇蛟這么一晃,他此時根本來不及招架,,只能硬挨下這一腳來,。
他憑著深厚的內(nèi)功打底,在胸口猛然發(fā)力,,準備和玉蘇蛟相抗衡,,卻沒想到玉蘇蛟這一腳并不發(fā)力,而是借黑袍人的胸口做踏板,,憑這一腳后躍數(shù)丈,,落到了蕭思君身邊。
這一下變招可謂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包括黑袍人在內(nèi)的幾乎所有人都未曾反應(yīng)過來,,唯獨對玉蘇蛟古靈精怪的性格早已習(xí)慣的蕭思君和岳邦媛倒是見怪不怪了。
玉蘇蛟趁著黑袍人反應(yīng)過來上前追打之前,,大聲嚷道:“好了,,就這樣吧,不打了?!?p> 那黑袍人顯然也有些跟不上玉蘇蛟的節(jié)奏了,,他愣了一下,才道:“你這小娃好不講理,,說打的也是你,,如今說不打的怎么也是你!”
玉蘇蛟笑道:“之前你說我跟真武門沒關(guān)系,,管不得這些閑事,。但你剛剛用的都是我們家的劍法,這回偷師偷到我頭上,,我總能管上一管了吧,?!?p> 黑袍人干笑兩聲道:“原來小娃打得這個算盤,。”
玉蘇蛟點了點頭,,一臉調(diào)笑道:“或者你跪下來磕三個響頭,,叫我一聲師傅,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既往不咎了呢,?!?p> 黑袍人氣得笑出聲來,冷聲道:“小娃年歲不大,,這口氣可不小,,是不是少了點管教?”
玉蘇蛟笑吟吟地退到岳邦媛身后,,笑道:“你武藝比我高,,要欺負我當(dāng)然不是問題。但我可是有靠山哦,,先問問我岳姐姐答不答應(yīng),。”
黑袍人嘆了口氣:“你們還真是沒完沒了,,你……又是哪位,?”黑袍人抬頭看向岳邦媛的時候,似乎躊躇了一下,,但旋即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用長棍遙遙指向岳邦媛。
岳邦媛也不答話,,只是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冷冷盯著那黑袍人,盯了一會,,忽而將手一甩,,隨即一道金光應(yīng)手而出,,如流星般砸向黑袍人。
黑袍人反應(yīng)迅猛,,將長棍一轉(zhuǎn)挑開了那道金光,。那金光的本體在空中旋了幾圈,又落回到了岳邦媛手中,。
這時眾人才看清岳邦媛手中的是一把金光閃閃的锏,,同時她另一只手不知何時也多了一把锏。岳邦媛沖那黑袍人喝道:“你認不得我,,那你認得這東西嗎,?”
黑袍人仔細看去,見這雙锏金光燦燦,,就如同真是用黃金鑄成一般,,但剛剛挑開這锏時,覺得這锏雖沉重,,卻不像黃金般墜手,,且那堅硬程度絕不是柔軟的黃金可以比擬的。
再看那迎著太陽閃閃發(fā)光的锏身上,,似乎有不少雕刻,,但因為反光刺眼,距離又稍微遠了點,,他一時間也看不清楚,。
雖然黑袍人尚不是很確定,但也多少猜出來個大概,。他試探著問道:“這是……打龍金锏,?”
黑袍人這話一出,引起真武門弟子一陣騷亂,,都討論起這打龍金锏的事來,,唯獨那些長老們并不驚奇,依舊在后方坐鎮(zhèn),,不動如山,。
蕭思君也驚訝于岳邦媛手中的兵器。這打龍金锏的名聲他也是聽說過的,,傳說這锏是四金三銀三玄鐵混合鑄成,,既有黃金的華麗光彩,又有玄鐵的堅不可摧,,加之那三成的銀,,使這雙锏不至于太過沉重。
雙锏請了當(dāng)時最好的雕刻大師,在一把上陰刻雙龍搶珠,,另一把上陰刻百鳥朝鳳,,這對雕刻不僅栩栩如生、氣勢恢宏,,更減輕了這對锏的重量,。
據(jù)說若是敵人的血液沾染到雙锏上,那鮮紅的血液便會順著陰刻的紋路勾勒出兩幅圖案,,到時整柄锏金底紅線勾出龍鳳圖案,,煞是好看。
兩把锏的锏身尾端還各用浮雕手法雕出四個字來,,右手是“上打昏君”,,左手是“下打讒臣”,也正因為這八個字,,這對锏才被稱為“打龍金锏”,。
那黑袍人微微弓起身子,斜眼看向岳邦媛,,顫聲問道:“你是圣平郡主,?”
岳邦媛答道:“正是,?!?p> 那黑袍人又盯住岳邦媛看了一會,隨即左右踱起步來,,顯得極是煩躁,。他嘴里接連不斷發(fā)出咂舌聲,忽而又道:“好好好,,就算你是圣平郡主好了,,那又如何?你做你的中原郡主,,與我重德教又有何關(guān)系,?”
他這話說出來時眼睛沒有看向岳邦媛,也未曾看向任何一個人,,這話說出來就似自言自語一般,,但卻令在場的人都清晰聽見了。他似乎在找個理由,,找一個能讓他人,,也讓自己信服的理由,好說服自己就此撤退,。
玉蘇蛟自然也聽見了他的話,,因而回道:“陳大哥的大軍就在后面,任你多高的功夫,難道能斗過那五萬精銳,?”
黑袍人忽而停了下來,,狐疑著看向岳邦媛,口中重復(fù)道:“五萬精銳,?”
岳邦媛點點頭道:“沒錯,,我夫君滅了你們遼國的大軍,如今班師回朝,,就在鎮(zhèn)外扎營,。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說不定還能看見蕭伯才的人頭呢,?!?p> 這話讓黑衣人們都是一陣交頭接耳,他們畢竟是遼國的人,,這位遼軍主帥的名字他們不可能沒聽過,。岳邦媛說這位主帥已經(jīng)被斬了首級,對這些黑衣人的心理必然會造成震動,。
那黑袍人見一眾手下都已動搖,,懊惱地“哼”了一聲:“罷了,既然郡主在這,,今日我便饒你們一次,。”說著使開輕功,,率先越過人群向山門而去,。他那些黑衣人手下也跟著奔去,看那輕功,,只怕個個都是高手,。
玉蘇蛟看他似乎走遠了,又有了玩心,,雙手攏在嘴邊喊道:“喂,,拿鐵棍的那個,你還沒說你是什么人呢,!”
此時那黑袍人已然沒了蹤影,,眾人本以為必然聽不到答案了,卻猛然聽到空中傳來清晰入耳的兩字:“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