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有些深了,,之前蕭思君因不勝酒力而醉倒,被丁猛和李晟二人抬入了客房中,。
陳寧看著他們?nèi)说谋秤?,后怕著蕭思君醉倒前的那一招劍指,猛地灌下兩口酒?p> 他悠悠地望著天上的月亮,,感嘆著自己運(yùn)氣不錯,撿回一條命來,。
柳文雖然驚訝于二人那行云流水的對決,,但這二人高深的武藝對他一個外行人來說也不過是看個熱鬧罷了,,即便是跟著叫好,也說不出二人到底高明在哪,。所以現(xiàn)在柳文也不知道陳寧的心思,,他只管端著酒杯給陳寧敬酒。
要說知道剛剛兇險的,,在場眾人里除了陳寧就只剩下岳邦媛了,。
然而岳邦媛并不會因此怪罪蕭思君——也是因?yàn)殛悓幉]有受到傷害——畢竟灌醉了蕭思君的就是陳寧自己,她覺得陳寧受這一次驚嚇?biāo)闶亲宰髯允芰恕?p> 柳文和陳寧仍舊在推杯換盞,,兩人從朝堂聊到江湖,,又從江湖談到詩畫。
說來這位柳學(xué)士和自家的陳太尉還真是挺對脾氣的,,岳邦媛呡著酒這么想著的時候,,看見丁猛和李晟已經(jīng)甩著膀子走了回來。
李晟率先坐在了陳寧身邊,,二話不說先仰頭干了一杯,,這才喘了口氣道:“這蕭掌門看著挺瘦弱,身子倒是不輕,?!?p> 陳寧笑道:“練武的人身子都要比常人重一些,更何況他這樣的高手了,。再加上他已經(jīng)喝得不省人事,,否則哪需要你們兩個人攙他?!?p> 丁猛也喝干了杯中酒,,用袖子擦了擦嘴,嘆道:“寧哥這話倒是沒錯,,說來這蕭掌門真是厲害啊,,就剛剛那身手多俊,?嗬,,這小小年紀(jì)就能跟咱寧哥斗得不相上下,以后還得了,?”
岳邦媛聽了嗤笑一聲,,斜眼瞟向丁猛:“你可真會給你家寧哥臉上貼金,要不是我們家阿文喝高了,,只怕現(xiàn)在你們是在給你寧哥收尸呢,。”
柳文、丁猛,、李晟和其余幾名將領(lǐng)聽了都是一驚,,柳文急著問陳寧:“不會吧,我剛剛看陳大哥和蕭兄弟也是不分軒輊啊,?!?p> 陳寧苦笑著看向岳邦媛,似乎是在怪岳邦媛駁了他的面子,。
但岳邦媛哪管這些,,自然而然地躲過陳寧的視線,一個人喝起酒來,。
他搖了搖頭:“沒錯,,郡主怎么會錯呢?我剛剛跟蕭老弟比試的不過是些招式,,這就已經(jīng)有所不敵了,,更何況他的內(nèi)功遠(yuǎn)在我之上。倘若真盡了全力,,我現(xiàn)在恐怕就不能跟你們一起喝酒了,。”
他特意隱去了蕭思君最后的“含光訣”,,一則是他也不確定蕭思君那一招到底是不是“含光訣”,,這恐怕就連蕭思君明日醒來,自己也分辨不出了,;二是他覺得“劍氣七絕”畢竟是蕭思君未曾外露過的獨(dú)門絕技,,就算要告訴大家,也不應(yīng)該由自己僭越說明,。
柳文聽了陳寧的話,,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感嘆道:“蕭兄弟果然是人中龍鳳啊,?!?p> 陳寧興致缺缺地夾了塊肉,送到嘴里咀嚼了兩下,,然后一整塊吞了下去,,這才嘆著氣道:“這對父子怕都是武曲星下凡吧,當(dāng)年我斗不過他爹,,今日我又斗不過他,。”
柳文聽到這話又來了興致,,他轉(zhuǎn)眼看向陳寧,,問道:“陳大哥還跟蕭天賜蕭大俠比試過,?”
陳寧一臉委屈地看向柳文,噘著嘴點(diǎn)了點(diǎn)頭,。岳邦媛聽到這個話題,,也顧不上跟陳寧裝高冷了,她端著酒杯湊到柳文身邊,,小聲道:“何止啊,他跟蕭天賜蕭大哥可是打過三次,?!?p> 柳文趕緊將岳邦媛手里的酒滿上,催促著道:“郡主快說說,?!?p> 這個柳文雖然是個文官,但他憧憬江湖俠客也是一時半會的事了,。
那蕭天賜是天下公認(rèn)的第一,,是當(dāng)今世上無可非議的絕世高手,就是皇上提起這個名字,,也常常表現(xiàn)得十分恭敬,。
而在柳文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這位大俠便銷聲匿跡了,,對于他這個歲數(shù)的少年人來說,,“蕭天賜”三個字就如同傳說一般遙遠(yuǎn)而神奇,沒想到今日竟有一個與這傳說比過武動過手的人在身邊,,他又怎能不興奮,?
岳邦媛笑著斜睨了陳寧一眼,陳寧知道攔不住她這張嘴,,于是嘆口氣,,自己一個人喝起了悶酒。
岳邦媛這才擺出一臉勝利的表情,,笑著跟柳文談起了陳寧當(dāng)年的糗事:“那時候野清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jì),,蕭大哥比他大了兩歲,已經(jīng)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了,。野清自覺在年輕一輩中算是個頂尖高手,,那時候可是張揚(yáng)得很,直到后來蕭大哥有事過府,,二人遇到了一處,。”
柳文沒想到現(xiàn)在如此穩(wěn)重的陳寧當(dāng)年也有如此不可一世的時候,,但最讓他有興趣的當(dāng)然是二人比武的舊事,,于是急著問道:“然后呢,?”
岳邦媛喝了一口酒,笑道:“然后,?然后野清當(dāng)然就嚷嚷著要跟蕭大哥比個高低,。二人便動起手來,野清與蕭大哥打了五十個回合,,最終敗在蕭大哥劍下,。”
柳文點(diǎn)了點(diǎn)頭,,贊嘆著不愧是蕭大俠,,追問道:“不是還有兩次嗎?”
岳邦媛笑著道:“對對對,,還有兩次,。那時候蕭大哥和父王商量些事情,在府中多住了些時日,。野清覺得二人差距不大,,只要認(rèn)真應(yīng)對應(yīng)該有勝算才是,那段日子就苦思打敗蕭大哥的方法,,五日之后又去挑戰(zhàn),。”
柳文問道:“結(jié)果呢,?”
岳邦媛道:“這回二人斗了百十來個回合,,野清才被蕭大哥一個虛招晃過,敗下陣來,?!?p> 柳文睜大著眼睛,贊嘆著點(diǎn)頭:“陳大哥真是厲害,,五日的時間就有了這么大長進(jìn),。那第三次呢?”
岳邦媛繼續(xù)道:“第三次又是五日之后,,蕭大哥和他兩位師兄在府中事畢,,急著回山,野清就趕去挑戰(zhàn),,恐怕也是想著蕭大哥回山心切,,容易露出破綻吧?!?p> 柳文依舊點(diǎn)著頭,,他覺得陳寧是軍陣中的將軍,用些手段去獲勝也無可厚非,,畢竟兵不厭詐,,只要不是用些傷天害理的方法,,都沒什么可以指責(zé)的。
然而岳邦媛把臉湊近了柳文的腦袋,,笑著柔聲道:“你猜結(jié)果如何,?”
若在平時,岳邦媛如此湊近的話,,柳文怕是早就跪地俯首,、不敢抬頭了,但這時候借著酒勁,,他注意力又在話題上,,竟就全然忘記了上下之禮、尊卑之分,,只是滿眼急切期盼地問:“結(jié)果如何?”
不知道岳邦媛是想吊吊柳文的胃口,,還是想看看陳寧反應(yīng),,她并沒有立刻說出來,而是微微呡了一口酒,,然后瞥了一眼陳寧,,才道:“結(jié)果呀,蕭大哥一招就下了他的兵器,?!?p> 聽到這里,柳文一口酒險些噴了出來,,他瞪大著眼睛問道:“怎么會這樣,?”
既然陳寧第二次已經(jīng)能和蕭天賜打上百十來個回合,這次即便是不勝也該是不分伯仲才對啊,。
岳邦媛已經(jīng)笑出聲來,,她一邊笑著一邊拍著桌子,陳寧則在一旁護(hù)住酒壇子,,以免被岳邦媛的掌力拍倒,。
岳邦媛笑著道:“之前那兩次是人家蕭大哥怕野清心理落差太大,故意放水,。最后一次人家著急走,,野清還纏著人家不放,蕭大哥可不是要速戰(zhàn)速決了嗎,!”
隨著這話而來的是岳邦媛那爽朗的大笑聲,,連帶著冀州十六騎的成員們也跟著笑了起來,丁猛還嚷嚷道:“對對,,郡主說得對,,當(dāng)時寧哥那個表情啊,,一臉呆愣地站在那動也不動一下,人家蕭大俠都快出城門了他還站那發(fā)呆,,真是笑死我們了,!”
剩下的人也紛紛起哄,一群人又開始揶揄起陳寧來,,就這么一直鬧到后半夜,,月亮都過了中天,開始向圍墻外沉去,。
那一眾猛將們也都漸漸不勝酒力,,東倒西歪地趴在了桌上,更有幾人直接就躺倒在了地上,。
岳邦媛看著這些平日里威風(fēng)八面的十六騎成員,,微微嘆口氣,便進(jìn)屋里給他們拿來一些被褥蓋在身上,,免得被夜風(fēng)吹著,,染了傷寒。
陳寧和柳文二人還在喝著,,這時候他們二人也不在桌上了,,而是到院中一棵大樹下的石臺上坐著,一杯杯對酌起來,。
柳文的酒量著實(shí)出乎陳寧的想象,,他實(shí)在沒想到最后還能跟他對酌的居然是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學(xué)士。
看著那些倒了一地的壯漢,,再看看眼前這個瘦弱的書生,,陳寧不禁大笑起來。
柳文不知道陳寧在笑什么,,于是挑著眉毛疑惑道:“陳大哥怎么了,?”
陳寧笑著搖了搖頭,舉起酒杯道:“沒什么,,來,,喝酒!”
柳文跟著又喝下幾杯,,醉意又漸漸重了一些,,他打了個酒嗝,道:“陳大哥,,說起來你單名一個‘寧’字,,怎么就干著領(lǐng)兵打仗這種一點(diǎn)都不安寧的營生呢?”
陳寧聽了呵呵一笑:“實(shí)不相瞞,,我年幼時不叫陳寧,,而是叫做陳麟,。那時候我糾結(jié)了一幫兄弟……”說著他向那些醉倒的猛將們努了努嘴,表示那幫兄弟就是現(xiàn)在的冀州十六騎,,繼續(xù)道:“到處惹是生非,,莫說是平民百姓,就是那些達(dá)官顯貴家的紈绔子弟們都不敢跟我們作對,?!?p> 陳寧說著喝了口酒,笑著探出一口帶些醉意的氣息:“后來我爹嫌我整日沒個正形,,就把我關(guān)在屋里讓我讀書,,還給我改名叫陳寧,就是想讓我能安分一些,。但我哪是能安靜下來的人,?我就跟我爹說,‘四野清,,方可天下寧’,,于是便取表字‘野清’,其實(shí)就是為了能給自己繼續(xù)胡鬧找個理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