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河崩朽之雨·一
“噔噔噔——”
樓下急促的腳步聲飛速逼近,。
那些東西要上來了,!
腎上腺素大量分泌,,輸送到全身的每一塊肌肉,讓最近沒怎么運動過的李光啟爆發(fā)出遠(yuǎn)超平時的力量,。他飛撲向鐵質(zhì)的樓層門,,身影被昏暗的樓道燈光拽得模糊。
三兩步到了門跟前,,李光啟深吸一口氣將門往前甩去……
“哐——”
門鎖沒有如預(yù)期那樣契合進(jìn)鎖孔,,而是擠到了一只有些瘦的手,戛然而止,。
李光啟心中咯噔了一下,。
已經(jīng)上來了,?
顧不上害怕,本能冒出的一股狠勁再一次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他兩只手都搭在門上,,狠狠往外推了過去。
“哐,!”
“?。 ?p> 回應(yīng)李光啟的是一聲有些壓抑的慘叫,。手的主人也算硬氣,,這么重的沖擊居然還能忍住。
等等,,它們似乎發(fā)不出人聲,?
李光啟拉開了一條縫,于是門那頭一頭蔚藍(lán)色的頭發(fā)映入眼簾,。借著微弱的樓道光,,凌亂藍(lán)發(fā)下深邃的灰瞳煥發(fā)出質(zhì)樸的光芒,沖擊著李光啟記憶的閘門,。
他是……
樓下飄上來的哀嚎聲與凌亂的腳步聲一遍一遍沖擊著耳膜,。
沒空多想,李光啟讓開了身子,;小青年迅速地鉆入門這頭,,飛速轉(zhuǎn)上了鎖。
鎖機(jī)入孔的剎那,,兩人都稍稍松了口氣,。聲控?zé)粝缌耍钊税残牡暮诎抵匦潞蠑n過來,。
“你后面還有沒有人了?”
“有,,沒……沒有活人了,。”
其實李光啟知道這純屬廢話,,就算還有人,,再開門也來不及救了。
“沒事,,它們應(yīng)該不會……”
“咚,!”
話音未落,猛烈的沖擊從外頂在門上,。
李光啟的雙瞳驟然睜大——那已經(jīng)生了銹的鎖機(jī)在猛烈的撞擊下發(fā)生明顯的形變,。
“咚,!”
又是一撞,這次直接將上了年歲的鎖機(jī)整個從門上撞得脫落下來,!
李光啟和小青年連忙一起將門頂住,。門外的東西力氣卻是極大,頂著兩個人居然都沒有落入下風(fēng),。
透過半開啟的門縫,,李光啟看到了它的樣子,那似乎是個男人……
詭異的是,,他的雙目是血紅的,,兩只眼球上密密麻麻的血絲幾乎將眼睛整個鋪成紅色,看得人起雞皮疙瘩,。
他的嘴也張裂開一個極不正常的弧度,,哪怕咬不到也還是像機(jī)械一樣不知疲倦地咬合著,哪怕牙齒已經(jīng)嚼碎也還是不停地咬合著,。
最詭異的是那張臉上分布著的三道隱約可見的抓痕——抓痕附近全部潰爛,,又向外延展出發(fā)黑的經(jīng)絡(luò),像線蟲,,又像詭異的樹根,,一直游走到他的大腦……
這哪是啥感染者,這踏馬是活見鬼了,!
“嗷,!嗷!”
它如同一只瘋牛般瘋狂地往里擠,。一陣一陣的沖擊如同強有力的潮汐,,幾乎把兩人的五臟六腑都要顛出來。
“振作起來……我們都得活下去,!”
李光啟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與此同時,他也不斷調(diào)整身體的角度,,在使勁往前靠的同時用另一只手不斷去夠堆在墻邊的幾根粗水管——這是趙叔前些陣子換下來的,,是鍍鋅鋼管。
將門頂上,,然后用鋼管插在兩把手間,。這是目前的唯一解!
也許是聽了這話振奮起來,,也許是本能反應(yīng),,小青年也繃住氣,使足全身氣力往外發(fā)力。他雖然瘦,,力氣卻并不小,,甚至有著優(yōu)秀的發(fā)力技巧,李光啟明顯地感覺到了壓力減輕一大截,。
可門還是無法關(guān)上——門外的家伙已經(jīng)把半只手塞進(jìn)了門縫,!
鋼管近在眼前,但就是無法抓倒,,仿佛指尖與鎖鏈之間隔著一層透明的壁障……
“撲——”
手上突然傳來一絲輕微的痛感,。
目光循著痛感而去,門外感染者的手猛然上揚,,摳在李光啟扶門的手背上,。
腦袋嗡地一下陷入了空白。無數(shù)種可怕的可能涌入腦?!?p> ……
數(shù)小時前,。
陰云如同巨崖,碾向群山環(huán)繞的雄澤市,。
大大小小的車輛在公路上忙碌,,為城市供給著血液。市區(qū)如同巨石下的蟻窩,,隨處可見渺小的熱鬧,。
“師傅!別關(guān)門啊師傅,!我也要上車,!”
公交馬上開動,追在公交后的李光啟急得滿頭大汗,,恨不得把手里的奶粉扔出去卡住前門,。
這個點只有這一輛203,錯過就得再等十幾分鐘,。李光啟有點后悔自己剛才在珠寶店磨蹭了,!
好不容易擠到了公交車跟前。
司機(jī)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皺起的眉頭擰成一團(tuán)麻花般的疙瘩,。口罩吸飽了汗黏在他的臉上,,褶皺與滿臉的皺紋神奇地融合在一起。
門還是敞開了,。
李光啟忙側(cè)身跳上車,,掏出口罩,很自然地將胸口往掃描機(jī)跟前一貼。
“嘀,!月票卡,!”
“嗡——”
……
李光啟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可算是上了車,。
人倒也沒有想的那么多,,估計是新一輪防疫令的發(fā)布,高峰期坐公交的人也少了,。
一邊想著今晚的更新,,他極力向有扶手的地方靠近過去……
“嗤——”
剛開沒多久就是一個急停。李光啟頓時重心不穩(wěn),,險些沒把奶粉從胳肢窩底下擠出去,。
“哥們,我來吧,?!?p> 肘間的重量倏然一輕,再一扭頭,,奶粉正在自己跟前懸浮著——再往下一看,,是一個矮胖矮胖的男子正笑瞇瞇地替他拿著奶粉。
“謝了兄弟,!”
……
“嗡——嗡——”
這……大事不好,。
“嗡——嗡——”
……
李光啟猶豫片刻,還是從腰間摸索出了正在哆嗦的手機(jī),,手機(jī)屏幕上是他一塊跟著哆嗦的臉,。
接還是不接?
一滴冷汗從額頭上悄然滑過,。李光啟還是抱著必死的心,,按下了接聽鍵……
“光啟!走到哪啦,?怎么這么慢,!”
剛一接通電話,那一頭的女子便給了他一記下馬威,。隔著屏幕,,李光啟都能感覺到那溢散的騰騰殺氣。
接的時候手一哆嗦開了免提,,周圍的乘客聽到這河?xùn)|獅吼的神威,,一個個也不由得笑出了聲。
“啊,,哈,,我已經(jīng)買上奶粉了,正在趕正在趕……”
“哼!五分鐘趕過來啊,,我在十字路口的那個超市呢,。”
“什么,?五,,五分鐘?”
“掛了掛了,,多一秒你試試,。”
“嘟——”
李光啟苦笑著微微搖了搖頭,,將手機(jī)塞回了褲兜,。
五分鐘,下一站就下車,,從街上跑過去……應(yīng)該來得及,。
“兄弟,出來給孩子買奶粉???”那胖子倒了個手抓住扶手,將奶粉用左胳膊夾住,,一邊低著頭問道,。
“是啊,明明才懷了仨月,,非說要先替寶寶嘗嘗哪款喝起來得勁……”
李光啟邊說打量著他——戴副黑框眼鏡,,扁鼻子,圓眼,,沒下巴,,似個牛蛙一樣,看上去就很憨厚老實,。
李光啟不再好意思繼續(xù)讓人家拿著,,從他懷中接過了奶粉。
到了車流高峰區(qū)路段,,車稍稍多了起來,。公交車一停一頓地前進(jìn)著,時不時高聲鳴笛,,聲音煞是惹人躁,。車外的街景也在視野中一停一頓地流動,像卡頓的電影,。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兄弟,,看這個牌子,這奶粉不便宜吧,?”胖子拿胳膊肘碰了碰李光啟。
“確實,,得小兩百呢,。這還是最后幾罐,可虧我手快,?!?p> “小兩百?我老婆上禮拜買的時候才一百四十多,!”
“這么坑,!該死的,這才兩天的疫情物價就抬這么高……”
忽地,,雨燕一樣的全黑特警運輸車電似地剪過,,拖著紅與藍(lán)的光綢駛遠(yuǎn)了。
兩人被警燈晃得直眨眼睛,,想揉,,卻又騰不開手。好容易睜開了眼,,卻還是有條模糊的黑影在視野里晃悠,。
“嚯,又是警車,,今兒起碼見過十多輛警車了,!”胖子瞇著眼,嘟囔著,。
“嗯……我怎么感覺要出大事呢,。那次掃黑和什么狼組打槍戰(zhàn)都沒這么多警車?!崩罟鈫⒁舶櫚櫭?。
“你這么一說,我也有點不安生……回頭得多買點生活用品,!”
回答疑惑的依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今年的流感……到底是什么情況?
“總工會,,到了,。開門請當(dāng)心,下車請走好……”
伴隨著柔美的電子音,,后門緩緩開啟,。
“我下了,,再見?!?p> “慢走啊伙計,!”
李光啟抱起奶粉,小跑著下了車,。
車外也滿滿圍著被焦慮所奴役的形形色色的面孔,,被五光十色的絢爛的燈火褪去了本來的顏色,在飄忽的雨中擁擠著,,攢動著……
雨越下越大,。
先前是淅淅瀝瀝的雨絲,現(xiàn)在已然成了豆大的雨粒,,一顆接一顆地砸在臉上,。
穿梭于絡(luò)繹不絕的人群,掃過那一雙雙眼睛,,李光啟最終還是在商店門口找到了等候自己多時的何津,。
何津有著水汪汪的眼睛,清秀的臉蛋剛好配上利落的短發(fā),,顯得充滿元氣,。
寬大的墨綠色風(fēng)衣也完美掩蓋住了略微隆起的肚子,沒有破壞年輕女性的美感——雖然電話里吼起來很嚇人,,看起來至少還是人畜無害的,!
她也看見自己了,她也沖自己一個勁地招手,。
忽然,,何津眼睛一瞇,在李光啟后腳踏入商店的一剎那將他的耳朵揪住,,然后拉,,扯,拽……
“光啟啊光啟,,你說你這么大個人要是丟了我可怎么整啊……讓你買個奶粉都磨磨蹭蹭,!難不成背著我偷吃奶粉嗎?”
“老婆大人,,給你的,!”
她還想繼續(xù)發(fā)威,李光啟卻將一串五光十色的項鏈塞到了她的面前,;他微笑著,,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耳垂被蹂躪而露出半點怒色……也不敢露出來。
“這是……”
何津愣住了,。
她松開了揪著李光啟耳朵的右手,,怔怔地,,將這串項鏈接過,捧起,。白銀細(xì)絲相連接的鏈條觸在皮膚上,,涼涼的,很舒服,。
在鏈條連接處,,是一顆閃亮的深紅色翡翠,很鮮艷,,在超市節(jié)能燈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的微光。這顆翡翠嵌在黃金的底座上,,色差對比更是將其獨特的光澤凸顯得淋漓盡致,。
再仔細(xì)看那黃金底座,赫然是一只昂首的金雞,。
“不用觀察啦,,‘國之心——紅’,今年特別款的,。你之前看到一直惦記著,,我平時工作忙也沒多少時間出小區(qū)。這不,,今天機(jī)會就來了,,正好給你……”
“討厭!又瞎花錢,!”
何津小聲嘀咕著,,一把扎進(jìn)他的懷中,將他緊緊摟住,。李光啟也笑著抱住她小小的身體,。
“其實也沒什么,真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就使勁攢一攢唄,!人過得再艱難,,也總歸是高于動物的,總要有一些生存之外的內(nèi)容,,不然怎么能稱之為生活呢,?以后有錢了,那個系列的其它四種顏色的項鏈也都買給你,?!?p> 李光啟輕撫她的小腦袋,她的發(fā)香順著手指,,溜進(jìn)鼻尖,。
“不要,,我可不想被人以為是拜金的女人?!?p> 何津輕輕換了個角度,,側(cè)枕在他的懷中,微笑著,。
“我得到紅色就很滿足了,,你不在的時候,它就能替你陪著我,。你只需要再買藍(lán)黃白黑的手工紙,,然后我就把剩下的幾款設(shè)計成小人,做成紙雕,。
一個放到你的電腦桌旁邊的書架上,,一個放到你床頭柜上,一個放到客廳,,一個做成微型的,,塑封好,再做成鑰匙串,。這樣我也能無時不刻陪著你了,。”
超市里市民也沉浸在這短暫溫馨的氣氛中,,紛紛露出暖意的笑容——溫暖的事情總會傳染的……
突然,,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搭在李光啟的肩頭,似一把鐵鉗,,竟捏得他生疼,。
這不是……
李光啟忙驚喜地扭過頭去。
果不其然,,那濃眉和兩把大砍刀似的,,老親切了;還有那帽上銀白色的警徽,,反著銀光,,像夜里的北極星,讓人充滿安全感,。
“婁厲哥好,!”
懷中的何津也感覺到這只手的力量,笑吟吟地抬起頭來向他打招呼,。
警察嘆了口氣,,又半開玩笑地捶了李光啟一下:“怎么,見著你厲哥都不打招呼了,?看看弟妹多懂事,??纯茨悖蹲右粋€,!”
“話說,,厲哥,你咋在超市里呢,?”
“咋,,你區(qū)區(qū)碼字奴的都有時間放風(fēng),我堂堂人民警察怎么就不能放半天假???”
婁厲一把將他摟住,微微斜了斜眼睛:“關(guān)于用我做男二號的建議,,你,,你考慮得怎么樣呢?你答應(yīng)今天就加更的,!我十一張票可是全塞給你了!”
“啊呀,,這個嘛,,嘖嘖嘖……”
李光啟的目光變得微妙起來:“您看我這胳膊一到雨天就犯困,這兩天怕是不能……哎呦我去,!”
“噓,。”
感覺到肩膀上的手驟然一緊,,李光啟嚇得剛要叫喚,,卻先被婁厲的噓聲制止。
循著婁厲的目光看去,,李光啟很快明白了婁厲的意思——
他指的是不遠(yuǎn)處方便面貨架處的一個小青年,。
看上去不大,最多十六七的樣子,,個子稍矮了些,。
他衣衫襤褸,褲子上破了一片——那不是潮,,那是真的破爛,,透過褲子破損的邊緣甚至還能看到里面結(jié)了痂的疤痕和沒結(jié)痂的傷口。
還有他那一頭藍(lán)發(fā),,也是臟兮兮的,,李光啟是憑借幾縷尚能辨識出蔚藍(lán)色的發(fā)絲才認(rèn)識到那是藍(lán)發(fā)。
這樣的一個小青年,,在明亮整潔的超市里顯得格外扎眼,,目光掃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總會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他的身上。
他的手伸向貨架最上方的包裝鮮亮的一桶半,,卻又在半空猶豫著止住,,似花栗鼠一般警惕地左顧右盼。人群大都擠在門口的屏幕跟前看羽毛球賽的直播或者在大門口等雨,,沒有人注意到他,。
似乎察覺到這一點,他的喉結(jié)在消瘦的喉嚨里上下滑動了兩下,。
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氣,,準(zhǔn)備下手了。
婁厲不動聲色地向他一點一點靠近,;何津也注意到了,,她飛快地將李光啟的腦袋拉到嘴邊,向他說了些什么……
時間在最后一個千分之一秒定格,。
小青年伸向桶面的手驟然止住,,他迅捷地轉(zhuǎn)過頭去,同時身子往后退卻,,飛快和來者拉開了距離,。
進(jìn)入視野的是一只大手——此刻它正被另一只大手握著,在半空中被截停下來,。
婁厲有些不可思議地瞪著李光啟,,嘴角上下抽動,人中附近的小胡子也跟著抽動,。
李光啟沖他微微搖搖頭,。他將婁厲的手拿開,獨自上前,,站在婁厲和小青年的中間,。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人群依舊沉浸在羽毛球男單曠世對決的酣暢淋漓之中,。
他看著小青年,,小青年也看著他,他們的目光于燈下靜默地交換著,,溶解著,,反應(yīng)著。
他居然是灰色的眼珠,?還有藍(lán)頭發(fā)……
“孩子,,你餓嗎?”李光啟輕聲問著。
小青年微微一怔,,目光驟然變得銳利起來,,像兩把刀子抵在李光啟的喉嚨上。他飛速地打量著李光啟上下,,又將頭扭開,,似乎是不愿與他的目光相對……
“咕——”
誠實的身體最終還是出賣了他。他沉默了片刻,,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李光啟也點了點頭,替他從貨架上拿下了那桶被他盯了五分鐘的泡面,,放在小青年懷里,,又摸出一張有些皺了的十塊,也遞到他跟前,。
小青年有些難以置信,。他又重新抬起頭來,目光中多了些別的色彩,。
李光啟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手落到他肩頭上的那一刻,掌心傳來一陣觸電般的顫抖,,又很快歸于平靜,。
“誰都會遇到困難,挺過去就好了,。但以后有困難要尋求幫助,不要做這樣的事情,?!?p> ……
小青年沒有回答,只是雙手緊緊捏著那張十塊捧在跟前,,微微點了點頭,。他快步走到收銀臺跟前,結(jié)了賬,,把剩下的零錢都裝進(jìn)口袋,,又摟起泡面,消失在超市外的雨中,。
“謝謝您,。”
等李光啟走過收銀臺跟前時,,穿著淡粉色制服的年輕姑娘微微出了口氣,,小聲地沖他笑了笑,“早就看到那個孩子了,看他的樣子也有點難受,,但我只是收銀員,,所以……總之謝謝您能幫助他?!?p> “小事,,小事,我也沒有那么厲害啦,?!?p> ……
雨停了。
“不是我說,,一個社會敗類你還救他干啥,?你幫完他,他可是連謝謝都沒說就溜了,!”
一路上,,婁厲可算是發(fā)盡了火,幾乎想將李光啟一口吞下去,,臉上氣出來的每一條皺紋里都寫著“恨鐵不成鋼”幾個大字,。
“你這回幫他一把,下回呢,?他又禍禍別人呢,?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你這樣做不就是小說里那啥……‘圣母’嗎,?”
“好啦婁厲哥哥,,不要再說他了啦,是我讓他這么做的,?!?p> 見李光啟讓吼得腦袋都縮進(jìn)了領(lǐng)子里,何津不禁笑出了聲,,替李光啟救場,。婁厲雖然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但眉頭還是明顯舒開了——面對何津,,他向來都是生不起氣來的,。
“行行行,你們小倆口就知道統(tǒng)一戰(zhàn)線欺負(fù)我,!”
“厲哥啊,,他這個樣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難,,我以前也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也經(jīng)歷過那種滋味的……反正就是有點感同身受才那么做吧,。”
李光啟有些抱歉地又笑了笑:“而且也就是個小忙,,也沒什么虧的地方,。沒準(zhǔn)他是什么落魄的大人物,以后還會回來報答我呢,!哈哈哈……”
“得得得,,你真當(dāng)你是小說主角啊,還落魄的大人物,。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幫助嗎,?是牢子,牢里面才有舒適的住所,、免費的飯菜,、統(tǒng)一的制服和涼快的發(fā)型,這么可憐的人讓他去蹲牢子才有賓至如歸的感覺,?!?p> “拿桶泡面也會進(jìn)牢子嗎……”
沒等他說完,婁厲使勁瞪了李光啟一眼,,又將隨身帶著的手銬沖李光啟晃了晃,。
“那你算個包庇!你要不要先體驗體驗,!”
“別了別了,,小弟知錯了……”
睿荊小區(qū)已經(jīng)可以看到了。
這片小區(qū)以皇城的風(fēng)格修建,,樓層最高處的金黃色琉璃瓦在落日余暉的照耀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小區(qū)門口就是一溜店鋪,屬小二樓的飯店最火爆,,現(xiàn)在雨停了,,又在街道上拉出一溜桌椅,招待過往的食客……
眼看著就要進(jìn)小區(qū),,婁厲忽地停下,,摸出了兜里的手機(jī),。
“靠,,緊急集結(jié),又是有關(guān)這次流感的,!今晚的小馬寶莉估計沒戲了……你們小倆口注意點,,早點回吧!”
“厲哥再見,!”
李光啟并不知道,,這是這個世界留給他的,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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