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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中興

卷4-序篇 大蒐

大周中興 姬為毅 2139 2019-12-01 21:28:00

  周王靜六年(公元前822年),,春正月,。

  洛邑東郊,中岳嵩山巍峨矗立,。

  嵩山主峰名曰太室,?!笆摇闭撸抟?。據(jù)傳,,大禹娶后涂山氏,其子夏啟便是在此降生,,嵩山下建有啟母之廟,,廟名“太室”,太室山也以此而得名。而說起這大禹王,,治大水,、奠九州山川,正三苗,、服天下不臣,,受舜帝禪讓,在涂山大會諸侯,,是為禹帝,。

  去歲周王靜親征淮夷,曾學(xué)禹帝故事,,在涂山上會見諸侯,。只可惜彼時規(guī)模稍小,排場略遜,,可謂美中不足,。故而今日借此春暖花開之際,少年天子便攜大敗東夷,、西戎之余威,,召集天下諸侯來朝,齊會南岳,,在太室山頂筑起七層高臺,,是為嵩山之會。

  登高攬勝,,游目騁懷,上至天子,、諸侯,,下至公卿、大夫,,懷古之心驟起,。

  有周以來,每有天子立下武功,,便會盟諸侯于名山大川之陽,,錫命功勛——先有武王孟津之盟,在洛邑分封宗親,、功臣,;后有周成***大蒐,分封武王,、周公諸子,;到了穆王天子之時,也曾大會諸侯于涂山,分封諸姬于漢陽,。

  而今日,,周王靜會盟嵩山,自是意在比肩先王之功業(yè),,野心昭然,。

  放眼望去,自洛邑到嵩山,,一路旌旗招展,,虎賁雄師沿途護衛(wèi),衣甲嶄新,,刀劍齊列,,好不威風(fēng)。

  九層高壇之上,,王子友主持禮賓,,迎接遠道而來諸侯上臺站定:

  宋公爵位最高,立于八層,;魯侯,、齊侯,、晉侯、陳侯、蔡侯,、應(yīng)侯、紀(jì)侯,、燕侯,、韓侯立于七層;曹伯,、郕伯,、焦伯、魏伯,、杞伯,、霍伯立于六層;徐子,、莒子,、牟子、邾子,、沈子,、頓子等立于五層;許男,、宿男及其余附庸國君則立于最末,。

  待到眾諸侯就位,,周天子鑾駕這才姍姍來遲。

  天子駕八,,八匹駿馬并轡而行,,呼嘯而來。周王靜身著袞服,、紋繡九章,,頭戴珠玉冕冠,腳踏虎皮鑾靴,,身披鎏金紅袍,,玄衣素襯、朱黃蔽膝,,腰間玉帶珍寶鑲嵌,,左配祖?zhèn)魈熳咏饎Γ規(guī)в袷耔?,神采奕奕?p>  太保召公虎為天子御車,,雙手將少年天子扶下鑾駕。因虢氏父子,、大司徒虞公余臣尚在南國征戰(zhàn),,其余卿士以太宰衛(wèi)伯和居首,各領(lǐng)三列八十一名中大夫,、下大夫,,簇擁周天子登上九十五級石階,意喻九五之尊,。

  登上高臺,,周王靜俯瞰眾諸侯公卿,意氣風(fēng)發(fā),,宣讀誥文:

  “昔武王滅商,,克定中原,周公營都洛邑,,成王蒐于岐陽,選建明德,,以藩屏周,。今余不才,既無周公之才,、成王之德,,更無武王之功。然今天下幾歷征戰(zhàn),,尚有蠻夷未平,,余敢不效法先王,,錫命諸侯,以為大周之屏障哉,!”

  周王靜念畢,,諸侯、公卿山呼“萬歲”,。

  三聲號響,,錫命儀式開始,大宗伯王子友邁步上前,,緩緩展開帛書,,朗聲念道:

  “先王定分封之制,曰‘以王土賜命諸侯’,。茲有西陲姜族,,炎帝之后,夏為四岳,,殷建羌方,,輔周滅商,伯于西戎,,已近十余世矣,。王三年,邽,、?,、冀、狄四戎反叛,,姜族長誠斬賊酋速答,,平西戎、犬戎之叛,。余念其功,,封為伯爵,營國‘西申’,?!?p>  “叩謝天子隆恩!”姜誠接過詔書,,領(lǐng)了申伯之爵,,自此便稱作“申伯誠”。

  周王靜從王座中起身,,口稱“國舅”,,降階走到申伯誠跟前。

  “恕臣卑鄙,,不敢攀緣國親,?!鄙瓴\趕忙欠身施禮。

  “當(dāng)?shù)?,?dāng)?shù)?,”周王靜微微笑道,“昔日,,古公亶父娶太姜,,遷都至岐,大周自此龍興,;姜姓子牙助周滅紂,,以女邑姜嫁武王,母儀天下,。其后諸王皆娶諸姜為后,,余母后戎姜,亦是申伯族人,?!?p>  “上天賜緣,庇佑姬姜二姓生息,,此大周之洪福也,!”申伯誠再拜稽首。

  “有國舅為大周鎮(zhèn)守西土,,余無憂也,!”周王靜大喜,領(lǐng)申伯誠暫退一旁,。

  王子友繼續(xù)念道:

  “嬴姓秦氏高祖曰非子,,受氏為秦,以守西土,。秦先君仲,,受封西陲大夫,惜乎歿于王事,。今秦氏嫡長名其,,奮先君余烈,大敗西戎于邽,,功勛卓著,,肆封西陲,以為秦伯,。秦氏幼子秦康,弱冠守土,,貢御馬于王囿,,肆封其河?xùn)|之地,,以為梁伯?!?p>  秦族本是大周附庸,,今日秦其、秦康皆受封為伯,,可謂一步登天,。二人受寵若驚,忙上臺叩謝,。

  “奉天承命,,”王子友繼續(xù)宣讀,“茲封姜誠于西申之地,,封秦其于大駱之地,,封秦康于少梁之地。使帥其宗室,,輯其分族,,分土田、祝,、宗,、卜、史,,備物,、典策、官司,、彝器,,守戎狄之墟?!?p>  宣罷詔書,,申伯誠、秦伯其,、梁伯康各自出列,,待受錫命。

  所謂“命”,,是諸侯之服章,,所謂“錫”,便是賞賜在禮器,。依周禮,,男爵加一錫,子爵加三錫,,伯爵加五錫,,侯爵加七錫,,公爵加九錫。這九種賞賜皆是禮器,,以表彰其榮光,。

  “一加車馬,使之進退有節(jié),,行步有度,,賜以車馬,以代其步,!”

  “二加衣服,,使之成服文章,行成法則,,賜以衣服,,以表明德!”

  “三加弓矢,,使之能征擅伐,,昭示仁義,賜之弓矢,,以討不臣,!”

  “四加斧鉞,使之亢陽威武,,志在宿衛(wèi),,賜以斧鉞,以允專殺,!”

  “五加秬鬯,,使之孝慈父母,敬享祖先,,賜以秬鬯,,以行祭祀!”

  三位新伯加錫禮畢,,拜謝天子,,將鬯酒一飲而盡。隨后左手執(zhí)弓矢,,右手提斧鉞,,先后乘上御賜的金車大輅、兵車戎輅,,朝天子三拜九叩,,接受其余諸侯公卿的慶賀。

  冊封罷新諸侯,周王靜意猶未盡,,下一個儀式,,是為有功的舊諸侯封功加錫。

  “天子有命,,宣衛(wèi)伯、徐子聽詔,!”王子友朗聲又道,。

  衛(wèi)伯和、徐翎聞言,,各自從班列中走出,,緩緩步上高臺,跪拜在天子駕前,。

  王子友宣讀詔書:“昔日,,衛(wèi)康叔獲封于朝歌衛(wèi)地,五錫命為衛(wèi)伯,,至夷王之時,,加錫為侯爵,后因亂而廢,,復(fù)降為伯,。然自衛(wèi)和繼位以來,內(nèi)修政理,,外赴王難,,居太宰之位二十年。朕念其功,,加二錫,,晉封為侯!”

  “謝天子隆恩,!”衛(wèi)伯和受了侯爵之服,,接過樂懸、朱戶漆門二錫,。

  昔日衛(wèi)頃伯重賄周夷王,,討來侯爵之位,為世人所不齒,。衛(wèi)和即位后,,上書天子自貶為伯,此舉得到天下稱頌,。今日衛(wèi)和憑赫赫功勞重得侯封,,可謂實至名歸,世人稱之為“衛(wèi)侯和”。

  王子友繼續(xù)宣道:“嬴姓徐氏,,伯益苗裔,,若木之后,從周伐紂有功,,武王加七錫封為侯爵,。后因有徐偃之亂,穆天子降其爵為子,。今徐子翎賢能,,平淮夷、東夷之亂,,功勛卓著,,余念其功,另加五錫,,復(fù)其侯爵之位,!”

  “謝天子隆恩!”徐翎身著戎服,,上臺接過五錫,,再拜稽首。

  一日之內(nèi),,周王靜新封三位伯爵,,晉封二位侯爵。自穆天子涂山大會冊封漢陽諸姬以來,,大周又一次錫命諸侯,,恍然已過百年。

  在諸侯公卿此起彼伏的諛頌聲中,,周王靜志得意滿,,如癡如醉。

  錫命儀式將畢,,只見衛(wèi)侯和出班來奏:

  “稟天子,,臣今晉封為侯,恩寵有加,,自忖不敢有負圣命,。今國務(wù)漸重,臣難以兼顧朝政,,故愿請辭太宰一職,,專心為天子戍守北疆,抵御北部諸戎,?!?p>  “衛(wèi)侯高風(fēng)亮節(jié),,余甚不舍!”

  周王靜說得倒不是虛話,,衛(wèi)侯和自平定國人暴動時起,,便任太宰之職,總領(lǐng)百官,,助周,、召二公共和行政。后周厲王崩于彘林,,太子靜即位為王,,主少國疑,衛(wèi)伯和既有擁立之功,,又效平叛之力,頗得天子信賴,。掐指算來,,衛(wèi)侯和在太宰任上,已歷二十年整,。

  “衛(wèi)和愿舉薦兮吉甫繼任,,兮大夫才堪大用,天子勿以愚臣為念,!”衛(wèi)伯和道,。

  “愛卿既去意已決,余只得應(yīng)允,?!敝芡蹯o搖了搖頭,只得應(yīng)允,。

  “臣謝過天子,!”衛(wèi)侯和再拜稽首,將太宰之印捧出,,交還天子駕前,。

  “衛(wèi)侯此去歸國,余別無賀禮,,便將鄘,、邶二邑賜封于衛(wèi)國?!敝芡蹯o轉(zhuǎn)手又送去一份大禮,。

  “臣不勝感激!”衛(wèi)侯和大為意外,,不住再三謝恩,。

  衛(wèi)國國都朝歌本是殷商故都,北郭曰“邶”,南郭曰“鄘”,。武王滅紂之后,,將紂王之子武庚封于朝歌。后來,,武庚擁三監(jiān)作亂,,周公旦率兵平叛,改朝歌為衛(wèi)邑,,封幼弟衛(wèi)康叔于朝歌,,駐軍戍守邶、鄘二城,。如今,,衛(wèi)侯和既晉封侯爵,又得邶,、鄘二邑,,衛(wèi)國實力大增,在座諸侯無不眼紅,。

  賞賜完衛(wèi)侯和,,周王靜開始錫命卿大夫,首當(dāng)其沖者自然是新太宰兮吉甫,。

  “余聞兮氏乃蜀國大族,,今卿出任大周太宰,若用故國姓氏,,怕是不妥,。”周王靜不無擔(dān)憂道,。

  “臣愿聽天子圣裁,!”兮吉甫低頭答道。

  “虞夏之時,,太宰名曰大尹,,此名延續(xù)許久。今足下升任太宰,,余賜以‘尹’為氏,,不知意下如何?”

  “臣榮幸之至,!”兮吉甫自無不允,,感謝再三。

  如今他得了天子賜氏,,至此搖身一變,,世人便尊稱兮甲為尹吉甫,。

  除尹吉甫外,九卿之中尚有新任大司馬虢季子白未曾錫命,,因其隨父征戰(zhàn)南國而缺席,,只得暫緩。

  至此,,錫命儀式終告結(jié)束,,三公、九卿,、八十一大夫皆重列班次:

  三公之中,,太師之位依舊空缺,太保召公虎和太傅虢公長父各領(lǐng)群卿,。

  九卿之中,,天官太宰尹吉甫居首,地官大司徒虞公余臣緊隨其次,。其后為春官大宗伯王子姬友,、夏官大司馬虢季子白、秋官大司寇王子昱,、冬官大司空王子望、少師顯父,、少?;矢浮⑸俑等允?。

  中大夫內(nèi),,芮良夫之子芮阜居首為少宰,其后太史頌兼任小宗伯,,南仲升任小司馬,,仲山甫升任小司徒。其余師寰,、方興,、程仲庚、程仲辛等中大夫正隨太傅南征,,故而未曾到場,。

  其后,周王靜徐徐起身,,來到高臺之處,。

  “古之先王治國,不敢偏廢戎事,。故四季皆有大田獵,,是以于農(nóng)隙之間狩獵演武,。故春之田獵曰‘蒐’,夏之田獵曰‘苗’,,秋之田獵曰‘狝’,,冬之田獵曰‘狩’。今余于嵩陽會盟諸侯,,并在洛水西岸之敖山設(shè)下王囿圍場,,邀眾位會獵于彼,是為‘大蒐’,,以檢閱車馬,,歷練兵卒,如何,?”

  “謹遵王命,!”臺下一陣雀躍,皆隨天子下山,,驅(qū)車前往敖山大蒐圍場,。

  按照周禮,田獵本由大司馬操辦,,然而虢季子白尚在征戰(zhàn),,故而今日大蒐由小司馬南仲代為主持。

  圍場之中,,各諸侯采邑的屬吏便是最忙碌的人群,,他們向民眾分發(fā)鼓鐸、旗物,、兵器,,休整行伍。掌次官員劃地設(shè)案,,按五方將圍場劃為五色,;幕人則將各色帷幕張開,掛上綬帶,,裝扮圍場,;甸祝主持田獵之祭祀,將各方神主安置完畢,;獸人則將飛禽猛獸從籠中放出,,供田役之人狩獵。

  而在園囿之外,,參與田獵的成周臣民早已等候多時,。待到周天子車駕到場后,便展開旌,、旗,、纛,、幟,敲起鼓,、鐸,、鐲、鐃,,好不熱鬧,。

  周王靜換上戎裝,頭頂兜鍪,,腰佩雕弓,,身后的繡金披風(fēng)引人注目。

  “田場已備,,諸位臣工不必謙讓,,今日獲獵最豐者,余另有重賞,!”

  “敢不從天子之命,!”眾人山呼萬歲。

  吉時已至,,南仲擂響戰(zhàn)鼓,,各諸侯、公卿皆摩拳擦掌,,麾下戰(zhàn)車如箭離弦,,朝圍場飛奔而去。

  大蒐從午后一直持續(xù)到黃昏,,除了那些鹿獐狐兔們大遭其殃之外,諸侯們大多滿載而歸,,周王靜大為盡興,。狩獵結(jié)束后,按周禮,,周王靜在洛邑城內(nèi)舉行饗宴之禮,,又稱天子飲酒禮,是貴族為數(shù)不多能開懷暢飲的儀式,,自然獻酬盡歡,,杯盤狼藉,直至深夜方休,,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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