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慕容
秋雨淅淅瀝瀝,愁云慘霧,,小花園中柳葉飄零,,桂花樹卻越發(fā)的蒼翠,零零碎碎的黃花沁在積水中,,甚是蕭索,。
雕梁畫棟,珠簾高卷,,敞開的窗前立著一位女子,,黑發(fā)如瀑,面色蒼白,,身形孱弱,,一雙鳳眸似顰秋水,盈盈欲訴,。月白紗衫在秋風(fēng)秋雨中起伏,,似乎要隨風(fēng)化去。
丫鬟端著烏木漆盤走進來,,看到這一幕,,立刻將窗戶關(guān)上,“小姐,,您怎么又站在風(fēng)口上,?大夫說了您身體不好,,要好好休養(yǎng)。這是剛熬好的藥,,小姐趁熱喝吧,。”
“太苦了,?!迸咏舆^來,喝了兩口便擺在一旁,。
丫鬟忙呈上蜜餞,,女子含在口中,方覺那苦味稍稍淡了些,。
“小蝶,,拿披風(fēng)來,我要去花園里走走,?!?p> 那丫鬟聽到這話,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小姐,,公子吩咐了,您要留在房中休息,,若是在園中淋了雨,,風(fēng)寒加重,公子一定會責(zé)罰奴婢的,?!?p> 提到責(zé)罰二字,丫鬟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
“哥哥有這么可怕嗎?”女子凝神,,半是疑問,,半是困惑。
丫鬟瑟縮著,,不敢正面回答,,“小姐是公子心尖上的人,但凡有一絲不如意,,那都是天大的事,。”
女子不悅,,“整日關(guān)在房中,,沒病也悶出病來,。哥哥若責(zé)罰你,我攔著就是了,。去拿斗篷,?!?p> 丫鬟跪在地上,,并不敢起身。女子等的不耐煩,,索性自己去拿,,剛站起身,便瞧見門口站著一道頎長的身影,。
他剛下朝,,衣服還沒換,便急匆匆的趕來,。官帽上的青玉彰顯出一品大員的顯赫地位,,深藍朝服則是武將的標(biāo)志。男子不過三十歲上下,,便權(quán)傾朝野,,放眼大舜王朝,僅有一人,,將軍府,,慕容斐。
慕容斐慢慢踱進來,,俊美的容顏看不出喜怒,,“儀妹,你又任性了,?!?p> 慕容儀收回打量的目光,唇角勾起淡漠的笑,,“哥哥回來的正好,,我要上街?!?p> “胡鬧,。”慕容斐嗔道,,語氣卻十分溫柔,,“你的風(fēng)寒未愈,外頭又下著雨,,不能出門,?!?p> 慕容儀別過頭,“我要午睡了,,哥哥請回吧,。小蝶,送客,?!?p> 慕容斐苦笑,“我是你哥哥,,你就不能對我和顏悅色一些,?”
說著,慕容斐掏出一枚錦盒,,打開來放在她面前,,“我從流光閣帶回來的,你看喜不喜歡,?”
那是一根發(fā)簪,,羊脂白玉,打磨的光滑瑩潤,,難得的是簪子上的臘梅,,疏疏幾朵,嫩黃的花瓣和花蕊,,與簪子一體雕刻,,栩栩如生。
慕容儀淺笑,,“多謝哥哥,。我很喜歡?!?p> 慕容斐的唇角剛綻出一抹笑,,聽到慕容儀接下來的話,笑意登時凝結(jié),,“但我更喜歡上街玩,。”
“儀妹,,不是哥哥不讓你出門,,你身子虛弱,這幾天又連日陰雨,,哥哥答應(yīng)你,,等你身體好些,一定帶你出去玩,?!蹦饺蒽车吐曄職?,與朝堂上叱咤風(fēng)云的將軍判若兩人。
慕容儀不以為然,,“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沒到病入膏肓的程度。哥哥不讓我出門,,無非是怕我聽到閑言碎語,。我并不介意?!?p> 慕容儀,,慕容斐唯一的妹妹,,二十一歲依然待字閨中,。她生的美貌,兼家世顯赫,,哥哥慕容斐又尚了凌華公主為駙馬,,從十五歲及笈,提親的人便踏破門檻,。然而,,每一次剛定下親,男方便不明不白的死了,,或是被瘋狗咬了,,或是上街被馬踢了,還有一個在自家院子里走路,,撞在門框上,,一命嗚呼。幾次三番,,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慕容儀克夫,,不愿求親。
去歲,,凌華公主求了皇上,,將慕容儀嫁往西域月氏王,月氏王年逾四十,,算不上一門好親事,,但慕容儀爽快的應(yīng)了,今年四月,,打點了嫁妝前往月氏,,誰知剛走到北境,就傳來消息,,月氏王暴斃,。慕容儀不得不返回京城,,路上難免憂思過度,回來便得了一場大病,。城中流言蜚語自不必說,,慕容儀成了京城恨嫁的老姑娘,任是生的再美,,年華似水,,怎捱的住歲月無情。
慕容斐護妹心切,,不想她聽到街頭巷尾的議論,,徒增煩惱。但聽到慕容儀滿不在乎的口氣,,只得妥協(xié),,“好歹等天晴了,我陪你一起上街便是,?!?p> 慕容儀并不領(lǐng)情,“哥哥是將軍,,人人退避三舍,,由你陪著上街還有什么趣味?小蝶陪著我便是,?!?p> 慕容斐看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丫鬟,眸中劃過冷冽的光,,口中卻道:“也好,,不過,最近京城里來了北漠的探子,,安全起見,,我會讓綠姬過來伺候,貼身陪著你,?!?p> 綠姬是慕容斐的護衛(wèi),身似綠柳,,心如鐵石,,擅使暗器和毒物,是慕容斐的心腹,。
慕容儀垂下眼簾,,“如此多謝哥哥。”
“你非要這么生分嗎,?”慕容斐嘆道,。
“哥哥知道我腦子不好,前塵往事忘了大半,,自然也就生分了,。但血濃于水,就算忘了,,生分了,,你也還是我哥哥?!蹦饺輧x淺笑,。
“是我心急了,總想盡快讓你恢復(fù)到從前,?!蹦饺蒽撤诺妥藨B(tài),“擾了你半日,,我先回書房,。你想吃什么,盡管讓小蝶說給廚房,。”
說罷,,慕容斐轉(zhuǎn)身離開,,小蝶連忙起身,送他出門,。
走到抄手游廊下,,慕容斐忽然站住腳步,似笑非笑的盯著小蝶,,“小姐還是無法記起以前的事嗎,?”
小蝶低低應(yīng)了一聲是。
“早晨太醫(yī)來,,都說了些什么,?”
“回公子,太醫(yī)說小姐郁郁寡歡,,心脈凝滯,,又染上風(fēng)寒,受了驚嚇,,幾樣癥狀積在一處,,便失去記憶。多半是心結(jié)所致,很難恢復(fù),,愿公子看開些,。”小蝶低聲回到,。
慕容斐望著脈脈秋雨,,若有所思,“心結(jié),?儀妹的心結(jié)會是什么呢,?”
小蝶恭敬的垂著頭,她知道什么時候要回話,,什么時候保持沉默,。不然會死的很慘,在她之前,,已經(jīng)有好幾個小蝶了,。
慕容儀也不在乎,服侍的丫鬟換了好幾個,,她依舊喚她,,小蝶。此小蝶已非彼小蝶,,她和慕容斐一樣,,冷心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