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鹿紀(jì)年第35年，11月16日。

　　對某些重要人士和相關(guān)人士來說,，這是決定兩個國家命運走向的一天。

　　原本,，阿爾卡納侯爵穩(wěn)定的睡眠會從夜晚十一點到早晨六點，雷打不動,，而這次他卻破例,，在凌晨三時許的時候，睜開了雙眼,，眼中泛動一絲不安的光芒,。

　　『……那兩個家伙，真是不聽勸,?！?p>　　『感受到命運的特殊波動……也就是說沖突的一天終究無可避免?！?p>　　『那樣的話……』

　　他翻身下床,，從房間的茶幾上拿起一串有著七顆顏色各異的晶石所制成的串珠，握在手心,，念念有詞：

　　『穆魯,。』

　　『隆安,?！?p>　　『毗盧,。』

　　『到我這里來,，緊急集合,。』

　　在靜寂的房間里,，虛無的回應(yīng)聲只有他一人能夠聽到,。

　　『了解?！?p>　　『立刻就到,。』

　　『毗盧遵從您的意志,?！?p>　　忠誠的，同伴的回聲,。

　　圣都-特諾奇蒂特蘭早晨六點十五分,。

　　“一切都布置妥當(dāng)了,，偶像,。”影依·銳指把握十足地對莫德維拉·卡斯泰爾拍胸脯保證到,，“只要能夠引起混亂,，我就能帶走那個小獵人?！痹捯魟偮?，用叉子果斷地插起一顆袖珍小番茄塞到嘴里，隨后露出了對這個物體味道不太滿意的表情,?！霸缰肋€是選溫室栽培的葡萄了……”

　　“收斂點，小依,?！弊诓蛷d雙人座一角的莫德維拉小聲告誡他坐姿別像是在萬物花園時那么自由不羈，再說也不可以明顯地談?wù)撨@種事,，誰知道這個節(jié)骨眼上餐廳里有沒有皇廷的密探在監(jiān)視,，不過餐廳里人來人往嘈雜得很，倒是沒有誰特別往角落里伸長了耳朵,?！澳悻F(xiàn)在用的是門徒的身體，好歹給人家的行為舉止負(fù)責(zé)才行,，既不要坐得大大咧咧,，也不可以吃東西很粗魯,，更不能像大猩猩一樣拍自己的胸……尤其那還不是你的?！?p>　　聽到偶像正經(jīng)的訓(xùn)斥,，說起來，以前附身什么的從來沒考慮過女性的身體……是不是該抽個空到衛(wèi)生間先自摸一遍爽爽先……噢,，這樣齷齪的想法一定會被偶像嚴(yán)厲訓(xùn)斥的,，遂放棄：“呃……早知道換個人了。只是最近門徒里比較中意這姑娘而已,。而且她跟你的后裔之一不是很熟嘛,，多混一張票不過是順?biāo)饲椤Ψ奖恪,！?p>　　“總之,，未婚的女孩子清譽很重要，就算你是她崇拜的神,，也不可以肆無忌憚,。”莫德維拉依舊使用維克多作為自己容器,，與對面所不同的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太分得清楚維克多與莫德維拉的區(qū)別了……只有神識還清明地提醒自己，你是魔網(wǎng)之主,，萬物花園的七賢之一,。

　　“八點半檢票入場，九點鐘正式開始,，時間還早著呢……”為了不作出不符合女性身份的出格舉動,，銳指只好用吸管緩慢攪動著裝滿橙汁的杯子以打發(fā)自己的無聊。

　　“話雖如此,，我們也得隱藏氣息,，混在人群堆里。擊穿花園底部結(jié)界的爆炸,，瑟拉邁爾一定覺察了,。雖然我好心用魔法暫時堵上了那個洞，但仍然可以想象它現(xiàn)在怒氣沖天要捉拿我們的樣子,?！?p>　　“這個狀況，十有八九被它當(dāng)做背叛的行為了……忽然有種有家回不去的恐懼和蒼涼感,?！变J指閉眼搖頭，兩手無奈地攤開,，“只能去抱著莉蓮娜大姐的大腿讓她懇求瑟拉邁爾原諒我們么……”

　　“過了今天的難關(guān)再說后話,?！痹轨`們的脾氣秉性都是倔得不得了，所以后路堪憂,。

　　“如果回不去的話,，我們就這樣浪跡天涯好不好~~出色的法師和凌厲的盜賊組合~~說不定走到別處的冒險者公會，還會被當(dāng)做是無雙的情侶~~”

　　銳指的妄想雖然不算不切實際,，但是實踐了的話還是哪里很不舒服,，所以必須給這種妄想裝個剎車：“得，就算我現(xiàn)在幻化了緹娜·月華弟弟的容貌,，我也沒興趣給米多利戴綠帽子,，拜托你快住腦?！?p>　　緹娜·月華真正的弟弟在家感冒發(fā)燒臥床休息,，因此這是個冒名頂替的極好機會。

　　被告一早就被從皇廷的別館轉(zhuǎn)移到了候?qū)徥?，雖然簡單清淡的早飯是帶來庭審中充沛體力的基本,，可是洛恩一點一點都沒有胃口下咽，說不清的恐懼籠罩了醒來之后的心緒,，不禁讓他回憶起風(fēng)蛇女王的預(yù)言,，也許在今日，會得到一個從來未想象過的,、無理的終局,。

　　聽起來就像是遇到意外事故轟然暴斃似的,。

　　庭審不過也就是獵人公會考試的翻版而已,，有罪無罪的結(jié)局都不至于致命，為什么自己還如此恐懼,，背脊上的寒意根本不是幻覺,。聽辛達說的，黑暗女神海拉也像它求了一張庭審的票,。

　　儼然看到旗子插滿自己墳頭的景象了,，光是想象都讓人覺得悲從中來。

　　伸手招來候?qū)徥业木l(wèi),，警衛(wèi)問他到底有什么事,。

　　他要求紙筆，對方說,，有什么想要坦白的到庭上交代,。

　　洛恩堅持索要紙筆，說我寫遺書還不行么,。

　　警衛(wèi)用懷疑其精神穩(wěn)定與否的眼神撇了撇被告,，沒有過于為難,，準(zhǔn)備出門給他找張紙，和一支筆,。正巧開門之際,，門外佇立的高大蒼翠的林精嚇到了正要出去的人，也算是警衛(wèi)反應(yīng)迅速,，趕緊退后向尊貴的客人行禮,，謙卑地詢問偉大的圣樹蒞臨此地有何貴干。

　　“你先出去吧,，我有幾句話想跟他談,。”

　　本來就被拜托去找紙筆的警衛(wèi)趕緊溜了出去,，屋子里剩下的人也臣服于圣樹凱希亞的意志,，默默退出了候?qū)徥摇?p>　　本來十分好奇圣樹會在這個時候好奇的洛恩，卻一時怔住,，不知道該用什么合適的詞來開口詢問,。

　　圣樹意志一如見面時那樣，對待自己始終是慈祥的長者,，大概與它知曉自己的無辜有關(guān)：

　　“對你的試煉場合很快就要開始,，我已經(jīng)囑告過凱魯克亞，無論狀況何等惡劣,，都要相信你,。”

　　“謝……謝謝您,?！?p>　　“不要緊張，你不會給我們大家丟臉的,。就算最后誣告真的成立,，我也會向維拉克魯斯方面交涉，讓你的刑罰改為‘流放’,?！?p>　　“……流放？”

　　“愿意到我的國度去學(xué)習(xí)嗎,，洛恩,？”言下之意便是，你想不想成為一個媲美莫德維拉的偉大留學(xué)者,，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恩惠,。

　　“我非常愿意……但是我的家人……她們肯定會受到牽連或者影響?！比绻艿侥菢幼匀慌c高度文明有機結(jié)合的國度學(xué)上個幾年甚至十年,，說不定圣樹會格外開恩,，讓搭檔不會那么早就重返沉睡——這不正是自己昭然若揭的心愿之一嗎。

　　“為了皇家的利益而犧牲的部分,，自然應(yīng)該得到補償,，如我也從不薄待自己的子民一樣。普拉菲爾樞機卿跟我交換過意見了,，如果是對你和你家人不利的判罰,，她準(zhǔn)備好了與之相應(yīng)的巨額補償以及善后的計劃。以我對她的感知,，我認(rèn)為她是那種說話算話的人……呃不,，惡魔?！睙o辜者為國家做出的犧牲,，就算是惡魔，只要還講點道義的,，就不會坐視不理,。再說，她必須為國王的聲譽考慮,。

　　以洛恩的社會知識,，他也清楚，若是維拉克魯斯有經(jīng)濟危機,，她都能想方設(shè)法從不知名的地方搬出來常人難以想象的黃金儲備來救急,，所以她絕對不缺錢，亦從不依靠國王的賞賜和薪金生活,。但凡是她發(fā)出的懸賞的金額都十分可觀,，人們挺樂意為出手闊綽的樞機卿工作，她的風(fēng)評也因此變得不錯,。

　　“其他我暫時不多說了,，畢竟庭審之前你恐怕沒有太多心思來考慮，等一切平定下來,，你再確認(rèn)一下答案比較好?！闭f著,，凱希亞輕輕拍了拍洛恩的肩膀，有些許安慰和鼓勵的意思,。洛恩抬頭并鼓起勇氣與神明對視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對方的目光特別溫和與慈祥，并非是神明對信徒的距離感與威嚴(yán),，反而就像是家族中的一位普通長輩對小輩的關(guān)懷,。

　　“感激不盡,，我會的?！闭f來奇妙,，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剛才的恐懼和不安全都不見了,，難道是它短短的一席話嗎,，打消了自己所有的顧慮？不,，也不盡然,，風(fēng)蛇女王的預(yù)言還沒有解決。

　　算了,，現(xiàn)在去想又有什么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如其所言,，不要讓眾人失望，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即如戰(zhàn)場,。

　　到最后，等警衛(wèi)拿來紙筆,，洛恩已經(jīng)想不起來自己要寫什么了,，只是臨時起意用紙張折了一艘船，乘船出海訪問古老文明國度的記憶,，至今歷歷在目,。

　　有了凱希亞的承諾，就算是“流放”,，好像也不是什么充滿屈辱的事了,，災(zāi)禍也可以轉(zhuǎn)變?yōu)闄C遇。

　　上午八點五十分,，國立大法院第一審判大廳,。

　　檢票停止，幾乎所有的座位都坐滿了人,，沒有誰這個時候還窩在廁所,，皇家禁衛(wèi)軍級別的守衛(wèi)們嚴(yán)格把守了所有的進出要道，但是能否阻攔維克多這個力量級別未知的對手,，他們心里都沒有底,，不過沒關(guān)系，重量級的人物（神）們都已經(jīng)就位，估計輪不到他們來表現(xiàn)自己,。

　　審判席的右側(cè)觀看席的中央有顯著的尊貴位置,，留給了遠(yuǎn)來的貴客和國內(nèi)的至高權(quán)力者，他們的入席讓所有其他觀眾不禁起立并行注目禮,，入席完畢之后,，大家才坐下。

　　觀眾席上以維拉克魯斯本土的常見種族為主,，人類,、精靈和矮人，但也有闊綽的其他種族的商人和冒險者,，比如牛頭人,、熊貓人之類，甚至有一只無面者也來觀看庭審,。本來守衛(wèi)十分猶豫要不要放這個過于稀罕的家伙進去,，拿著票被攔住的無面者兩只眼睛委屈得快掉淚，同行的牛頭人和熊貓人好心勸說守衛(wèi)并擔(dān)保這個外來者一定安分守己,，你看這么無辜的小眼睛也不可能是壞人嘛,，不然的話它隨便弄個偽裝來也不至于這么麻煩。最后,，還是路過的阿爾卡納侯爵發(fā)話了：“既然公平地賣票給不特定的人,，就要尊重這份初衷，維拉克魯斯不應(yīng)是為外貌異常就歧視與限制外來者的地方,。它有正確的票,，就享有觀看的權(quán)利。再說了,，人家很識趣,，買了最后一排，就算個子高大也不會擋住后面的觀眾,?！?p>　　既然貴族大人發(fā)話了，負(fù)責(zé)檢票的守衛(wèi)也不再多說,，人家很有道理,。

　　回頭一想也是，之所以要讓不特定人士入場,，可能是希望維克多·卡斯泰爾也不受限制地混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