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口快心直釀大禍
趙九重抿著嘴,,道:“老爺爺識我是天下間的英雄豪杰,,所以才與我交心而談,,只是爹你覺得我不算什么,?!?p> 趙弘殷雙目閃動,,他從前護(hù)衛(wèi)過李存勖,,那李存勖身邊最重要的人,,張承業(yè)的名號,,他怎么可能沒有聽過,?甚至,他不知道見過張承業(yè)多少次。
那位老者,,縱使是他,,也是欽佩萬分,五體投地的,。
只是,,這件事情太過荒謬,簡直像是癡人說夢一般,,只是雖然張承業(yè)無比厲害,,但時隔二十年之久,趙九重又是如何將這人說出來的,?
趙弘殷道:“你說那河?xùn)|張監(jiān)軍還活著,,可有什么證據(jù)?”
趙九重道:“老爺爺當(dāng)年乃是假死,,根本不是世人想的那樣,,只不過是他被藏起來了而已,據(jù)說是因為李存勖覺得他在朝堂上影響太大,,怕有人不愿意讓他稱帝,,才想著叫老爺爺假死的。不過……此刻老爺爺已經(jīng)走了……”
趙弘殷雙瞳猛縮,,二十多年前的一幕一幕,,開始快速在腦海中閃過,心知趙九重的說辭大為可能,。
當(dāng)年他趙弘殷雖然護(hù)駕有功,,甚至此刻掌管的禁軍,便是當(dāng)年李存勖留下的近衛(wèi)軍,,只是朝代更迭的太快,,前朝護(hù)駕,新朝出現(xiàn)時,,自然就要被排擠,。
若不是這幾次更迭朝代之中,趙弘殷想盡辦法,,站隊謹(jǐn)慎,,此刻哪里還有官做,怕是早就被砍了不知多少回了,。
趙九重繼續(xù)道:“這件事爹可以不信我,,但我說的這事情,絕對可以做,,只要占領(lǐng)了洛陽城,,將那紫薇城劃入,,爹便可以自立為王,到時候一呼百應(yīng),,再反撲石重貴,!”
趙弘殷怒喝道:“你一個小孩子,懂得什么,?就憑你肚子里這點東西,,也能在這亂世中存活?你簡直是在做夢,!”
趙九重不服氣,,緊盯著趙弘殷的眼睛。
趙弘殷微微側(cè)頭,,看了一眼營帳外面,,確認(rèn)無人,才低聲開口道:“這幾次朝代更迭之間,,有兵權(quán)者,,都是容易謀反的,。你以為爹為什么離家這么近,,卻不回家,要留在這禁軍之中,。還不是為了打消石重貴的念頭,,叫他不懷疑我們趙家。你以為,,就沒有眼線監(jiān)視我們么,?但凡我這里有所動向,石重貴必然會第一時間察覺,?!?p> 趙九重微微一愣,道:“但是……”
趙弘殷道:“沒什么可但是的,,打天下哪里有你想得那么容易,?當(dāng)年黃巢還不是攻占了都城,結(jié)果又怎樣,?還不是被人給輕易剿滅了,?你以為我們將洛陽勉強打下來,就有力氣反攻了么,?這時候,,誰不想要自立?誰不想要稱王稱霸,?一來石家揮軍直入洛陽,,兵臨城下,,殺我們趙家滿門,二來其他人更懂得此刻天下之間誰的拳頭更大,,只需要主動過來平亂,,便能夠討好石重貴此人。你這些話,,當(dāng)真是河?xùn)|張監(jiān)軍教你的,?莫要唬我,張監(jiān)軍足智多謀,,權(quán)術(shù),、智計天下間難找敵手,怎會跟你說這些胡言亂語???”
趙九重頓時一驚,跟著臉色漲紅,,頓時十分羞愧,,這些說辭,只有一部分是七道人與他說的,,其余的都是他這幾天自己想的,,他只看到了占領(lǐng)洛陽這件事情,趙弘殷卻比他看得更遠(yuǎn),,知道占領(lǐng)洛陽然后就自立,,根本不可能。
趙弘殷開口道:“這天下不是說打就能打的,,需要氣運加身,,積蓄力量才可,我趙家哪里有這樣的機會,?你還是熄了這念頭,,好好的想著在這亂世之中求存,若是想要有一番作為,,便要懂得站隊,,正如那墻頭之草,看似沒有骨氣,,但卻能夠保全家中富貴,,上下安定,你明白么,?”
趙九重只覺得趙弘殷說的話令他憋悶萬分,,忍不住握著拳頭,尤其是墻頭草那幾句,,令他覺得十分羞辱,。
趙弘殷道:“更何況,,你爹我不是什么做皇帝的料,你大哥若是做皇帝,,估計兩天就要讓人打下來了,,你想做皇帝?你什么本事,,爹心里沒數(shù)么,?你此生做個武將,那便是趙家先祖保佑了,,做了皇帝,,也定然是昏庸無道那種?!?p> 趙九重猛地喝道:“你瞧不起小爺,!”
趙弘殷猛地抬手,啪的抽在了趙九重臉上:“你這逆子,,如果想要死,,便自己死,你敢胡言亂語,,若是此事泄露出去,,我趙家滿門都要給你陪葬!還敢如此大逆不道,!”
趙九重眼圈泛紅,,只覺得趙弘殷瞧不起他,,那些話好似刀子刺進(jìn)他心里,,不斷地來回攪動。
趙弘殷深吸了口氣,,道:“也好,,你心思不安定,以后,,也莫要離家了,,將你關(guān)起來,好好的閉門思過,,什么時候知道錯了,,心思靜了,再將你放出來,?!?p> 說罷,趙弘殷直接抬手,,抓向了趙九重的肩膀,。
趙九重眉毛倒豎,,就要將趙弘殷的手直接震開。
但聽見趙弘殷的聲音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在趙九重的耳邊響起:“你敢,!莫非你想要做那天打雷劈的不孝子!要對你爹動手???”
趙九重這才忍著,任由趙弘殷抓住了他的肩膀,。
只是,,正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嘭的一聲,。
趙弘殷眸光一閃,,直接將趙九重推開,快步走出了營帳,,只見一名禁軍正飛快的朝著軍營后面慌張奔逃,。
趙九重緊隨其后,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冷汗直冒,。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之巧的事情!,?父子敘話,,卻真有人偷聽!
趙弘殷瞪了趙九重一眼,,快步奔向了那名禁軍,,他不知道這名禁軍聽了多少,但是,,只要泄露出去了一點,,他趙家就要完了!
趙九重緊咬牙關(guān),,大步流星的極速沖向前方,,但見他的身影無比迅猛,一下子便猶如一道風(fēng)般,,在趙弘殷的身側(cè)奔馳,。
趙弘殷嚇了一跳。
眨眼間,,趙九重卻已經(jīng)直接抓住了前面那禁軍的衣領(lǐng),。
趙九重雙目震動,盯著這禁軍驚恐的模樣,,雖然這并非是生面孔,,但卻是他家禁軍之中的一員,。
他闖禍了……
這是彌天大禍,殃及全家,!說不定,,還要將整個禁軍中的所有人都搭進(jìn)去,那是逆賊的帽子,。
他終于知道,,趙弘殷為什么那么小心謹(jǐn)慎,為什么要罵他,,雖然他心中不服,,可這結(jié)果他必須要認(rèn)。
換做謀反之外的事情,,趙九重便咬牙認(rèn)了,,不會理會這逃走的人,可是,,此事,,太過重大……
他只能……
“我……我沒有……”禁軍驚恐的看著趙九重。
趙九重猛地抬起一只手,,快速朝著這禁軍的胸口劈下,!
只聽嘭的一聲裂響,在這禁軍的胸口發(fā)出,。
下一瞬,,這禁軍的雙瞳猛地放大,直接化作了無神,。
嘴里,,也開始溢出了血沫。
此人竟然被趙九重一掌劈死了,。
趙弘殷看到這一幕,,停在不遠(yuǎn)處,,爆吼道:“你他娘的做什么,!”
趙九重抿著嘴,雙眼血絲密布,,看著趙弘殷,。
只見趙弘殷快步踏來,一拳砸在趙九重的臉上,。
趙九重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接著,趙弘殷便抬起腳,,狠狠的朝著趙九重踹了起來,。
趙九重想不明白趙弘殷為什么踹他,,是否是做戲給旁邊那些觀望的禁軍看?
趙弘殷不斷地怒打趙九重,,干脆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提著拳頭朝著他的臉一拳一拳的砸:“你瘋了!你簡直就是瘋了,!你這個不孝子,!逆子!”
遠(yuǎn)處,,所有的禁軍已經(jīng)看傻眼了,。
趙匡濟聽到了動靜,跑過來之際,,卻見到趙九重正在被趙弘殷往死里打,,直接喝道:“爹!你干什么打他,!”
說著,,趙匡濟跑過來,也顧不得太多,,直接一把將趙弘殷推到了一旁,。
趙弘殷栽倒在地,看著趙九重只覺得渾身直抖,。
趙九重雙眼放空,,趙弘殷的拳頭很重,打得他鼻青臉腫,,好在他骨頭夠硬,,否則真要叫趙弘殷給活活打死。
他想象不到,,趙弘殷竟然會對他這么狠,,居然會這樣兇暴的對他兒子拳腳相向,那是真要殺他……
趙匡濟將趙九重扶起來,,一只手抖著幫趙九重擦去嘴角的血水,,轉(zhuǎn)頭看著趙弘殷,喝道:“爹,!你做什么,!你這是要打死胤兒!”
趙弘殷從地上晃晃悠悠的站起,,嘴角掛著一絲慘笑,,轉(zhuǎn)頭看向了那些正張望著這邊的禁軍,嘭的一聲朝著地上跪了下去。
眾多禁軍嚇了一跳,,紛紛后退,。
趙弘殷乃是都指揮使,是這所有禁軍的主心骨,,居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令他們無比驚愕。
但見趙弘殷猛地朝著地上叩首,,發(fā)出了吭的一道響聲,。
鮮血直接從趙弘殷的腦門兒上淌了下來:“諸位兄弟,犬子不聽管教,,見這位禁軍兄弟頂撞了弘殷幾句,,而后犬子便怒火中燒,動了殺人之念……弘殷奮力追他,,卻未能將他追到,,致使他釀成大錯,弘殷在此,,愧對諸位兄弟,!”
說著,趙弘殷猛地再次朝著地上磕頭,。
一眾禁軍只覺得倒抽冷氣,,早就聽聞趙九重乃是一個混世魔王,卻不曾想居然會這么狠,,在軍營之中打死兵士,,按照軍中的規(guī)矩,這是當(dāng)死的,!
但見到趙九重鼻青臉腫,,雙腮、眼皮腫脹,,卻又覺得,,趙弘殷真的是在往死里打他,要讓他的兒子給那個死了的禁軍賠命,!
趙弘殷繼續(xù)道:“犬子年幼,,在軍中胡混之事,眾位兄弟早已有耳聞,,是我管教不嚴(yán),,教子無方。方才我打了他一頓,,可是,這一頓打,還是太輕了,,按照正常來說,,我該將他活活打死!讓他給死去的兄弟謝罪,,可是……”
趙弘殷忍不住抬手用袖子抹著眼睛:“可是……他畢竟是我兒子,,乃是我心頭之肉,我怎狠心虎毒食子,?但不知,,可否令我這為父,代這不懂事的兒子受罰,?”
眾多禁軍平日里深知趙弘殷精明能干,,又關(guān)心屬下,頓時有人開口道:“不可,!趙將軍不可如此,!”
“趙將軍!您大可不必,!”
“請趙將軍三思,!”
趙弘殷淚流滿面,猛地叩首,,道:“弘殷教子無方,,令他軍中行兇,做了傷害眾位兄弟的事情,,弘殷不忍殺他,,只能代為受過……但不知哪一位兄弟,愿罰弘殷杖責(zé)一百,,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