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晚飯之后,，紫漣麒一個人坐在房頂上看星星。此時已是深夜，墨染和赫連星在院子里練劍,，沈璧坐在一邊看著，手里捧著本書,，此時已經(jīng)搖搖欲墜,，眼睛早就打了架。

　　不知不覺姚裳離開這個世上已經(jīng)十四年,，墨染也變得越來越懂事,，也越來越聰明,，也那個時候昌盛客棧機靈過人的小丫頭一模一樣。

　　只是墨染的眉眼之間多帶了三分英氣,，也是常年在軍營生活的原因,，但更多是因為遺傳了她的爹爹罷。

　　紫漣麒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心里道：“凌風哥哥,，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什么時候把這件事告訴你，可又不能一直這樣拖延下去,，小染已經(jīng)十四歲,，本來從出生就沒了娘親，若在叫她一輩子不知道爹爹是誰……這對她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雖然當初小裳是為了救你才出此下策,，但她毀掉的畢竟是一個女子最寶貴的東西。我不能因為你對那件事完全不知情,，就真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我已經(jīng)打算叫小染踏入江湖，或者以后謀個職位,，成為和小裳一樣,，為國為民的大將軍。但你也知道,，世道兇險,，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堂,，都不會那么輕易站穩(wěn)腳跟,。倘若小染出了什么意外，我不僅對不起小裳,，更不對起小染,。讓她到最后都體會不到爹娘的疼愛。

　　“這次回來,，我已經(jīng)打算把這件事先同爹爹說了,。我要問問他的意見，如果他也認為我這么做對的話,，那不管我能不能找到你,，我都會先告訴小染，你就是他爹爹的事,。

　　“我想她一定會很高興,。自己爹爹是聞名江湖的大俠，還是個劍客,，輕功又那么好,。她一定會很開心,，自己總算在其他人問她爹娘是誰的時候，把小裳和你的名字都說出來,?！?p>　　紫漣麒看著下面練劍的墨染，臉上的笑是欣慰,，也是心疼,。

　　這么多年，苦了這個丫頭,。

　　她仍記得當年墨染還和她在西域生活的時候,，經(jīng)常會因為同齡孩子對她的言語攻擊而氣的大打出手，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有時候被別人打了,，也不哭，只會想方設(shè)法地再討回來,。

　　最嚴重的一次,，是在自己的庭院里面，小墨染和耶律家的小少爺動手,。

　　她那時正在涼亭看書，就聽著丫鬟小廝們又喊又叫,，中間夾雜著孩子的叫聲,，哭聲，還有罵娘的聲音,。

　　一聽里面就有小墨染,，還是罵人罵得最兇的那個。

　　她急匆匆趕過去,，將兩個小孩子拉開,，看見小墨染眼睛通紅，好像要出血,，那個耶律小少爺被打得鼻青臉腫,，被孩子們扶起來，站都站不穩(wěn),。

　　她叫小廝將孩子們帶下去,，有傷的上藥，其余都趕緊送回各自家里,。

　　等所有人都下去,，她才將小墨染放下，板著臉質(zhì)問她是怎么回事,。小墨染從小脾氣就沖,，經(jīng)常動不動就和誰打起來,，不僅僅是同齡的，有時候就連比她大好幾歲的孩子,，都被她騎在身上打,。

　　可一問原因，幾乎每次都是芝麻綠豆的小事,，或者因為爭搶什么東西,，總之，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

　　是以那次她見小墨染把耶律小少爺打的痛哭流涕，才以為兩個人又是因為爭搶什么東西才動手,。心中自是不滿,。

　　她對小墨染的態(tài)度嚴肅，那丫頭卻也不怕,，仍咬牙切齒地道：“那該死的小子,，下次別被我逮到！”

　　她心中沉悶,，無奈地嘆氣,，不知什么時候這丫頭的脾氣才能稍微收斂一點。

　　她語重心長地對小墨染道：“小染,，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女孩子要文靜?！?p>　　結(jié)果每次到了這個境況,，都會識趣乖乖認錯的小墨染卻反駁道：“干娘，沒人規(guī)定女孩子一定要文靜,。文靜就得被人欺負,，而且我討厭那種嬌滴滴，動不動就知道哭的性格,?！?p>　　她吃了一驚，忙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道：“打住,。咱們現(xiàn)在談的不是這個話題。你別給我玩這套,，說,，怎么回事?！?p>　　小墨染這時也知道自己躲不過去,，才撇著嘴道：“那小子說我是個野種,，沒爹沒娘，所以才會被干爹干娘撫養(yǎng)長大,?！?p>　　她聽小墨染這般說，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小墨染低著頭,，沒看見她的表情，只氣不順地轉(zhuǎn)述道：“還說我娘其實是楚國的叛徒,。正因為背叛了楚國,，所以我才永遠不能回去，只能躲在西域……”

　　啪的一聲,。

　　小墨染話沒說完,，她已經(jīng)一巴掌摑了下去。

　　丫頭的小臉眼看著腫起來,，卻不哭不鬧,，只是紅著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小嘴張了張,，又緊緊閉上。

　　她那時候卻已經(jīng)被憤怒沖昏頭腦,，沒去想自己的力氣,，打在一個孩子臉上，得多疼痛難忍,，只是厲聲怒斥地道：“胡說八道！你娘對楚國之忠心,，山河可鑒,，哪里輪得到旁人說三道四！你竟還能被這種風言風語影響,，簡直愚蠢至極,！”

　　小墨染雙拳緊攥，本就紅腫的小臉漲成了紫色,，突然扯著嗓子對她大吼道：“那為什么連皇上都說她是亂臣叛將,！”

　　她心臟咯噔一下，人清醒過來,。

　　“因為她忠的是天下,。”她說,。

　　“……因為她守的是良心,，護的是萬民,。”她深一口氣,，痛苦地閉上雙眼,，一字一頓道：“……不止楚國?！?p>　　小墨染怔怔地站在原地,。

　　……

　　紫漣麒想及此，視線變得模糊,，最后連墨染和赫連星的身影都看不真切,。

　　傷心地閉上雙眼，她躺在那瓦片上,，仰望夜空,，將眼眶涌出的淚水迅速擦掉。

　　從那之后,，小染再也沒有因為這件事而質(zhì)問過她,。

　　她也沒再多什么。

　　她不知道小染現(xiàn)在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她娘親的,，是好是壞,，是忠是奸，她們兩個一個不問,，一個不答,。

　　一晃就過了這么多年。

　　幸而她后來去了平津關(guān),，聽那里的百姓和老將軍們偶爾說起姚裳的事,，再加大楚盛興七年時候，楚王韓燁歸還神武大將軍姚裳生前所有權(quán)利,。

　　并追封其為忠烈神武大將軍,，在全國各處十三個城鎮(zhèn)修建忠烈神武堂，為正其明月之昭昭,。萬世傳頌……她聽到姚裳這個名字的時候,，反應(yīng)才終于不那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