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一蓋成,，也不管潮不潮濕,，長來父母就偷偷摸摸從長生的老屋搬回去了。棺材臉夫婦沒讓長命幫忙,，反倒站在院門口說起了風涼話,，“咱家里蓋的嶄新,，住他那危房?！比晡丛虻艿苎哉Z,，一開腔就一語撕破自己的假面目。為自己辯護的人反而告發(fā)了自己,。
長來的舅舅得知其中事很是數(shù)落了長來父子的糊涂,，又趕緊拿著禮物與柳老太太坐坐,。其實，長來父子的話一出口,，他們就切實感到砸到自己的腳了,。村民的指點也讓他們頓悟了。加上失去方知可貴,。然而，長生家哪里還有那么多傻氣力,。長來父子也只有死人屁股求熱氣地死皮賴臉與長命熱乎著,。再怎么，他們的屁股流的都是自家血,，還真能熏自己人,。
長生一直都不知曉堂叔的醒悟。幾十年三代人的付出得到的卻是恩將仇報,。這樣的不幸歸咎于誰,。歸咎于棺材臉夫婦？人身上獸性的一面在他們身上展現(xiàn)到了極致,。他們注定至死是孤家寡人,。跟他們能理論個什么。對牲畜就是搜腸刮肚也是圖犯口舌,。反倒使自己越發(fā)義憤填膺,。然而長生氣不能寐，他要到陵園去刨根究底向再也張不了口的死人興師問罪,。玩不過活人,，拿死人出出氣總可以吧。
難道一切的罪過不都是犯傻犯規(guī)的創(chuàng)造者應該買單嗎,。
長生煮了兩升濃茶,，用可樂瓶裝著，向陵園走去,。陵園這一孤寂荒蕪的棋盤,。它的熱鬧只在于有新的成員到來。每個人在這里都是平等的,，同樣的居住條件,，同樣的安寧，即使被別人打擾,，也是無動于衷,，安然長眠。在這一群體中,，不存在爭風吃醋,，爭權奪勢。即使在世上沒有子嗣，沒有親人為你定期存錢,，你的寧靜安逸依然是自己的,。活人以生不如死來形容這是人間地獄,。對他們來說,，還有比這里更遠離塵囂權利嗎。好端端一個活人自裁選擇這里,，反倒是一種超脫,。不理解的只是活人，活人一直向往天堂,。殊不知他們那樣才是真真正正到了天堂,。即使你含冤而去，在這里都是天堂的待遇,。同一個世界,，同一種幸福。要不活人怎么說,，“你躺在下面安寧了,，讓我在世上受罪?！奔词乖谏厦孀飷禾咸觳坏煤盟?，一旦在那個木箱子里安了身，誰還會被罵不得好死,，誰還會計較著死者的罪惡滔天,。所以在人生的低谷，活人往往認為陵園成了人間天堂,。這不,，長生就是要打擾在天堂里享福的二爺。
“好好喝吧,。我知道你在下面看著呢,。只是下面有下面的規(guī)矩。你也是鞭長莫及,。要不你能讓自己的大兒子家繼續(xù)干著損人不利己的勾當,，讓二兒子家還是犯傻。好好喝吧,，我知道你對他們每年清明節(jié)為你上貢很是不滿,。大兒子有多少年沒有看你了，只是應付了幾年,。想必你在下面可比我清楚,。大兒子現(xiàn)在還在拿親人開刀,，他能虔誠緬懷你？二兒子還在犯傻,，不知恩情冷暖,。他當然也不曉得你這輩子為他犧牲的。所以,，他當然也不是真情實意思念你,。這不正是他傻得分不清冷暖嗎。好好喝吧,，你在世界沒有落下好名聲,，那種萬人唾棄的滋味想必不好受，所以你就犯一次下面的歸,，讓兩個兒子像個正常人吧。你在上面不是經(jīng)常犯歸嗎,。怎么一到下面就規(guī)矩了,。難道下面的日子真的那么幸福，與世無爭,。你總不會也樂不思蜀吧,。如此，你就放任兩個兒子繼續(xù)活在人們的指摘中吧,。我是無所謂,，不用患得患失。我那三個兒子都是善良之輩,。難道你是對血緣無可奈何,？是呀，誰也改變不了遺傳,。要不他們怎么會說我是外人,。他們不想與我稱兄道弟，我還不愿意與他們同流合污呢,。孟母三遷圖什么,。你也別笑話我孤單一人。還是繼續(xù)可憐著你自己的傻兒子吧,。被人當?shù)妒惯€不知曉,。我是問心無愧。好好喝吧,。既然你看破塵世,，想在下面清靜清靜，那誰也不勉強你,。在上面犯了一輩子規(guī),。說實話,，我也不想讓你在下面接著犯規(guī)。誰讓我對犯規(guī)讓的可憐相了然于心呢,。只是我就是不明了,，你既然安于下面的清福，那怎么不把你這大兒子叫下去,。哈哈哈,，他不是個合格的兒子。管理不好田間,，連個合格的鬼魂也當不成嗎,。這不，還是你的自私心了,。你是怕他到了下面還不認可你這父親,，跟你爭搶福分。你看你就剩下骷髏了,，還是自私自利,。你看你給親人造成了多大的傷害。自己還不清楚自己的品種嗎,。何必非要生下呢,。抱養(yǎng)一個不也好好的。你看我這一家,，從你哥哥起就一直耿直心善,。四代人了，而你自己的一不小心呢,，也四代人了,，還沒真正回過窩來。好好喝吧,，上下兩地你都經(jīng)歷了,。你說這幸福到底來源于什么？是不是犯規(guī)犯傻,。當然,，這個秘密怎么能隨便傳播嗯。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這對你是再簡單不過了,。你說你的大兒子一直犯規(guī)，為什么長命不指正父輩的錯誤呢,。如果這是孝順,，那么人類崇尚的進步在你們家倒是成了退化。你說是不是,。要不你怎么悄不聲息地在下面享清福,，不問世間事,。那我也不敢再打擾你了。剩下的都喝了吧,。沖沖你的肥腸,。我知道你的無奈，要是下面的先人都不守規(guī)矩,，那上面的后人還有好日子過嗎,。在那邊你能遵紀守法，真是慰籍人,。人就是要有改過錯誤的決心,。我希望你不要依戀塵世間的清湯寡水。依戀可是一種病痛,。要是清明節(jié)你的子子孫孫沒有清清白白前來孝敬你,，你也不用探監(jiān)了?！?p> 這一番告白傾訴能使長生的積郁暢快淋漓地傾倒完嗎,？不行，現(xiàn)世的殘忍在于它的現(xiàn)實,。人說，我真不愿意面對這現(xiàn)實,。
福海果然在外面干了兩個月返回家鄉(xiāng)了,。一進入家中，內心的空虛與精力上的充沛向他襲來,。他需要自己的家,。他的年齡迫使他需要一個與自己同甘共苦傾吐衷腸的伴侶。最好的伴侶就是妻子,。因此,，他馬不停蹄，提著大禮去了吳家接吳琴回家,。兩個月來,，不管他們的婚姻是有所改觀，還是越發(fā)惡化,，他都要在年前讓自己有一個讓身心安穩(wěn)的妻子,。他不能再跟著吳琴惶惶不可終日了。要不好好過日子,，要不離婚,。想及離婚，他就發(fā)怵,。人人都說現(xiàn)如今的離婚是在平常不過了,，可是那小小的一步對此時的他又是多么沉重不可肩負,。難道因為家庭境況貧窘，就得任由妻子牽著一天天耗下去嗎,。她是女人,，今天離婚，明天嫁人就有好日子過,，而自己卻不一樣：生活在一個多子的家庭里,，家里的一出出負擔迫使他珍惜自己的光陰掙錢。離婚了,，自己的姻緣何時能重現(xiàn),，這誰也不知曉，當然更無法想象娶個什么樣的婦人,。所以,，福海現(xiàn)在還是躊躇不定,。當然,，他不相信經(jīng)過這兩個月的分離，吳琴沒有考慮清楚,。他能感觸到吳琴對他并沒有愛,，當初的選擇或許就是她的失足。失足算什么,，關鍵是雙方都要熱愛生活,，有多少男男女女對自己選擇的對象是十分滿意的。還不是照樣生子過日子,。選擇了就要勇于面對,。總不能因自己的骨肉有缺陷就把她解決了,。而吳琴呢,，她不是個堅強的女人，活脫脫一個輕浮無知的貨色,。當初過早地與石頭坡訂婚,，又早早退婚與我訂婚，而從姨媽那回來后她就失去了微笑,，不好好過日子,。這分明是對我們有意見。意見的起因方方面面,，南邊女人的可怕我過去是見識了,，沒想到這樣的女人這一輪回讓我逢到了。兩個月了,，她應該考慮好了,。而她的母親呢,，依然從中作梗，我不相信兩個月里我每次去電話都是她自個在電話旁,，當然她是時常在家里待著,，可吳琴不也停在吳家嗎。夏麗萍為什么不讓我與吳琴通電話,。不錯,，母親說的不錯，這對母女活脫脫就是狼狽為奸的騙子,。夏麗萍老二的婚姻不幸,，就將火氣風險全嫁接到了我們身上。她們貧窮,，又懶惰,，所以對生活無望了。像雞子似的刨一抓吃一抓,，得過且過,。而吳琴呢，她為什么自甘墮落呢,。我不相信,，離婚就能讓她有光彩。該死,，她哪里還顧及光彩不光彩,。難道離婚她就能一準嫁個更好的家庭。好冷的姑娘呀,。她離婚嫁人的家庭肯定向吳家一樣刨一抓吃一抓。南邊有多少男男女女就過的是如此的光景呀,。守著個小店鋪,，一天到晚也沒幾十塊錢盈利，可他們就甘愿松松散散無憂無慮活下去呀,。我不相信,，窮人難道沒有憂慮，麻木呀,，死了算了,。這個社會動一動就得花錢，而快樂正是在那埋頭掙錢中尋求,。我是不能再耽擱了,。人生有幾十個一年呀。這一年我是碌碌無為了,，到頭來還不知道她能否改觀,。醒悟就不敢奢求了,，只求她有原則主見。手中有錢底氣粗,，難道因為貧窮,，我就得跟著她一年年耗下去嗎。什么時候是個頭,?？蓱z的一家人，他們不知廉恥的行徑跟吸食毒品有什么區(qū)別呢,。
到目的地了,，摩托停了下來。
夏麗萍在屋前的棚子下?lián){面,，吳琴在拉風箱,。小別勝新婚，母女倆淡淡地瞥了福海一眼,，自顧自干活,。那淡漠不關心的態(tài)度背后潛藏著多么殘忍的殺機。福海一陣心痛,?；橐鍪且话央p刃劍，對雙方的傷害都會產(chǎn)生,，只是時間不同,。福海不相信吳琴就認定了離婚。他依然開朗笑道,，“媽做飯呢,。”
“回來了,?！甭犞柠惼歼@種腔調，福海心中又是刺痛,。
“奧,，這是給你買的?！?p> 母女倆若無其事,，自顧自干活。
“我把這放屋里,?！备：Ｊ且侔阌懞媚概畟z。他重新來到棚子下面，對吳琴說,，“來,，讓我拉風箱?！?p> “我要和你離婚,。拿你什么，給你什么!”吳琴轉過頭對俯身的福海直言不諱,。
一陣莫名的錐骨刺心的灼痛折磨著福海,。他陷入了窘境。拿你什么,，給你什么,？吳琴的口氣決絕，面部傲慢,，雙眸犀利,。如此堅硬不計后果的底氣徹底井噴。是不是說她已經(jīng)找到合適的茬口了呢,。還是言過其實,。福海把希望寄托在丈母娘的態(tài)度上，希望夏麗萍對吳琴的言語有所震驚,，加以斥責,。而夏麗萍置若罔聞，福?？吹较柠惼嫉膬刃恼凑醋韵?。保持緘默不正說明她支持女兒的選擇嗎。福海也只好充分發(fā)揮自己盛怒中的才干,。
“為什么,？”
“為什么和你結婚，就為什么和你離婚,?！眳乔僬Z氣依然堅決。
婊子,，果然嫌棄我的貧窘,。而你又能嫁個怎樣的有錢人,。歪瓜裂棗你甘愿,？有錢人看中你什么呢，不自量力,。福海怒視著吳琴,，反問道，“你為什么和我結婚？”
“反正我就是要和你離婚,，拿你什么,，給你什么?！眳乔僖闳粵Q然,，也不注目福海了。
他怒沖沖地發(fā)動摩托車走人,。聽聽摩托車的怪叫就知道他心中多么憤怒,。
“你看看，他像什么,，我對他是越來越?jīng)]有希望了,。你倆感情正合好了，他把你往這里一丟,，就到外面打工去了,。回來了,，你這么試探他,，他就當真了。吳琴,，離就離吧,。假戲真唱我還是支持的，福海一點都不會說話辦事,。我對他是沒有一點希望了,。吳琴，你考慮好,，要是不和他過了,，要離就離。反正你以后是不能在娘家這么耗下去了,。你也知道你嫂子那賊樣,，你一直在娘家停著，她能不有意見嗎,。你就考慮好,，還是想跟福海過，明天他來的時候你就跟他回呀,。不想過了,，就告訴他今天這話不是玩笑，讓他斷了跟你喝好的打算,?！毕柠惼济媾R憂愁,，做作的像位慈祥的母親。
“我是不和他過了,?！眳乔倏粗鴦e出，語言坦然,。
“你想好,，不和他過了，以后還不知道能嫁個怎樣的男人呢,。唉,，你二哥的婚事沒有著落，你又鬧離婚,。我看福海就是人不圓滑,，對你還差不多、,、,、、”
“媽,，我離就離了,，這有什么可丟人的。以后我的婚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眳乔僬f。
“好好好,，我不操心,。只要你覺得怎么幸福就怎么來。唉,，沒辦法,，離婚還得破財呢。好光景不知道都讓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