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聿并未因為白芷的阻止就放棄見黎先生。
她自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慢慢欣賞臺上的歌舞,。
那個正在表演的女孩子穿著輕盈,身姿曼妙,,幾縷彎曲的發(fā)絲用頭油一類的東西固定在了額前的兩側(cè),,使之跳舞時不會四散開來又顯得分外嫵媚,眉心還點著時下長安歌姬最流行的紅梅鈿,。
蘇聿看向右側(cè)的耳廳,。
不得不說,黎先生彈琴也是一把好手,。
雖然蘇聿不是慣會品琴之人,,但他的節(jié)奏與女孩子的舞姿搭配的相當巧妙,周圍的看客們表情也十分陶醉,。
“鶴夢姑娘當真是這妙樂坊的頭牌啊,。”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蘇聿抬頭,,一個穿著華貴的郎君邊拍著手邊緩步走進來,。
“我是費盡心思左請右請你都不來,而現(xiàn)在姑娘卻甘心在這個上百人注視的樂坊供大家賞樂,??梢姡@志趣可真不一般呢,?!?p> 剛剛在門口迎接蘇聿的婦人此時也笑盈盈的走過來:“少幫主,我們姑娘的時間早在半年前就訂好了,,實在不是鶴夢托大,,她也是按照規(guī)矩辦事的?!?p>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這個風雷幫的少幫主就不是按照規(guī)矩辦事了,?”
婦人趕緊賠禮道:“瞧瞧,,您這是說的哪里的話,您能看上我們鶴夢是她的福氣啊,。不過她最近的場次都已經(jīng)被訂滿了,。我們妙樂坊還有更多琴彈的好的姑娘,要不……”
男子擺了擺手道:“別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我呢,,就是想請她去我府上彈奏一曲,至于去不去,,我要聽鶴夢姑娘親自說,。”
他看向站在臺中央的那個停下舞蹈的人,。
女孩子朝著這位少幫主遠遠的行了一禮:“請恕鶴夢不能從命,。”
男子聽了這話,,怒從中來,,抬了抬手道:“既然不能從命,那就別怪我了,?!备S在他身后的手下們得到指令,開始在坊內(nèi)打砸起來,。
那都是江湖上的人,,下手也沒個輕重,一時之間,妙樂坊亂做一團,。
桌凳器皿都被砸了不說,,還有好幾個人因為在其中都受了傷,坊內(nèi)姑娘們的尖叫聲,、哭泣聲,,無辜客人的驚恐聲,被砸的飛起來的破碎聲夾在一處,,已經(jīng)分不清原先的人都在哪里了,。
蘇聿慢慢摸索到了右側(cè)耳廳旁,那個朦朧的聲影似乎還在紗簾后面沒有動作,。
“先生,,你沒事吧?”她掀開紗簾道,。
一張陰柔俊秀的臉轉(zhuǎn)過來:“我沒事,。”
兩個人平靜坐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時隔小半個時辰了,,云陽最大的酒樓還沒有關(guān)門,。
黎先生給自己和蘇聿斟完茶之后,笑了,。
在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暴亂,,在自己的未婚妻死后,他居然還能笑出來,。
是與自己方才剛剛能夠從妙樂坊中脫身出來,,還是因為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人能查出證據(jù)?
不管怎么樣,,總是有理由的,。
“娘子,你與我相識嗎,?”
相識,?
算是認識吧,是你殺了那些女孩子嗎,?
蘇聿很想這樣問,,但又沒有。
“我是識得先生的,,但想來黎先生不認識我,。”蘇聿開口道,。
蘇聿端起青瓷杯子喝了一口茶,。
“黎先生是名滿云陽的皮影大家,我是在集市上見到你做的皮影,嘆為觀止,。一時慕名想來拜訪先生,,可沒想到遇上了今日這樣的事情?!?p> 黎先生也端起了茶杯,,陰柔俊秀的面容做起喝茶的動作卻也是十分儒雅。
“那還真是抱歉,,為了見我,,讓娘子受驚了?!?p> 蘇聿搖了搖頭道:“能和你這樣才藝出眾的人坐在一起談話,,這樣的受驚也不算什么?!?p> 黎先生又笑了,。
“既是特意找我,為什么一進來不直接讓人告訴我,,而是等到暴亂時才過來,?”
蘇聿有些慚愧道:“本來一進妙樂坊就打算去尋先生的,可先生當時在彈琴,,我也就不便打擾,,想著等你把整個演奏結(jié)束了再過去。何況……”
“何況什么,?”
“何況白芷姑娘說先生心情不好,不便打擾,?!?p> 見黎先生沒有接話,她又看了他一眼,,猶猶豫豫道:“白芷姑娘說先生的未婚妻……”
“死了,。”
蘇聿本就是要引出這個話題的,,所以她提到未婚妻一事,,原以為這個黎先生會吞吞吐吐,至少也得思考片刻想個理由遮掩搪塞她一下才是,。
她也早就準備好了應對的話來接,。
可他竟回答的如此干脆。
蘇聿點了點頭,,面露同情,。
“先生不必太過傷心,還是保重身體為好?!?p> 黎先生聽了這話,,苦笑了一下。
“親人一樣的人死了,,怎能不傷心呢,。娘子你這樣的寬慰也太過敷衍了?!?p> 蘇聿看著他略帶魅惑的鳳眼此刻紅通通的,,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人如果真是你殺的,,這算什么,?
貓哭老鼠嗎?
“我當然能夠理解先生,,最親近的人死了是怎樣一種心情,。”蘇聿道,。
黎先生神情有些欣慰,,又有些古怪。
“理解我,,就如同理解你深居沈府,,卻突然聽聞蘇家一家遭此慘變那樣么?”
什么,?
蘇聿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這個渾身帶著陰柔之氣的男子。
他怎么知道的,?
這根本不可能,!
蘇聿此刻無法控制自己,渾身發(fā)抖起來,。
“你現(xiàn)在一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吧,?我只不過是一介布衣,既不是你們西城人,,又不是長安人,,一直在這云陽默默的做著皮影,我又怎么能知道堂堂侍郎夫人家的事情呢,?”
黎先生面容突然變得戲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