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地處京畿邊緣地帶,,縱然是騎乘快馬,來回最少也要四五日時間,。
紀水寒自然不可能連續(xù)守上四五日,,一晚上都堅持不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蒙蒙亮。趴在桌上睡得太久,,胳膊都麻了,。
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看一眼一旁站著的芍藥,,紀水寒愣愣的問,,“你站了一晚上?”
“嗯,?!鄙炙帒艘宦暋?p> “嘁,,真是……”想到門口還有守衛(wèi),,紀水寒閉了嘴巴,起身來到牧飛龍的臥室看了一眼,。牧飛龍的狀況不太好,,他露在外面的皮膚上,甚至結(jié)了一層冰霜,。聞名天下的寒冰魄,,確實非同小可。想來若非牧飛龍也不是庸手,,怕是早就死透了,。
此時此刻的紀水寒的心情是矛盾的,她即希望牧飛龍能痊愈,,也好緊緊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又希望牧飛龍干脆掛掉算了,那樣就不用擔心被他“羞辱”了,。
或許來個折中的結(jié)果?
比如牧飛龍活了過來,,但卻不能人道……
很完美,!
完美到了有種“異想天開”的感覺。
外面忽然傳來說話聲,,紀水寒立刻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一個妙齡女子急匆匆的小跑著從外面行來,守在門外的兩名守衛(wèi),,口稱,,“平陽郡主”。
“你家小侯爺如何了,?”不等守衛(wèi)回話,,平陽郡主就沖了進來,喊了一聲,,“飛龍,?”轉(zhuǎn)眼便看到了從內(nèi)室走出來的紀水寒,。
平陽郡主凝眉盯著紀水寒,“紀水寒,?”說話間,,抓著一把長劍的手,竟然微微用力,。
“啊……是,。”紀水寒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哼,!”平陽郡主冷冷的哼了一聲,直接從紀水寒身邊走過,,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肩膀狠狠的撞了一下紀水寒的肩膀。
紀水寒吸了一口涼氣,。
好硬的骨頭,!有仇嗎?
只是這簡單的一撞,,紀水寒的肩膀就一陣生疼,。
“飛龍哥哥!”內(nèi)室中,,傳來平陽郡主急切揪心的聲音,。
紀水寒偷偷的勾頭看了看里面,發(fā)現(xiàn)平陽郡主跪在床邊,,緊緊的抓著牧飛龍的手,。太明顯了,這平陽郡主跟牧飛龍,,關系不簡單啊,。紀水寒忽然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聽過紀府雜役八卦,,說是牧飛龍跟一個什么郡主兩情相悅,,還差點兒鬧出一場私奔大戲。不過兩人最終還是沒能在一起,。怪只怪平陽郡主的老爹的政治立場有問題,,牧建功自然不會同意牧飛龍做什么郡馬。
紀水寒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回到廳間的椅子上重新坐下,,對芍藥說道,“是不是該吃早飯了,?”
芍藥撇撇嘴,,壓低了聲音道,,“昨天胡吃海塞一頓,還餓,?”
紀水寒有些尷尬,,想到昨天晚上張順看著幾個空空的盤子的古怪表情,干笑一聲,,低聲回道,,“這不又過了一晚嗎?”
芍藥哼了一聲,,出去安排,。
紀水寒是坐著睡了一晚,感覺有些腰酸背痛,,便也起身,,來到院落里,伸了伸懶腰,。皺了皺眉鼻子,,紀水寒嗅到一股清香。四下里看看,,便看到了不遠處的一棵開滿了雪白色花的大樹,。
真是稀奇。
二月時節(jié),,天氣還有些冷,,竟然就開花了。
卻不知這是什么樹,,看樹干環(huán)抱不及,,想來應該有些年頭了。
走到樹下,,紀水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片刻,愣了一下,。
嗅著這花香,睡意竟是瞬間消散,,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正好看到芍藥過來,紀水寒問道,,“芍藥,,這是什么樹?這個時節(jié),,竟然開花了,?!?p> “四季雪?!鄙炙幓氐?,“一年四季,花開不斷,?;ㄏ阌刑嵘裥涯X之功效。不過,,只有清晨時分,,才會散出花香。日上三竿,,花香也便消散,。”
“嘖嘖,,什么原理,?”紀水寒伸手摘下一朵雪白色的花,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掰開了,,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正說著,,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從廳中走出來的平陽郡主,,紀水寒看過去。平陽郡主也看過來,,手里依舊抓著一把劍,,徑直走來。
紀水寒看了看平陽郡主手中的劍,,心里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紀水寒總感覺平陽郡主很想一劍宰了自己,。
嗤,!——
平陽郡主拔出了劍!
紀水寒心里咯噔了一下,。
眼看著還有三丈之地,,平陽郡主拔劍的那一瞬間,腳下騰挪,,竟是轉(zhuǎn)眼到了近前,。紀水寒看到了眼前猶如陡然出現(xiàn)的劍。
劍鋒幾乎點在了紀水寒的鼻尖上,。
“郡主,!”
“住手,!”
守在廳室門口的兩名守衛(wèi)幾乎同時發(fā)聲,速度奇快的趕了過來,??吹狡疥柨ぶ魉坪醪]有繼續(xù)進攻的意思,兩名守衛(wèi)雖然都握著刀柄,,卻并沒有拔出刀來,。
平陽郡主在武朝的地位雖然尷尬,但到底是郡主,,是皇親貴胄,,對她刀劍相向,并不合適,。
“郡主,,有話好說?!逼渲幸幻匦l(wèi)說道,,“莫要沖動?!闭f話的時候,,他的右手,一直沒有離開刀柄,。
平陽郡主沒有理會他,,只是怒視紀水寒?!岸愣疾欢?!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紀水寒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和善的笑,。
笑的很甜,很美,。
卻讓平陽郡主更覺憤怒,。“你,!——”
“郡主,!”先前那名守衛(wèi)又喊了一聲。
平陽郡主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看著紀水寒,,哼了一聲,,收了劍,,惡狠狠的說道,“紀水寒,!咱們沒完,!”
丟下一句狠話,平陽郡主憤然離去,。
一直走出蘭亭苑,,緊繃著的神經(jīng)和身體依然沒有放松。
平陽郡主心下震撼,。
剛才那種程度,,如果自己真的下得去手,她紀水寒能躲得過去嗎,?
那笑容,,是自信嗎?
直接無視自己的攻擊,,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似的……
真是好膽色,!
皇伯父欽點的牧家二少奶奶,鳳凰山高足,,果然名不虛傳啊,。
蘭亭苑,四季雪樹下,。
兩名守衛(wèi)跟紀水寒告罪,,紀水寒看著兩人面無表情的臉,微微一笑,,道,,“無妨,下去吧,?!?p> 待二人離開,回到原本守著的地方,,芍藥輕聲說道,,“厲害,面對‘天罡刺’,,就算是真正的小姐,,也做不到如此淡定?!?p> “她剛才那一招,,叫天罡刺啊。”
“嗯,?!?p> “扶我一下?!?p> “嗯,?”
“我感覺我的腿有些發(fā)軟?!?p> 芍藥一陣錯愕,,再看紀水寒,這才發(fā)現(xiàn)她鬢角處滲出的冷汗,。
好吧,,這家伙不是膽色過人的淡定,而是嚇傻了——是啊,,作為一個普通人,,面對快若疾風的“天罡刺”,怎么可能有反應的時間,。
芍藥失聲一笑,,伸手攙住紀水寒的胳膊,像是姐妹情深似的,?!岸紘樕盗耍瑒偛胚€笑得出來,?”
“俗語說抬手不打笑臉人,。”紀水寒心有余悸道,,“我那是討好的笑容啊,。”
芍藥無言以對,。
紀水寒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稍微冷靜了一會兒,看向芍藥,,說道,,“你剛才……是不是特別希望平陽郡主能一劍殺了我?”
芍藥凝眉不語,。
“不然你剛才也不會無動于衷了,。對吧?”紀水寒道,,“那兩個守衛(wèi)離這么遠,,都能趕過來,你就在我身邊……”
“我只是個丫鬟,雖然學了點兒本事,,但實力和臨場反應還是比不了久經(jīng)沙場的悍卒,。”
“也許吧,。”紀水寒慘笑一聲,,“也沒什么,。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那個常年生病的老娘,,大概也沒什么人在乎我的死活,。”
芍藥沉默著,。
“我老娘……是不是被紀效忠那個老王八抓起來了,?”紀水寒問道,“或者已經(jīng)慘遭毒手,?”
芍藥凝眉,,臉現(xiàn)怒色,“爾敢……”
“有什么不敢的,?”紀水寒冷笑,,“怎么?叫他一聲老王八,,你是不是很生氣,?是不是很想殺了我?呵,,有什么所謂呢,?你本也是打算要殺了我的,對吧,?”
芍藥微微瞇著眼睛,,一雙妙目中寒光閃爍。
“只是時機還不成熟,,對吧,?”紀水寒問了一句,推開攙著自己的芍藥,,又冷聲說道,,“去看看飯菜好了沒有?這么久了,,小姐我都快餓死了,。”
芍藥冷聲一笑,無視了紀水寒的命令,,道,,“雖然被天罡刺嚇得腿軟,但你……還是很有膽色,。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希望平陽能殺了你。那樣的話,,小姐就徹底自由了,。可惜,,落魄王爺?shù)呐畠?,到底還是跟她爹一樣懦弱無能?!?p> “以紀效忠的貪婪,,我在想……不到萬不得已,他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吧,?畢竟,,死掉的侯府少奶奶,跟活著的侯府少奶奶相比,,活著的自然能帶給紀府更大的好處,。”
芍藥有些錯愕,,盯著紀水寒,,道,“一個卑賤的雜役,,倒是聰明的緊,。”
紀水寒嘿嘿一笑,,不懷好意的盯著芍藥,。芍藥一愣神,便看到紀水寒朝著自己伸出了手,。剛要躲閃,,卻又聽紀水寒低聲說道,“有人看著呢,?!闭f話間,紀水寒便揪住了芍藥的耳朵,,高聲斥罵,,“這個賤婢,!沒大沒小的!出了紀府,,本小姐就管不住你了是不是,?!”
芍藥氣的渾身顫栗,,瞥了一眼在一旁不遠處看著的兩個守衛(wèi),,咬著牙怒視紀水寒,卻不敢吱聲,,更不敢反抗,。
紀水寒狠狠的揪了一下芍藥的耳朵,“滾,!去看看飯菜好了沒有!”
看著芍藥憤怒的離開,,紀水寒心底無比暢快,,大有一種咸魚翻身的痛快淋漓之感。
等到飯時,,在房間里無外人在的時候,,正在吃飯的紀水寒被芍藥一拳頭打在眼睛上,芍藥貼著紀水寒的耳朵低聲威脅道:“想要你老娘死的話,,你就再囂張一下,!”
妥協(xié),也未必救得了老娘,,但哪怕是有一線希望,,紀水寒也不想放棄。畢竟,,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對自己好的,只有那個體弱多病的老娘了,。
紀水寒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是一條咸魚。
“不要想著什么魚死網(wǎng)破的威脅,?!鄙炙幚渎暤溃皩④姵缘柠},,比你吃的米還多,!你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p> 紀水寒一手捂著被芍藥打的紅腫的眼睛,,心中腹誹:紀效忠也就四十來歲,老子前生今世加起來,,比他活的還長好不好……
忽然,,芍藥又打來一拳,把紀水寒的另一只眼睛也打腫了,。
紀水寒被打懵了,。
芍藥拉開紀水寒捂著眼睛的手,看了看,,點頭冷笑,,“惦念夫君安危,一夜無眠,,又哭腫了雙眼,,挺好,是個賢惠的侯府少奶奶,?!?p> 侯府少奶奶?
紀水寒瞇著紅腫眼睛,,看著芍藥,,低聲問,“作為侯府少奶奶,,要殺一個丫鬟,,是不是算不了什么大事兒?”
芍藥心里咯噔了一下,。
連著被打兩次,,又被威脅,紀水寒徹底要暴走了,,她怒聲質(zhì)問道,,“為了跟忠義侯府搞好關系,為了安撫我這個不穩(wěn)定因素,,紀效忠會在乎一個小丫鬟的死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