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
李家二狗子是個船夫。
他是這條河上長大的,,善水性,,守規(guī)矩,嘴很甜,,膽子也大,,所以這條河上,他向來是有口皆碑的船夫,。
今夜又是個陰天,,烏云蔽月,周遭滿是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他哼著小曲兒,,熟練地拴上槳,收拾著船上不算多的東西,。
忽然,,一陣陰寒刺骨的冷風(fēng)吹來。
此時已經(jīng)入秋,,夜晚還有幾分寒意,,李二狗子也不甚在意,只是瞧著夜色實在太過濃郁,,便抽出了隨身的火把,。
“莫非這玩意兒受了潮,?”李二狗子幾次試圖點燃無果,只得暗暗罵娘,,摸了摸脖子上的護身符,,他只覺得心里沒來由地一動。
他深呼吸了幾口,,也只得抹黑下了船,,忽而聽見似乎有什么動靜。
遠處便是亂竹林,,依水而立延綿幾里,,據(jù)說那片地方陰邪得很,白天還好,,入了夜便是妖魔作祟之地,,相傳前朝有位公主為了求得美好的容貌和駙馬的愛情,便每夜在此處獻祭一個少女給妖魔,。后來戰(zhàn)亂公主為了尋求庇護便帶著所有珠寶錢財躲進了這片地方,,據(jù)說她再也沒出來過,而她的珠寶錢財也全數(shù)留在了那里,。
二狗子是聽著著亂竹林傳說長大的,,此時更是著了魔一般往里偷看。
夜忽而變得極為寂靜,,二狗子那剎那間仿佛什么也聽清,,他睜大了眼想看清些,卻因為這墨般的夜色看不真切,。竹林深處隱約有個人影,,二狗子使勁揉了揉眼睛,方看清了些,,原來是有一人抱著另一人,。
隱隱陰風(fēng)刮過,二狗子猛地一哆嗦,,忽而像是醒了一般,。只覺得滿背冷汗,卻不慎帶動了一截枯枝,,那黑影頓了頓扭過頭來,。
二狗子頓時遍體生寒!
他不要命似的瘋狂往后跑,,悄無聲息地摸進了水里,躲在自家的小船下面,,他隱約看見隔著水面,,有一對閃爍著紅色光芒的眼睛,,深夜的寒冷江水也不如那對眼睛的一般恐怖!就在他只覺得自己幾乎要缺氧而亡時,,另一邊忽然燈火通明起來,,他隱約聽見自己婆娘在喊自己的名字,而另一邊的黑影則迅速消失不見,。
他在水里掙扎起來,,那些村里出來找他的人都是在水上混的,眼里都極好,,立刻將他救了上來,。
來不及說一句話,他暈了過去,。
“……聽說你圣上當晚就在你姐姐的鐘翠宮呆了一宿呢,!”一個生得極為漂亮的少女坐在床邊不停地說著。
“這便是那杜家小姑娘,?”玖蘊蠢蠢欲動地想從被子里伸出手往人臉上探,,“長得可真是可愛?!?p> “奇怪了,,這杜琳怎找我來了?”云淮初在被子里按住那只手,,有些納悶,,“她不是那小雅會的么?平素就是和一群無聊的貴女一起瞎折騰來著,,和我素無關(guān)系?。俊?p> “……不過還是小初妹妹比較厲害,,”杜琳根本不需要云淮初搭話便滔滔不絕得講著,,似是極好的姐妹,恨不能將自己聽聞的一切都想倒豆子般將給她聽,,“聽聞當初你在大殿之上,,勇敢站出,……”
“我原以為你已經(jīng)是貴女中難能可貴的傻姑娘了,,萬沒想到這里居然還有個更天真的……”玖蘊嘆了口氣,。這杜琳生得漂亮,美中還帶著稚氣,,明明只比云家大姐小一歲,,卻看上去比云淮初還小些。她說起話來也毫無心機,想來是自幼便被保護得極好的緣故,,“她過來怕是杜太傅的意思吧,,上回出風(fēng)頭的你那長姐,這回卻是你,,這老東西自然是要來討好你的,。”
“……不過聽說京城最近不太安穩(wěn),,”就在云淮初嗯嗯啊啊隨意應(yīng)付中,,杜琳又換了一個話題,“據(jù)說城外已經(jīng)找到了十幾具尸體,,都死相極其慘烈,,據(jù)說像是枯骨一般,若不是因為其中一具尸體穿的是云香院的錦衣,,而前幾日云香院確實有個姑娘不見了,,還沒人注意這些事兒呢!”
前面的話題云淮初不大感興趣,,但這件事兒卻不大一樣,,尤其是身體里還有個玖蘊:“這聽起來倒像是魔界的奪靈功?!?p> “那是什么,?”
“魔界都是惡徒嘛,其中也有奇才,,便發(fā)明了奪靈功這種違背天意的功法,,在妖鬼之中也曾盛行,是抽他人靈力的法子,,但因為魔界眾生靈力都不相同,,亦不純凈,故而有爆體而亡的風(fēng)險,,便漸漸失傳,,但人體不同,雖大多數(shù)凡人的靈力不多,,卻至純至凈,。”
“你的意思是,,這樁事情非人所為,?”云淮初怔了怔。
“確實偶有魔界惡徒偷溜進凡界,?!本撂N道。
“這事兒總不能放任至此吧?”云淮初不快,,“怎可如此草菅人命,?”
“做這些事兒的是曉得其中細節(jié)的,,比如說如若在一處連續(xù)吞了超過一定量的靈力,,天地自有異動,六屆都會有所察覺,,對于神界來說,,這是引發(fā)大戰(zhàn)極好的由頭,而魔界也不愿這么自傷元氣,,顧也會出手管理,。”
“奇怪,,我上輩子,,并未有這種事情發(fā)生啊,?”
“你此番重生變數(shù)良多,,之前的事兒只是大概,并無太多可參考的價值了,?!本撂N輕道,“又因才有果,,所以才有人間的那句一步錯步步錯,,而你重活一次,也有種下了不同的因,,又怎么結(jié)出一樣的果呢,?”有句話玖蘊卻沒說,那就是她本身,,或許才是帶來最大變數(shù)的存在吧,。
那又如何?玖蘊在識海中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堂堂修羅女,所過之處血流成河也不過是常態(tài),,算計她,?找死!
家人
“小初,,你告訴哥哥,,你那套拳法究竟是怎么學(xué)來的?”是夜,云家哥哥坐在自家妹妹的床邊,,等著妹妹喝完這口湯藥,,終于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
云淮初聽得愣了一愣,,頓時嗆了滿口苦澀,,她是萬萬沒料到自家哥哥會這么一問,連忙問識海中懶洋洋的那人該怎么辦,。
“怎么辦,?”玖蘊拉高了調(diào)子,輕松地沉了個懶腰,,“你家哥哥相當信任你,,你只要什么都不說就行了?!?p> “這,?這可怎么做?”云淮初確是著急得不行,。
“罷了,,我來?!本撂N笑罵了聲傻丫頭,,便去操縱身體了。
云大哥有些心疼地幫著自家妹妹捋順了氣,,端著碗在一邊坐著,,等自家妹妹的澄清。他家小妹自小藏不住事兒,,只要稍微加點壓力便會把事情一股腦兒地倒出來,。
可這次他卻收到了長久的沉默,只見這幾日小妹又長高了些,,身板還變瘦削了,,只見坐在那里,頭微微低著不知道看往何處,,燭火搖曳下,,她的面盤忽明忽暗,莫名地滿是落寞之意,。
他也不忍再逼問,,便扶著自家妹妹躺了下去,他正要走之時,,卻發(fā)覺自家妹妹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只見躺在被窩里的妹妹笑了笑,,濃眉大眼明媚得驚人:“再不剃胡子,你就真成丑八怪了,?!?p> 云大哥愣了愣,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拉碴的下巴,,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門外,,一人如勁松般站立,,秋風(fēng)已涼,,但那人立在那里,,颯颯秋風(fēng)帶起衣角,那人開口:“怎么樣,?!?p> “回爹爹,小初什么都沒說,?!?p> 或許其他人看不出,但他們二人卻是知曉云淮初的身法武藝的,,雖說自家小幺武功高了他們應(yīng)該開心,,但那幾拳威力極大,卻來路不明,,即使是云旗也不見得可以接下來,,父兄起疑,也是正常,。
“小初,,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云老將軍嘆了口氣,,“倒有些像你們娘親了,。”
云旗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好保持沉默,,半晌,只聽爹爹又嘆了口氣:“也好,,也好,。”
“那小初的拳法,?”
“她不說,,你也不必問了,,只要小初還存善心,不做壞事,,還是我們云家的人,,便護著她,明白么,?!?p> “明白了?!?p> 屋內(nèi),,云淮初也不再揣揣不安,她本來也不是心思細膩的人,,不然也不會被哥哥的疑問問了個正著,,此時她也想清楚了,父兄向來護短,,以前縱使是不大受喜愛姐姐在外面出了事,,父兄也不會叫她吃虧,何況是自己,。
玖蘊雖是個外人,,本身想得相當?shù)亩啵丝虆s更加放松了起來,,她聽見了門外兩人的對話,。
她慵懶而放松地在識海中歇息。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聽見云大將軍那句“便護著她”時,,自己有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