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緣沒有想到,,在深夜的永安城中,居然能遇見自己的師父慧遠禪師,這里和國清寺幾乎相隔數(shù)百里,。
慧遠禪師微笑搖頭,,開口道:“道濟,你有何煩惱,?”
聽到慧遠禪師的問話,,李修緣忍不住望著他,眉頭緊鎖道:“師父,,我真的是降龍羅漢轉(zhuǎn)世嗎,?”
慧遠禪師正色道:“為師怎么可能欺騙你,擁有無上法力的羅漢金身就在你的手上,,它的神異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曉,,降服天下妖魔,拯救世人的使命,,只有你才能完成,!”
李修緣看了看手中的神像,依然是灰撲撲,,毫不起眼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師父所說的無上羅漢金身,他抬起頭,,望向慧遠禪師,,嘆道:“師父,但是我現(xiàn)在完全不能動用金身的法力,,甚至連一只骷髏妖都無法抗衡……”
“是不是……您教我的法訣錯了,?”
李修緣雖然知道懷疑師父是不對的,但還是忍不住道,,之前有人在他面前被骷髏精殺死,,讓他心中頗為內(nèi)疚懊悔。
慧遠禪師笑道:“法訣并沒有問題,,是你自己的問題,,你還沒有完全喚醒金身,自然無法使用它的法力,?!?p> 李修緣追問道:“師父,弟子在寺中也好,,下山也罷,,幾乎日日夜夜努力修行,而且從未有半點違背清規(guī)戒律的事,,一心只想拯救天下人的苦難,,為什么還是無法喚醒金身呢,?”
慧遠禪師嘆道:“雖然你已經(jīng)很努力,但是金身的喚醒不是那么容易的,,由此向西三百里外,,有一個靈仙鎮(zhèn),你去那里找一個能給你一朵金蓮之人,,到時就能真正的知曉答案了,。”
“找到一個給我一朵金蓮之人,!”
李修緣默默記下慧遠禪師的話,,緊緊盯著他,道:“師父,,真的只要找到那個人,,到時我就能喚醒金身的法力嗎?”
慧遠禪師微笑點頭,。
“好,,那道濟現(xiàn)在便去了!”
李修緣的面上重新恢復(fù)堅毅之色,,朝著慧遠禪師合十行禮,,然后背起經(jīng)笈,抱起金身,,轉(zhuǎn)身朝西邊離開,。
望著李修緣緩緩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慧遠禪師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悲憫,,捻動手中的佛珠,低聲自語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p> 正在此時,不遠處有四個武僧提著棍子氣勢洶洶的跑了過來,,為首那位最為魁梧的武僧喝道:“你這癲和尚,,又偷跑了出來,居然還偷了住持方丈的木棉袈裟和佛帽,,真是膽大包天,!”
“這次抓回去后,一定要關(guān)好,,否則到時我們也得吃掛落,?!?p> 另外一個身材瘦高的武僧緊緊抓著慧遠的雙臂,厲喝道,。
片刻間,,慧遠禪師就被扒下袈裟佛帽,露出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被綁住手腳,,直接抬了回去,他目光中的悲憫智慧已經(jīng)消散,,只剩下有些癡呆的傻笑,,似乎真如那些武僧們所言,是一個癲和尚,。
…………
天光已經(jīng)大亮,,李修緣走了半夜,只覺得又饑又渴,,道旁剛好有戶人家,,李修緣整了整衣衫,上前敲門,。
“老丈,,不知能否討碗水喝?”
見到開門出來的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李修緣合十行禮,,開口道。
“當(dāng)然可以,,法師請進屋歇息,。”老人打量了下李修緣幾眼,,笑道,。
李修緣趕忙道謝。
“不知法師如何稱呼,,在何處修行,?”
這位老人家中供著菩薩,也是一位在家居士,,不但給李修緣端來了水,,還拿了些素食糕點。
“貧僧法號道濟,,乃是國清寺中的僧人,。”
李修緣婉拒了糕點,,只是從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一張干餅,,就著茶水,,小口咀嚼起來。
“老丈,,請問往前三百里是不是有個靈仙鎮(zhèn),?”
“靈仙鎮(zhèn)?老朽在此間住了已經(jīng)將近一個甲子,,附近數(shù)百里地界也很是熟悉,,但并未聽說有這個鎮(zhèn)子,法師莫不是聽錯了名字,?”
老人仔細想了半響,,才回道。
依然沒有聽說過么,。
李修緣沉默的點了點頭,,他之前已經(jīng)在路上問過一個農(nóng)夫,也是不知道靈仙鎮(zhèn)在何處,,此時連這位老人也這么說,,自己要去哪里尋覓呢!
師父是不會騙自己的,,但是李修緣心中也隱隱明白,,自己想找到這個靈仙鎮(zhèn)沒有這般容易的。
“老丈,,貧僧還要繼續(xù)趕路,,多謝款待?!?p> 李修緣辭別老人,,抱起金身,繼續(xù)往西前行,,只是隨著眼前的景色越來越眼熟,,他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陰郁,腳步也開始緩慢起來,。
終于,,在一處破廟附近,,李修緣停下了腳步,,他放下身上的經(jīng)笈和神像,走到破廟前,。
可堪回首,,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這座廟,,供奉的是五代名將王彥章,,又被稱為鐵槍廟,從前香火頗旺,,附近幾個鄉(xiāng)鎮(zhèn)的百姓都會自發(fā)前來祭祀,,但此時,這座廟已經(jīng)完全坍塌,,神像破碎,,連那桿鐵槍,也不知道被誰偷撿了去,。
李修緣的目光沒有停留在坍塌的鐵槍廟上,,而是越過它,越過那座小山包,,望向遠方那處郁郁蔥蔥的所在,,在蔓延的草叢間,隱約可以看到一些斷壁殘垣,。
這里原來叫李家莊,,李修緣原來的故鄉(xiāng)。
李修緣站在破廟前,,掙扎了許久,,才繼續(xù)緩緩向前,朝那片廢墟走去,,此時他的眼睛,,已經(jīng)有些泛紅。
這里是楊大嬸的家,,這是崔伯做木工的地方,,這是小若兮玩耍的……李修緣一路前行,每一處所在他都異常的熟悉,,因為在這里,,他曾經(jīng)生活了近二十年。
他的腳步,,終于在一株已經(jīng)枯死的巨樹前停了下來,,這里,就是李修緣曾經(jīng)的家,。
李修緣撫摩著粗糲焦黑的樹皮,,然后緩緩的握緊雙拳,握的越來越緊,,甚至連指甲刺入掌心都似乎未覺,,鮮血點點的滴落,他的思緒,,回到了往昔,,回到了那個血色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