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音姐,你知道這個號碼是誰的嗎,?”他打開手機通訊錄給他看了個號碼,。
“你哪兒來的?”
“這個,反正現(xiàn)在我都已經(jīng)牢記于心了,,你不答應(yīng)我的話,,我就給叔叔阿姨打電話,說是我們徐教官啊,,現(xiàn)在骨瘦如柴,,吃飯也不好好吃,訓(xùn)練也不好好練,,對人更是把誰都拒之千里之外,。還有,特不近乎人情,!”
“你說?。 ?p> “好,,我現(xiàn)在就說,!”憶塵還特地開了免提,“喂,,徐叔叔,,云阿姨啊…”
嗣音到底還是在意的,一把從他手里奪過了手機。他大笑著,,其實根本就沒打出去,,屏幕上那張她的照片還真柔媚地成了壁紙。
“你無不無聊???程憶塵,你又皮癢了是吧,?”她這次更狠,,直接讓手機摔成了四分五裂的尸體。
“沒事,,手機我也挺多的,,趕明兒再買一個,有效信息我都提前存好了的,!”
嗣音不說話了,,直接開打吧!奈何嗣音還穿著拖鞋,,他在她房間里四處亂竄著,,甚是氣人。
“好了,,嗣音姐,,我可不是來搗亂的,真的,,其實是晚上解散早,,我們幾個教官決定出去玩玩,他們吩咐我上來叫你的,,不然我一個純爺們,怎么能進(jìn)了女生宿舍的呢,!”
“真的,?”
“當(dāng)然!”
“那你跟他們說,,我不去,,身體不太舒服!”
“身體不舒服還能動手打我,,這個理由真不靠譜,!”
“你就說我不想去就行了,誰多說什么你讓他上來跟我說,!”大姐大的語氣,,就是如此不近人情,不容多說。
“嗣音姐你是真不近人情的啊,,反正這是我的任務(wù),,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剛好也待你這兒偷會兒懶,!”
“程憶塵,,你…”
“算我求你了,走吧,,出去散散心,,看你整天愁眉苦臉的,一副別人欠你了幾百萬一樣,,走吧走吧,,你還怕我把你拐跑了不成!”
“你咋這么煩,!”
“走走走,,走了!”
“你出去,,我換件衣服,!”
“你去衛(wèi)生間換吧,萬一一會兒你把我鎖外面了…”
“我說去就去了,,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無賴啊,,滾出去!”
“哦,,那你快點兒?。 ?p> “出去,!”
嗣音去衛(wèi)生間換了衣服,,洗了臉,看著鏡子里的那個自己,,何時成了這樣愁云慘淡的樣子,,她輕撫了撫自己的臉,還有眼睛,,以前那個精致的音音哪里去了,!
“嗣音姐,你快點兒啊,,女人真是麻煩,!”憶塵在門外叨叨著。
嗣音一開門便就扔給了他兩袋垃圾:“帶走,!”
“好的,!”他一臉笑意,,一手提一袋,大搖大擺地下了樓,,還特地對樓下值班的阿姨一笑,,“阿姨,我走了啊,,我可沒干啥壞事,!”
阿姨一陣納悶:“誒,你什么時候進(jìn)去的,?”
憶塵竊笑,,她剛才可是忽悠了幾個女同學(xué)幫她騙走阿姨的,接著自己才偷偷混了上去,。
“他們?nèi)四??”嗣音跟著他走到了學(xué)校門口,沒有一個其他的熟悉身影,。
“哦,,是這樣的,他們說我們太慢了,,先走了,!”憶塵摸著后腦勺說道。
“誒,,你騙我干嘛,?”嗣音眸間清明,直接問道,。
“沒騙你?。 睉泬m心虛道,。
“你不說我回去了,!”
“我就是想帶你去玩而已啦!”憶塵討好道,,正此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太及時了,。
“憶塵哥,你的車,!”兩個風(fēng)一樣的少年騎著摩托車停在了大馬路邊,,遠(yuǎn)遠(yuǎn)朝著他揮了揮手。
“這兒呢,!”憶塵上前同他們說了幾句,,兩個少年留下一輛車后便就離開了,。
“嗣音姐,來,,我?guī)闳ザ刀碉L(fēng),!”
“我不去!”她皺眉輕聲道,。
“出都出來了,,走啦!”他一把拉住了嗣音的手腕,。
其實她內(nèi)心是不抗拒的,,看到車的時候,她也想到了以前那個少女,,高速公路上,,騎著摩托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那是何等的年少輕狂,,天地不怕,,心間敞亮。
下一刻,,她已坐到了他的身后,,重歸于那段歲月,風(fēng)拂過她耳畔的發(fā)絲,,頭發(fā)又長長了,,其實還可以更長的,讓她隨風(fēng)飄揚,,肆意飄散,,她其實一直都很喜歡那種感覺的,暢快自在,,但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了的,。
“喔…”他時不時舉起一只手,瘋狂地亂叫幾聲,,“嗣音姐,,來,跟我一樣,,喊出來,!”
“你好好騎著!”她只道,,“別那么猖狂,!”
“我的車技你放一百個心!”
“你要去哪兒???”
“不曉得,,隨便走走吧!”
隨著夜色一點點加深,,路上的車也越來越少了,,久而久之只有了幾輛公交車末班車橫行,憶塵也就更加肆意妄為了起來,,超速航行,,同風(fēng)比速。
他也不知自己身處何地了,,徹底沒有車流了,,行好一段路才能看見幾棟建筑物,前面是一個長長的大橋,,兩岸遠(yuǎn)方有人家,,流水同大橋并肩相行,空曠的水邊是一大片林木,,婆娑樹影也讓人分不太清那到底是個什么樹,。
“沒人了嗎?”他大喊著,。
“沒人了最好,!”她道。
“嗣音姐,,好玩嗎,?”
“還行吧!”她輕舒一口氣道,。
“你喊出來啊,,喔哦哦哦哦哦哦,我叫程憶塵,!”
“幼稚,!”
“這怎么能是幼稚的啊,?幼稚該是這樣的,,程憶塵,你好壞啊,,好壞?。 ?p> “為什么這就是幼稚了,?”
“徐嗣音,,你個大笨蛋!”
“你才大笨蛋,!”
“徐嗣音,,你是個膽小鬼!”他放聲大喊道,。
“程憶塵,,你才是!”她也不示弱地喊道,,自然不容許別人罵自己了,。
“是什么?”他接著喊著,。
“是笨蛋,,是膽小鬼,是弱者,,是失敗者,!”
“誰是笨蛋?”
“你,!”
“誰是膽小鬼,?”
“程憶塵!”
“誰是弱者,?”
“…”
“誰是生活的怯懦者,?誰在向命運低頭?誰在向上天妥協(xié),?誰?。渴钦l???”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引得林間鳥雀驚起,,“唔哦,!”
車停下來,大橋護欄邊多了兩個孤零零的身影,。
他背靠著護欄,,大口喘著粗氣,剛才喊得太起勁了,,外加這幾天訓(xùn)練也是破著嗓子喊,,現(xiàn)在可憐的嗓子要啞了來做抗議了。
她輕倚著護欄,,面朝前方,,目光所及,是一片夜幕蒼涼下的茫茫林木,,婆娑樹影,。
“嗣音姐,,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些什么,可是我覺得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我見到的不是一個真正的你,!”
“什么是真正的你,?!”
“真正的你就是活成自己想要活成的樣子,,無論經(jīng)歷過什么,,都要努力活成你本該想要的樣子,人要為自己而活的,!”
“沒有人可以真正只為自己而活的吧,,應(yīng)該沒有人可以自私到那種境地的吧!”
“你別這么想啊,,這怎么能是自私呢,?我的意思是人生就那么一次,也就那么短,,詩酒趁年華,,重要的是自己活得自在愉快,干嘛那么在意其他的目光,,別人是別人,,誰都比不過你自己的…”
她沒有說話,微風(fēng)撩起了她的發(fā)絲,,涼颼颼的,。
“嗣音姐,枉你還做了這么久的警察,,還這么看不開,,生死由命,活著,,就要好好活著,,干嘛非要讓自己活得像個行尸走肉一樣。逝者已逝,,他不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的嗎,?生者不活好一點兒,那才是最愧對死者的,!”
“你根本就不懂,!”她輕聲道。
“我不懂什么???我要不懂,就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程憶塵了!你看我啊,,我一出生我爸就死了,,其實我爸本來都不想要我出生的,可我還是陰差陽錯地活了下來,。三歲之前,,我媽也走了,我就孤零零地長大,,小時候啥都不懂,后來被我媽接去了異國他鄉(xiāng),,在那兒,,我從來都感覺自己就是個外人。再后來回家了,,爺爺奶奶照顧我,,你不知道周圍人要么就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光看我,要么就是假惺惺的,。還有我爸爸生前那幾個兄弟,,看著關(guān)系那么好,可我不管怎么樣,,還是人家的外人,。”他語速很快,,語氣中滿是無所謂,,說著也轉(zhuǎn)身同她一樣面對著婆娑林木。
“抱歉,,我沒想要…”
“你說出來啊,,說出來就好受多了。沒什么接受不了的,,真的,,第一次聽別人可憐我,說,,”他厭厭地將那句話說得刻薄,,“說我,真是可憐,,小小年紀(jì)爸爸還未來得及多見一面就死了,,媽媽也一直寄居在國外,不要我了,。第一次嘛,,那時候懂事了也就挺難受的。”
他撇撇嘴繼續(xù)道:“后來,,我就自己對自己不停地重復(fù)著,,我爸死了,我媽也不要我了,,可那又怎么了,?我照樣可以活得好好的。我當(dāng)時就不停地在心里念叨著,,后來還不就免疫了,,他們咋說都行,我才不在乎,,我又不覺得自己可憐,!”他說著還笑了,“爺爺奶奶還都一直說我沒心沒肺的呢,!”
她也付之一笑,,轉(zhuǎn)身靠著護欄坐了下來。
“其實我覺得你也可以的,,何必讓自己活得那么痛苦的呢,!”他也繼續(xù)跟著她席地而坐。
“我們不一樣,,如果沒有我,,他們也都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她抱著膝蓋,,將臉頰深深埋了進(jìn)去。
“那也說不定的,,沒有你,,不代表他們不會死,只能說明他們并沒有以那樣的方式死了而已,。生死由命,,老天爺有時候真的還就特別可氣的,非要把人往絕境里逼,,好像特別不樂意看人活得安生的,!是他的錯的,一切都是他的錯,,咱們是沒錯的,。”
她笑了,,淚流滿面地笑了:“對,,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嗣音站起身來,,大聲地指控著:“都是你的錯,,我不怕死,你怎樣對我都好,,你不該,,不該要他們?nèi)ゾ任业模冶静恍枰?,都是你,,都是你!?p> “對,,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老天爺,,就是你的錯,你的錯不該讓我們來承擔(dān)的,!”
“對,,不該讓我們來承擔(dān)的!”
“老天爺,,你就是看不慣我們活得自在,,非要一次又一次地用災(zāi)難折磨我們,我們偏偏要活得好好的,,讓你看看,,偏要好好的!”
“對,,偏要好好的,!”
“我們的命運是由我們自己掌控的,我就想活得開開心心,,那些不愉快的過去都他媽的滾蛋吧,,都他媽的去死吧!”
“對,,都走開,,都走開的吧,都他媽的去死吧,!”他跟著她大喊著,,向著天地宣戰(zhàn)。
“徐嗣音,,你沒有錯,,從來都不是你的錯,所以,好好活著,,活出你該有的最精彩的樣子給他們看看,,讓愛你的人安息,羈絆你的天地?zé)o言以對吧,!”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徐嗣音從今往后還是要好好活著,,替他們,,也替自己活出最好的樣子!”
“徐嗣音,,你是最棒的,!”
“我是最棒的!”
“以后,,想哭哭,,想笑笑,你就是你,,是世間最獨一無二的你,,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會將你擊倒,再也沒有什么可以擊倒你,!你是最強的,,最強的!”
“以后,,想哭哭,,想笑笑,我就是我,,是世間最獨一無二的我,,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會將我擊倒,再也沒有什么可以擊倒我,,再也沒有了,!”
“對,就是這樣,,再大聲點兒,,讓他聽著,向他宣戰(zhàn),。我叫程憶塵,。”
“我叫徐嗣音,!”
“程憶塵,!”
“徐嗣音,!”
“徐嗣音!”
“程憶塵,!”
“哇哦…”
“啊……”
“嗣音姐,,”他扭過頭看著她。
“嗯,?”
“笑一個,!”他扮了個鬼臉,舌頭拖得老長,。
“好丑,!”她笑道,雙手揪住他的臉不放,,久違的笑聲從心散發(fā)而出,。
“上車,回學(xué)校,!”嗣音先一步上車,,拍了拍后座。
“你會,?”
“笑話,,我十四歲就能一個人上高速了的!”
“嗣音姐,,我的小命可是交到你手里了的,!”
“上來,,就是黃泉路,,也是我陪你一起的!”
“是啊,,那也不虧,,走了!”憶塵戴上頭盔,,坐到了后座,。
回來的路上絲毫不遜色于來時的路上,甚至速度上還有所提升的,。
“真是沒看錯你,,原來嗣音姐小時候跟我野得有得一拼了!”
“那是當(dāng)然,,不然怎么能是你程憶塵的嗣音姐呢,!”
“也是啊,不過這話我愛聽,!”
“到了,,車停哪兒,?”
“停車場吧!”
“你不怕丟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五點半了,程教官,,今兒玩過火了,!”
“沒事,我回宿舍洗把臉又是容光煥發(fā),,就是這嗓子不太爭氣,!”
“我不管,能偷懶也就偷了,!”嗣音打了個哈欠,,“回去補一覺!”
“小心我舉報你,!”
“去吧,,咱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平靜地笑道,。
“知道了,,快回去吧!”他看著她緩緩走遠(yuǎn),。
突然間她轉(zhuǎn)身了:“程憶塵,!”
“嗣音姐還有什么吩咐?”
她向他走近輕輕擁抱了他:“謝謝你,!”
他剛要回抱一下,,她便松開了手,給他行了一個標(biāo)標(biāo)準(zhǔn)準(zhǔn)的軍禮,。
他一笑,,回敬她一個。
兩人相視默契一笑,。
有時候也不過就是想要一個不是自己的人,,同自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人告訴自己,真的,,其實你沒有錯,,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