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把匕首險些插進何奈的腰部,千鈞一發(fā)之際,,有所警惕的她迅速握住了刀刃,,血一滴滴地淌了下來。
“也好,,宋玄燼若是發(fā)現(xiàn)你與茗兒都不見了,,定會再來的?!?p> “你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何奈騰出右手,,迅速轉(zhuǎn)身,,利落地將匕首打落在地。
周小姐盯著她那只滿是鮮血的左手,,笑道:“對于樂妓來說,,手若是廢了,豈不是一生都廢了,?”
夏茗喊道:“阿奈,,你先別管我,快去喊人來,!”
何奈將匕首踢到她身旁:“你先想辦法將繩子解開,,宋大人叫我確保你的安全,你若受傷,,我無法向他交代,。”
“還真是個衷心的賤妓,,那你就去下面先替你的宋大人好好探路吧,!”
恢復記憶的何奈原本有十足的把握能將周小姐擒獲,可她怎么也沒想到......
“擾亂陽間命數(shù),,違反陰間律例,。”
身后傳來了夏茗的聲音,,可她聽得分明,,這語氣,,是閻王無疑。
“好??!茗兒,你果然是向著我的,!”面前的周小姐大聲笑道,。
何奈低頭看著穿過自己胸口的刀尖,而那個手握匕首的人,,正是被閻王附身的夏茗,。
“為,為什么......”
何奈跌入了一個自己極其厭惡的懷抱,,她斷氣前,,聽到的也只有匆忙趕來的宋玄燼,正一遍遍地喊著自己的名字,。
“阿奈,!”
陰間渡世——
魂魄回到渡世后,何奈不顧胸口的疼痛,,跌跌撞撞地跑去生世屏前,,見周小姐被關(guān)押,宋玄燼與夏茗安然無恙,,她終于松了口氣,。
“原本在柴房被殺的是宋玄燼?!惫聿铋L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邊,。
“果然是因為那紙條......”
陽間的事情發(fā)生時,鬼差長就站在柴房外,,他是被閻王叫去一同處理此事的,。他本想大聲提醒屋內(nèi)的何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無法發(fā)聲,,想來定是閻王一早便安排好的,。
“你是我繼閻王之后,第二個欽佩之人,。”
何奈面露嫌棄之意:“別將他與我相提并論,,我聽著厭煩,。他一向看不慣我的作風,你還是別與我走太近的好,?!?p> “你幫過我,,我不會忘恩負義?!惫聿铋L頓了頓,,“不過,你此次嚴重干涉了陽間之事,,閻王讓我叫你去......”
“知道了,,我這就去?!?p> 之后整整五年的時間里,,何奈胸口被匕首刺穿的疼痛始終伴隨著她,且每到子時,,她還會感受到瀕死的窒息感,。這是上面給她的懲罰......
【六】
陽間——
何奈死后,夏茗顫抖地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察覺到不對勁的宋玄燼及時帶人趕來,將周小姐制服后,,他第一時間關(guān)上了柴房的大門,,拿起角落里的酒壇遞給跌坐在地上的人:“快,把手洗凈,?!?p>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還想不想活命,!”
見她漸漸恢復理智,,宋玄燼又轉(zhuǎn)身看向地上早已沒了氣息的何奈。只這一瞬間,,他剛剛組建的心理防線又險些崩塌,。
“阿奈......”
“大人,之,,之后該如何,?”夏茗深吸了口氣,將臉上的淚水拭去,。
“你只需記得,,何奈是周主簿之女所殺,你自始至終都被捆住了雙手,,此事與你無關(guān),。”
她還想說些什么,卻聽見門外侍衛(wèi)的叫喊,,便立即住了嘴,。
一切都按照宋玄燼計劃的那般進行著,因有官員在場作證,,夏茗也就沒了嫌疑,,同時也恢復了自己本來的身份。
知縣見此事得以結(jié)案,,心情更是喜悅:“沒想到宋大人先前同我說留有后手,,這‘后手’原來是夏茗啊,!”
事實上,,宋玄燼當初所說的“后手”,其實是一直為自己打探消息的何奈,。若她沒有死,,那么如今將周家娘子捉拿的功勞便也有她的一份。這樣一來,,何奈就有希望脫籍,,即便沒能成功,宋玄燼也可在父親面前說情,,將她調(diào)去東京的教坊司,,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再慢慢想法子......
想到這兒,,宋玄燼鼻子一酸,,他二十余年來最后悔的,不是離家出走只身一人來到華亭縣,,也不是舍身跳下江中救下夏茗,。他最后悔的,是自己一心撲在了夏茗身上,,卻忘了何奈也是需要被保護的姑娘,。
“是我忘恩負義,辜負了何氏的恩情......”
知縣見他嘴里嘟囔著:“宋大人你說什么,?”
宋玄燼收回思緒,,恢復了之前的銳氣:“知縣大人,此番返程前,,我還需提醒你一句,。”
“宋大人請講,?!?p> “此案雖已偵破,,但其中的某些細節(jié),我想知縣大人心中也十分清楚,。”
知縣猛地一愣,,又裝傻道:“大人這是何意,?”
“我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不再追究,可若還有下次......”
周主簿販賣私鹽,,倒賣御賜之物之事,,其中也有知縣的幫襯。知縣本在東京當職,,與宋玄燼的父親有些交情,,后來被貶至此,又想著山高皇帝遠,,于是便挑唆周主簿干起了這些行當,。
當日夜里——
宋玄燼想了許久,還是來到了夏家門口,。
“咚咚咚——”
“誰,?”
“是我,宋玄燼,?!?p> “大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你確定要我隔著門說,?”
不一會兒,夏茗將門打開,,只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帶他去了屋內(nèi)。
“此番是來解你心結(jié)的,?!?p> “宋大人沒將我送入牢獄,我便已經(jīng)十分感恩了,,又怎敢勞煩大人前來安撫,?”
宋玄燼早知她會這么說,抿了一口茶,,接著說道:“是我讓阿奈接近你的,,我也知你是真心將她當朋友......”
“她待我十分友好,從未將我置于危險之中,,是比周娘子更值得我深交的好友,。”夏茗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可說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那把匕首,,是我親手刺入她胸膛的......”
“我當時看得分明,知曉此番舉動并非你的意愿,?!?p> “事實已成定局,我的手上沾滿了她的鮮血,,這一生就該為此贖罪,,我......”
“好了,這件事日后別再提了,?!彼涡a將茶盞重重放下,“如今知縣認定是你在暗中助我,,你今后在華亭縣的日子也不會安寧,,還是跟隨父兄一起離開吧?!?p> “得此下場,,只怪我識人不清,惹火上身,?!毕能瑴I苦笑,“多謝大人的提點,?!?p> 宋玄燼還想說些什么,可見她并沒有半分想留自己的意思,,便也起身欲離,。直到兩人走到門口,他才補充了一句:“今后無論是救命之恩,,黑衣俠客,,還是手帕之交,你都不可再隨意信任了,?!?p> “你......”
“后日我啟程離開華亭縣,到時捎你一程,?!?p> 夏茗腦海中的三個身影重疊到了一起,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兒時將自己從江中救下的男孩,,以及前幾日護送自己的江湖中人,,竟都是面前的提點刑獄司大人宋玄燼。
可何奈的離世,,依舊是他們二人心中永遠邁不過去的一道坎,。之后,每每到了中元節(jié),,也就是何奈生辰的前一天,,與父兄在外經(jīng)商的夏茗總會放一盞河燈,為她祈福,。宋玄燼則會在何奈忌日的當天,帶上她生前最喜歡的吃食,,回到故鄉(xiāng)‘見’她一面,。
之后的幾十年里,宋,、夏兩人再也沒有見過,。
老年的宋玄燼想起這段往事,不禁自嘲道:本以為自己極其幸運,,兒時喪母后離家出走所遇之人,,能在十余年后再次重逢??扇缃窨磥?,自己又是極其不幸的,愛護自己的人都已離世,,斷交......
而在夏茗的下半生里,,除了照料父親,幫襯兄長以外,,其余的半點也沒為自己考慮,。
這般看似再無瓜葛的兩人,卻于同年同月同日死去,,也是在這一天,,他們終于在鬼門關(guān)后見到了彼此。
可何奈作為陰間職者,,只能在角落里遠遠地看著他們,,心中百感交集......
當年,夏茗并未跟隨宋玄燼一同啟程,,而是只身一人離開華亭縣,,走了水路。那時,,太陽還未升起,,天蒙蒙亮,。她站在船上,與周圍浩渺的煙波融為一體,,而這段時間發(fā)生的種種,,最終也都化成了一聲哀嘆,消散在這江面之上,。
——何奈撰寫/何苗喵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