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翠海間,,林婠清升起篝火,,煮著湯鍋,。兩只白羆被她捆在腳邊,。
小點兒的是弟弟白煞,,大些的是哥哥黑煞,。即使他們被綁住四肢,,仍舊奮力扭動著自己肥墩墩的獸體,。
“其實呢,,我們修道之人沒有甚么口腹之欲,。只是——”林婠清邊說邊伸手摸了兩把他們的獸毛,贊嘆道,,“你倆實在太過可愛,。”
“因為我們可愛,,所以,,所以,你就要吃掉我們嗎,?”白煞越說越想哭,,起先他還能忍住,說到后來已經(jīng)語帶哭腔,。
“蠢材,!哭甚么!”黑煞撅起屁股拱了一下白煞的后背,,怒不可遏道,,“我們本來不就是要被吃的!”
白煞不甘心道:“可我們,,不是逃出來了,?”
黑煞聽后,也略顯不甘道:“誰能想到,,剛出虎穴,,又入狼窩?!?p> 白煞偷偷覷了一眼林婠清,,見她仍不為所動,只坐在一旁看他們?nèi)绯蠼前銊觼韯尤?,不由泄氣道:“哎,,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直接被花和尚吃了,?!?p> “哦,?”聽到“花和尚”這種俗稱,林婠清想起一位故人,,她不由生出興致問道,,“寺里還有花和尚?”
黑煞雖不知林婠清為何對“花和尚”獨有興趣,,但想到或許能從她口中逃生,,便立刻解釋道:“對,那花和尚身長八尺,,衣衫襤褸,,整日飲酒吃肉,放浪形骸,,前些時日竟還妄想吃我等山中靈獸之肉,。恁的可怕!”
“可怕,?”林婠清看著他們問道,。
“對對對,賊嚇人,?!眱色F點頭如蒜道。
“呵呵,?!蔽L穿過竹林,有人自身后行來,。一襲白衣,,膚如暖玉。待行至林婠清身前,,他雙手合掌道,,“小寵頑劣,修士莫怪,?!?p> 而后,他出手,,白袖如云,,拂去兩只白羆身上的捆仙鎖,篝火與湯鍋也一并消失,。
“你,你,,花和尚,?”白煞瞪大他如珍珠般大小的黑眼,,在林婠清和僧人之間來回滴溜轉(zhuǎn)悠,片刻后恍然大悟道,,“你們,,你們是一伙的!”
“蠢貨,!睜大你的眼,,他哪里是花和尚!”黑煞滿臉不忍直視道,,“他是最初給我們開靈智的妙僧,!”
“哈哈!”看著白煞一臉懵懂,,黑煞斬釘截鐵的模樣,,林婠清放聲笑道,“看來是你那兄弟嚇到他們了,?!?p> 妙僧無奈道:“你們既是貧僧靈寵,貧僧又豈會任由他人將你們吃去,?!?p> “你,你兄弟說要吃我們,?”白煞遲疑道,。
“哼!”林婠清嗤笑道,,“你倆被開靈智也有段時日,,怎得不知去問問那花和尚到底是誰?”
妙僧聽這一人兩獸話里就離不開這花和尚,,只能解釋道:“他與貧僧一體雙魂,,雖平日偶有出來滿足下口腹之欲,卻也不會隨意捕殺靈獸,?!?p> 不錯,妙僧之所以為妙僧,,不止在于他靈性的佛法,,絕妙的品性,更在于他出生時其兄長之魂未散,,被其母施術(shù)覆于他身,,自此一體雙魂長大。此事在八荒修士看來早已不是什么秘聞,也就這兩獸靈智剛開,,對世事不甚了解,,才被妙僧兄長戲耍一番。
而方才說錯話的黑煞滿面羞愧道:“原來如此,,是我們誤會師父了,。”
不過,,白煞仍不放心道:“那,,這位,女俠,?她也要吃我們,!”
“蠢貨!還嫌別人耍你不夠,?,!”黑煞看不下去地撲到白煞身上,想堵上他的嘴,,可惜兩獸過于圓潤,,一時疊成一團。
“錯了,,錯了,!大哥!”白煞在他身下發(fā)出哀嚎求饒之聲,。
妙僧微笑著搖頭,,霎時似乎春風拂面,山花盛開,,令兩獸一時止住動作,,呆呆望著他,聽他道:“誤會已經(jīng)解除,,你們可還愿回到寺中,。”
“愿得,,愿得,!”白煞咋呼著撲到妙僧腿邊。
“自是,,愿意,。”黑煞也害羞著蹭過去,。
“呵呵,?!绷謯蹇粗鴥芍簧岛鹾醯陌琢`,再次一手拎起一只,,調(diào)笑道,,“妙僧這衣裳,可不敢讓你們倆拖著,。”
說罷,,她雙臂使力,,將兩獸抱至懷中。
妙僧見此謝道:“多謝修士,?!?p> “既然要謝,不若請我嘗嘗寺中素齋,?!绷謯宀豢蜌獾匾蟮馈?p> “可,?!?p> 二人便走出竹林,沿著云斜小徑前往山寺,。
小徑旁邊觸手可及的云海,,令兩獸看直了眼。
……
上清宗后山石洞內(nèi),,天璇子正盤腿修煉,。
上次回宗,見過掌門后,,掌門因他私自與靈刀結(jié)契,,諸位師叔為救他被九宮陣反噬,將之罰入后山靜心修煉,。
只不過正修煉著,,天璇子的思緒卻不自覺飄遠。
木官見他發(fā)呆便爬到他頭頂嚇唬他:“??!”
可惜嚇是嚇到了,木官也差點被天璇子那一哆嗦晃到地上,。好在木官揪住了天璇子的長發(fā),,掉在發(fā)梢來回搖動。
“嘶——”天璇子被疼得回過神,,伸手在背后發(fā)梢那抓住木官,,問道,“做甚?”
“當然是,,提醒你,。”木官大言不慚道,,“讓你別想了,。你家阿姊,喜歡上別人啦,?!?p> “甚,甚么我家阿姊,,不可胡言亂語,!”天璇子耳根泛紅,卻還要否認,。
木官不屑道:“切,,膽小鬼?!?p> 天璇子解釋道:“林前輩與劍圣前輩可是道侶,,萬不可亂牽紅線?!?p> “哎呀,,那都是,早八輩子的事啦,?!蹦竟僖步忉尩溃叭思覄κ?,修得無情道,,早與林前輩,一拍兩散啦,?!?p> “林前輩修為高深,姿容清麗,,便是師叔也……豈是我配得上的,?”天璇子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不可聞,,但是仍被木官聽見,。
“你這叫,長他人志氣,,滅——”木官雙手背后,,搖頭晃腦的在天璇子身邊走來走去,,恨鐵不成鋼道,“滅自己威風,?!?p> 天璇子被木官裝模作樣的舉止整得哭笑不得,但他仍安撫道:“待我早日結(jié)丹,,到時便能去尋阿姊,。”
“哼,!”木官不悅的背對天璇子道,,“隨你?!?p> 倏而,洞外傳來一串輕快的腳步聲,。
天璇子趕忙將木官收回袖中:“靈微師妹來了,,你且一避?!?p> 果不其然,,天璇子起身走到洞口,正巧與靈微師妹相遇,。
“大師兄,!”玉靈微激動道。
自陶古村一別,,二人已有數(shù)月未曾相見,。原本師兄被帶回宗門,玉靈微合該去探望的,??上М敃r她正被父親禁足養(yǎng)傷,等傷勢徹底痊愈,,卻得知師兄被罰入后山靜思,。今日她好不容易說服父親,前來看望天璇子,。
“靈微師妹,。”天璇子點頭應(yīng)道,,“身體可好,?”
見師兄擔心自己的傷勢,玉靈微忙道:“嗯,,已經(jīng)痊愈了,?!倍笙肫饚熜直涣智拜呑プ撸矄柕?,“師兄傷勢如何,?我聽說師兄此行兇險萬分?!?p> “還好,,多虧林前輩相救?!碧扈影参康?,“況且我這次不僅成功筑基,更是得到一柄靈刀,,如此看來,,倒也不算壞事?!?p> 聽到師兄為將他擄走的前輩開脫,,玉靈微頗為忿忿道:“師兄怎替她講話?若非師兄運道不差,,可不得九死一生,?”
天璇子心道:又提起林前輩了,真是藏也藏不住,。但天璇子也不想說些渾話詆毀林前輩,,于是他撇開話題:“你也說運道如此,就不必太過糾結(jié),。此刀便是與我結(jié)契的靈刀,,你可一觀?!?p> 天璇子說著取出靈刀放到師妹手中,。
玉靈微雙手撫摸著刀身,贊道:“果然是把好刀,?!?p> 天璇子見她神情動作里寫滿羨慕,便許諾道:“日后再下山試煉,,師兄定會為你尋一把絕世好劍,。”
玉靈微聽后果真重新綻開笑靨道:“如此,,靈微先謝過師兄,。”
……
七絕寺的深處是座鎮(zhèn)妖塔,,鎮(zhèn)壓著歷代無法被降伏的妖獸,。
塔身修建時加入了可自行生長的息壤,,故而初建時不過六層,每層封印著一只兇獸,,往后每多一只兇獸,,僧人便施術(shù)增一層塔身,待到今時今日,,這塔已有十三層之高,。
林婠清沒急著先去吃齋,而是先與妙僧一同行至鎮(zhèn)妖塔第十三層,,也即現(xiàn)在的塔頂,。
一路行來,有妙僧在旁,,倒是不需要她去考慮破解陣法之事,。
待到里面便瞧見其實沒甚稀奇異物,看上去普通平凡的純黑鎖鏈,,捆綁著一高約九尺,,身材魁梧的人型兇獸。他渾身赤裸,,只腰間圍了條虎皮裙,古銅色的皮膚在汗水浸潤下泛著誘人光澤,,粗壯的尾巴布滿黑色鱗片,。
“這,就是新生的妖獸,?”林婠清饒有興致地圍著它轉(zhuǎn)了大半圈,,品評道,“身軀雖然不錯,,但是尾巴無毛……”林婠清欲言又止,,似是不甚滿意。
妙僧似是不喜陰暗之地,,只站在遠處應(yīng)道:“它雖尾巴無毛,,但有鹿角,獅毛,,豹爪,。”
“哦,?”林婠清拽住它的尾巴,,撫摸著光滑的鱗片道:“倒是有趣?!?p> 聽見人聲,,它劇烈地掙扎起來,,可惜尾巴這等敏感部位被林婠清拿捏在手中,于是鎖鏈被震得哐哐作響,,人卻沒能逃脫出來,。頭上本就蓬松的紅棕色毛發(fā),經(jīng)此更是雜亂如稻草,。
林婠清見它如此抗拒自己,,戲謔道:“怎么,難道你還知羞,?”
妖獸尚未識字,,不通人言,但它能感覺到面前這個女人的情緒,,她看不起它,。于是妖獸齜牙咧嘴,面目猙獰,,喉中發(fā)出低沉的“嗚嗚”聲對林婠清示威,。
林婠清不甚樂意地捏緊手中覆滿鱗片的尾巴,揮出彩練打向妖獸的腿后膝窩,,令它被迫跪下,,再赤足踩上它背脊道:“還想反抗?”
不料妖獸也是個兇性極強的,,被林婠清這般壓制,,仍不肯服輸?shù)膾暝胍酒饋怼?p> 林婠清見狀,,足下施力,,逼著妖獸緩慢地以五體投地之姿跪趴在地,然后踩在背脊上的那只玉足沿著椎骨寸寸挪動直到它頸后大椎穴,,施以凌威,,使它被迫化成原型。龐大的獸軀瞬間占滿大半個屋子,。
當真是鹿角,,獅毛,豹爪,,外加一條蛇尾,。
只見它扭過頭,沖林婠清張開血盆大口,。
然后整個嘴巴就被林婠清用彩練纏住了,。
它可憐地搖晃腦袋,卻見林婠清一躍而起,,跳到它化成原型后變得極為寬闊的后頸上,,雙足狠踩住后勃頸,。而林婠清再次一字一頓地問道:“服,是不服,?”
像這種剛成年不久的妖獸,,一旦被制住頸部要害,就似那被母貓叼住的小貓般,,后退夾住尾巴,,動也不敢動了。
林婠清見巴掌給完了,,它也終于消停,,不再鬧騰,便以賞兩個棗的語氣夸道:“倒是乖覺,,合該當個好坐騎,。”
妖獸將下頜緊貼地面,,雙耳趴下,,任由林婠清肆意揉搓它長滿毛的腦殼。林婠清滿意道:“該叫你什么好呢,?”
妖獸被林婠清揉搓的不由自主側(cè)躺下來,,輕聲地打著呼嚕。
林婠清思索片刻道:“看你整個皮毛自頭部至蛇尾,,色澤由紅棕逐漸加深,,形似海波,不若叫你赤浪,。”
赤浪沒有聽懂林婠清的話,,但仍是心有所感的晃了晃頭,。
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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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有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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