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用?桐拂不由苦笑,轉(zhuǎn)頭看了看和自己一般,,被捆得跟粽子一樣的金幼孜,。
出乎意料地,,金幼孜一反平素動不動就臉紅的樣子,此刻雖被綁得很難看,卻坐得筆直。目光炯炯直望向船前行之處,,絲毫沒有懼色與慌張。
那些兵士也沒說什么,,將他們二人捆結(jié)實了堵了嘴丟在船尾,,又搬了不少箭弩上船,才打開涵洞鐵柵欄,。船走如梭,,片刻間已入了城外的河道中。
河道陡然變寬,,桐拂觀望一番,,若金幼孜所言不差,這條河正是通往莫縣的西淀,,上有十二連橋,。
方才仿佛聽到這路上埋了伏兵,但此刻雄縣既已淪陷,,燕王故意放走了一撥人,,又在附近做了手腳,顯然另有所圖,。
她心里哀嘆,這次竟然直接卷入了陣前,,不曉得能否如以往般逃出……還莫名連累了金幼孜,。
待看見一座長橋的身影,那舟并未上前,,反而遠(yuǎn)遠(yuǎn)避在河道彎曲的隱蔽之處,。橋身上月漾二字,十分顯眼,。
桐拂有些困惑,,這里除了空蕩蕩的滔滔河面,一望無際的長堤平原,,和沒有半個人影的長橋,,哪里可以埋伏千余人的兵士,?
正琢磨,耳聽馬蹄呼喝聲逼近,,自那橋的另一端一隊人馬疾馳而來,,直撲雄縣城。那軍旗上一個潘字,,十分晃眼,。
就在桐拂繃緊了身子,屏息等待著伏兵的忽然出現(xiàn),,卻眼睜睜看著這撥人馬順利地沖過了長橋,,直接沖入城門洞開的城池,留下一片塵土飛揚(yáng),。
桐拂沒看明白,,伏兵沒準(zhǔn)備好?局勢有變,?不打了,?
她本打算想法子趁亂逃掉,眼下眾人如箭在弦上,,正是凝神蓄力的時候,,顯然沒有任何機(jī)會。
猛聽見城中傳來廝殺聲,,熊熊火光瞬時騰起,,映紅了小半幅天空。
桐拂看向金幼孜,,他正扭頭回望雄安城,,眸中若有所思。一回頭看見她正盯著自己,,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桐拂不曉得自己怎么看懂他的意思,,總之看到他這個眼色,,她似乎也沒那么慌,索性靠在船舷上靜觀其變,。
城中的廝殺并沒有持續(xù)很久,,很快陸續(xù)有人馬從那城中奔出,混在其中的,,正是那面潘字大旗,。此刻已經(jīng)完全沒了氣勢,搖搖欲墜,。而那之后,,倒沒有太多的燕軍追趕,。
“潘忠!楊松已被擒了,,你已無路可逃,,還不快快降了!”燕軍中有人喝道,。
桐拂這才在那潘字旗下尋到一個身影,,盔帽歪斜,十分狼狽,。聽聞此話,,反而催馬更快地逃走。
但奇怪的是,,眼見著就要到那長橋之上,,潘忠卻猛然勒馬。馬的嘶鳴聲中,,身后的兵士也都急急勒馬止步,。
桐拂望向橋上,不覺立時驚呆,。
方才一直望著雄安城,,竟未察覺到那橋上早已站滿了密密麻麻的兵士,手中長刀尖矛,,在月色下寒光爍爍,。
這許多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難不成真是天兵天將,?
遲疑間,,她轉(zhuǎn)向金幼孜,金幼孜抬了抬下巴,,指向河面的方向,。
桐拂順著看過去,那橋下水面上人影晃動,,有更多的人正破水而出,,攀上月漾橋,或是在兩岸列陣,。
她頓時頭皮發(fā)麻,原來這些人,,竟是藏在這水下,?!
看著水面上順流漂下的一縷縷長長的草莖,,桐拂立刻明白了,。這支隊伍也用了茭草,,方可在水下呼吸自如,埋伏這許久……
還沒回過神來,,橋上已經(jīng)混戰(zhàn)成一片,。潘忠顯然也傻了眼,剛才分明毫無阻擋地過了這月漾橋,,此刻怎地竟成了修羅場,?這些燕軍從哪里冒出來的?
船上的兵士移船靠近岸邊,,弓弩連發(fā),,亦加入了混戰(zhàn)之中。
桐拂早將雙眼緊閉,,卻無法捂著耳朵,。兵器刺入身體的聲音,刺耳猙獰,,慘呼哭嚎聲不斷傳來,,直滲入她的五識,根本避無可避……
這場廝殺并沒有持續(xù)太久,,聽著打斗漸歇,,地動山搖的馬蹄聲漸漸遠(yuǎn)去,桐拂才睜開眼,。
睜開眼看見的是金幼孜的背影,,他是什么時候挪到自己前面去的?
而船上的那些兵士都不知去向,,如今只剩下他們兩個,。
桐拂用肩碰了碰金幼孜的后背,金幼孜轉(zhuǎn)過頭來,,臉色不太好看,。
她剛要問他怎么了,就看見他左臂上一道血跡,,已經(jīng)染紅了小半個胳膊,。她忽然明白,他方才應(yīng)是將自己護(hù)在了身后,,替自己擋了一箭,。
桐拂大急,想要上前查看,,苦于雙手雙腳被縛,,嘴巴被塞著,根本動不了,。
金幼孜的遞給她一個寬心的眼神,,示意她別亂動,。
“誰?,!”頭頂很快傳來一聲呵斥,。
桐拂扭過頭去,岸邊立著一隊人馬,,應(yīng)是燕王的部下,。
“八成是奸細(xì),殺了他們,!”就有人拔了佩刀翻身下馬,,向他們二人走來。
金幼孜死命將桐拂攔在身后,,目光里卻沒有半分懼色,。
“住手!”有人喝道,。
桐拂聽見這聲音心里就是一涼,,躲在金幼孜身后,迅速將臉在烏黑的船篷上蹭了蹭,。
那撥人很快讓開一條道,,一人手提長劍,在人群中催馬而出,,垂目望向船中的二人,。
“放開他們?!彼?。
迅速有人上前,將他們倆松了綁,,把嘴里的布團(tuán)取了,。
金幼孜復(fù)得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將桐拂的手握在手中,,緊緊將她護(hù)在身后,。
“我們是城中民戶,并非奸細(xì),,望大人明察,。”他雖手臂上盡是血污,,但神情清朗,,言辭淡定。
朱棣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也不免一贊,,又朝他身后的女子看去。
此刻云出月隱,,本就看不清什么,,而那女子面上不知沾了什么,臟兮兮的,,模樣根本瞧不出,。但那一雙清凌凌的眸子忽閃間,竟有莫名的熟稔感撞入朱棣的心中,。
朱棣的目光落在那二人緊握的手上,,將劍歸了鞘,返身就走,,丟下一句,,“擅自擾民者,斬,?!闭f罷,一人一馬已奔出去很遠(yuǎn),。
這撥人再不敢耽誤,,紛紛打馬跟上,一時這河岸邊只余了他二人面面相覷,。
“他……他是……燕王,?”金幼孜又有點結(jié)巴。
桐拂扭頭瞧他,,這人剛才不是挺厲害的,,怎么沒人了反倒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