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跪下,!”此時,趙毅肩背未動,,而是手臂一擺,,指著身邊的一個蒲團,對著謝燕命令道,。
對于下跪這種事,,謝燕心中總是有些別扭,但說這話的人是趙毅,,趙毅可不僅僅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大半年來,待他亦如子侄,這讓謝燕在趙毅身邊,,找到了家的感覺,,所以即便謝燕有些不適,但還是依言跪立在了趙毅的身旁,。
“燕兒,這大半年以來,,老夫觀你資質(zhì)品性,,心中甚喜,今日便正式收你為我趙毅之嫡傳弟子,!”說話間,,趙毅依舊身形未動,面對香案語氣嚴(yán)肅,,卻流出淡淡的歡喜,。
“嫡傳弟子!,?”
雖然謝燕剛剛對趙月露出一個傻笑,,但并不代表他真傻,嫡傳弟子這四個字的含義,,謝燕自然非常清楚,,陡生驚喜的同時,心中又生起一絲疑惑,。
“為什么是我,?”
這龍家堡雖不大,但是與謝燕年紀(jì)相仿,,同時天賦資質(zhì)皆可圈可點的少年可也不在少數(shù),,除此之外,論到親疏遠(yuǎn)近,,又且是謝燕可比,,可這等好事為何就落在了他的頭上?心懷驚喜與疑惑的謝燕,,一時間,,竟然忘了應(yīng)答。
“燕兒,,你莫要奇怪,,作為嫡傳弟子,所修之藝,,自然與其他族人不同,!”未曾觀看謝燕表情的趙毅,沒有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竟一時會錯了意,,不由開口解釋起來,。
如今,這龍家堡中上下兩千余口,,其中近千男丁堡勇,,皆得到過趙毅指點弓馬技藝,而這大半年來,,謝燕也在趙毅教導(dǎo)下,,能上得了馬、開得了弓,,所以趙毅以為謝燕未能理解嫡傳弟子的意思,,畢竟,在趙毅的眼中,,謝燕不過就是一個七八歲的娃娃,。
可就在這解釋之間,趙毅突然腰背再次一挺,,亦如一柄出匣之劍,,一股傲然之氣沛然勃發(fā),激得案上燭火,,“啪啪啪”炸出一連串的燭花,。
“想我趙氏先祖,名震寰宇,,槍箭弓馬,,天下無雙,尋常人的,,焉能入我趙氏門下,!”
“名震寰宇?天下無雙,?誰這么牛掰,?”
跪立與趙毅身側(cè)的謝燕,感受到意氣勃發(fā)的趙毅,,身上流露出的無比驕傲,,心中驚喜與疑惑瞬間被好奇心占據(jù)了上風(fēng),不由得順著趙毅的目光,,偷偷向著香案上,,那一排排黑紅發(fā)亮的靈位瞄去。
“轟”的一下,,就是這一眼偷窺,,仿佛窺探到天機,一道無聲驚雷,瞬間在謝燕腦中炸裂開來,,剎那間被轟得兩眼圓睜,、呆如木雞!
就在謝燕視線之中,,擺放在香案最中間的那塊黑紅靈位上,,金漆描就的幾個大字,于安靜中,,透出了無比傲意,,字雖無聲,卻如驚雷,!
“漢……之……順平侯……先祖……趙公……云……之神位”
謝燕嘴唇喃喃,無聲默念著,!
常山趙云趙子龍,,這個神一般名諱,亦如驚雷瞬間在謝燕腦中炸裂開來,,年少投軍,、后從皇叔、長坂七殺,、截江救主,、戰(zhàn)益州、征北伐,,官拜征南,、鎮(zhèn)南、鎮(zhèn)軍大將軍,,封侯永昌亭,,謚號順平侯!
短短兩句,,寥寥數(shù)字,,便是一段光耀千古、名留青史的人生,。而就在這一刻,,在謝燕無比震驚的目光中,這個如同星辰一般璀璨的名字,,就在他的眼前閃耀著,,如此之近,仿佛觸手可及,!
突然城樓之上,,響起一陣激烈的爭執(zhí)之聲,將謝燕的思緒從八年前趙氏宗祠中發(fā)生的一幕中,再一次拉回到這個秋風(fēng)蕭瑟的現(xiàn)實之中,。
“爹爹,,仇寇在前,怎可閉門不戰(zhàn),,就讓月兒殺了這些狗強盜,!”
“月兒!戰(zhàn)陣之前怎可意氣用事,,還不退下,!”
“月兒……”謝燕伸手拉住了趙月的皓腕,沖著峨眉倒立,,眼中淚光盈盈的趙月?lián)u了搖頭,,口中安撫著。
“你……”
趙月雖讀懂了謝燕的目光,,但依舊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憤怒,,一甩手掙脫謝燕的手掌,反身站立背向趙毅與謝燕,,獨自生起悶氣來,。
“哎!”
九年的時光,,依舊沒能改變小辣椒的秉性,,這讓看著趙月已是玲瓏背影的謝燕,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
雖說趙月這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但是眼下趙月心中經(jīng)歷的陣痛,,也許讓她獨處一下,,會更好一些。
“義父……”所以,,謝燕反而一步上前,,站到了趙毅的身側(cè),開口喊道,。
昔日的這位帥大叔,,如今眉宇間已然夾雜了一些皺紋,鬢角間也多了幾絲銀色,,目光中增添了幾抹滄桑,!
趙毅聞聲,扭過臉來,,看著謝燕眼中如水不波的目光,,心中也是一軟,,不由得伸手拍在了謝燕的肩頭之上,觸手一個結(jié)實有力的臂膀,,看著這個就快要趕上自己個頭的義子,,趙毅的心中也是感到一陣慰籍。
“燕兒,!”
趙毅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拍了拍謝燕的肩頭,喊了一聲謝燕的乳名后,,便再次將視線盯在了那群躍躍欲試的胡馬鐵騎之上,。
此處無聲,但這對異姓父子之間,,卻達(dá)到了一種男人之間特有的默契,,隨著趙毅的目光,謝燕也是迎著秋風(fēng),,朗目微闔,,注視起這群被趙月稱之為仇寇的鮮卑人。
趨勢待發(fā),,勢不可擋,這是兩句成語,,同時也是當(dāng)今時局的寫照,,如今,匈奴前趙勢頹,,羯族后趙如日中天,,而眼前這鮮卑人便是蓄勢待發(fā)。
眼下,,就在羯族石勒建立的趙國之北,,占據(jù)遼東之地的鮮卑族正在崛起,雖然冀州及幽州西部是趙國治下,,但是幽州東部卻掌握在鮮卑人手中,,所以這冀州的渤海郡與河間郡,,幾乎與鮮卑慕容部所占據(jù)的遼東之地接壤,,因此冀州東北再次成了兩族之間的邊境之地。
當(dāng)初,,羯族石勒脫離漢國,,自立趙王,另建趙國,,其中與漢國開國皇帝劉淵養(yǎng)子劉曜,,篡奪漢國帝位,,不無關(guān)系。
劉曜坐上漢國帝位之后,,同樣改國號為趙,,這也就是后人稱之為漢趙或是前趙,如今為了爭奪中原大地,,羯族石勒建立的后趙,,與匈奴劉曜統(tǒng)治的前趙,正在豫州司州殺的不亦樂乎,。
同樣在兩年前,,石勒對南方用兵最初,為了防止腹背受敵,,曾今遣使意欲交好占據(jù)遼東的鮮卑慕容氏,,沒想到,慕容氏首領(lǐng)慕容廆,,竟然將后趙使者遣送到已然南遷的晉朝,。
這在謝燕看來,鮮卑慕容氏的這一招不免有禍水東引的心思,,但在世人眼中,,這就是打臉,赤裸裸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趙國國主石勒的臉上,。
有道是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更何況被羞辱的是能血流漂杵的一國之主,,但憤怒的石勒正與劉曜纏斗一起,分不開身來,,只得攛掇同為鮮卑的宇文部攻伐慕容部,,可惜那宇文乞得龜卻是一個廢物,被慕容廆殺得潰不成軍,,一敗涂地,。
如此一來,兩下里算是徹底撕破了臉,,如今這兩年來,,鮮卑慕容氏時常乘著石勒向南用兵之際,常常前來襲擾劫掠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