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失題當(dāng)有意 出筆竟無聲(1)
吳小剛所料想的并沒有錯,,他們接下來的“京城之行”的確是輕松了許多,。
昔年杜工部曾在《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中寫過“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一句,,以表達自己欣喜中匆忙趕回洛陽的焦急心情,。王月君三人這八年來四海為家,,這當(dāng)然不是三人第一次走這襄洛之路,。只是三人先前總是有要事在身,,其匆忙程度當(dāng)然也與杜工部差不多,。
其實三人此番說來也是有要事在身,但這艾書生的腳程實在是太慢,,王月君三人就算焦急也是無用,,何況三人又不需再擔(dān)心還會有賊人來再尋麻煩,于是除了早在身為郡主之時便已來過此處的王月君,,白吳二人反倒終于有了機會,,在這“便下襄陽向洛陽”的路上好生賞玩了一回。
其實伏牛,、熊耳二山的清秀也只是普通尋常,,伊闕,、大谷二關(guān)的雄壯也并非嘆為觀止,靈山,、白馬二寺的莊嚴(yán)更不是天下最甚,,但這些已足夠要自幼陷身平等教、幾乎沒賞玩過什么名山大寺的白吳二人贊嘆了,。
只是可惜六年前替白吳二人取“廣寒又童”之號,、默當(dāng)二人昔年身份“已死”的白馬寺住持德廣禪師,自己倒已在一年前當(dāng)真圓寂,,只是高僧圓寂向來只道舍卻皮囊,、功成西去,自然也不會辦喪供吊,,當(dāng)時遠在幽北長白山的王月君三人便也沒有專程來祭拜,。
于是王月君三人恰此來到洛陽之時,雖不說祭悼,,卻也參拜了德廣禪師的遺骨舍利,。
但她三人的閑暇卻也到此為止了。
這并不是因為之后發(fā)生了什么要緊之事,,恰恰相反,,她三人不止是這“京城之行”輕松了,就是如今在洛京城中呆上的十日,,也沒發(fā)生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
但無事發(fā)生,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在那進京的路上,,再無賊子來尋艾嚴(yán)的麻煩當(dāng)然是件好事,。但到了洛京城中,她三人本在提防的會來接觸“艾牛兒”的人卻也從未出現(xiàn),,那就說不上是什么好事了,。
若依王月君先前的推測,那艾牛兒的目的便是在這京城會試之中,,但此時京城會試已考過兩場,,明日便是最后一場了,卻依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若再沒有人來接觸艾嚴(yán),,就更是教王月君一點頭緒都沒有了。
所以此時雖無事發(fā)生,,卻好似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似的,,教王月君越來越憂心不已。
惟一要王月君頗感欣慰的是,,那艾書生自從那次大醉之后,,就好像便換了個人似的,,既不再借酒澆愁,也沒什么消沉模樣,,在進京途中便已是十分努力的白日趕路,,晚上讀書。待他進到京來,,在客店住下之后,,除了應(yīng)試的那兩日外,更是加倍的賣力苦讀,。顯是已暫忘艾牛兒和王月君之事,,將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此番會試之上。
這艾嚴(yán)雖是個弱書生,,但就其單憑腳力便從昭陽走到了洛陽這點,,倒也是弱書生有弱書生的毅力了。他若能將精力放在會試之上,,自然也不必要王月君替他考的結(jié)果太過擔(dān)心了,。
所以會要王月君擔(dān)心的,也只有明日的第三場究竟會發(fā)生何事了,。
……
此時雖已是夜半子時,,桌前的艾嚴(yán)卻仍在苦讀,將全數(shù)心思放在明日的“策問”之上,。
但那艾嚴(yán)正在翻書之中,,忽然只聽一陣風(fēng)聲,抬頭看時,,他的屋中竟忽然多了一個人,。
此人雖是來找艾嚴(yán)的,卻并不是白卯兒先前一直提防之人,。
因為進屋之人正是不耐煩的白卯兒,白卯兒當(dāng)然并不需要提防自己,。
那艾嚴(yán)多日未見王月君三人,,自也是頗為驚訝,趕忙抱拳問道:“白姑娘為何會在此時來尋在下,,莫非是王姑娘有何吩咐,?”
白卯兒見這艾嚴(yán)雖看似已暫忘大姐之事,卻沒想到開口仍不離“王姑娘”,,不禁嘆了口氣,,搖頭說道:“要艾孝廉失望了,此事非但不是大姐吩咐,,恰恰相反,,大姐本不愿讓我來打擾你的,。”
艾嚴(yán)聽得白卯兒如此之說,,面上自然難掩失望之色,,但他見白卯兒竟不依王月君吩咐來尋他,想必更是有什么要緊之事,,自然又趕忙問道:“那白姑娘是自己有事來尋在下,?”
白卯兒卻依然搖了搖頭說道:“也不是我有事,是艾孝廉自己有事,?!?p> “我自己有事?”艾嚴(yán)奇怪的問道,。
白卯兒點了點頭,,終于將明日需要提防之事告之了艾嚴(yán)。
原來艾嚴(yán)雖早便從王月君處得知,,“那些人”的目的,,是為了讓艾牛兒得到他的身份。但王月君先前卻并未告訴艾嚴(yán),,艾牛兒要得到他的身份,,其目的又多半就在會試考場之中。
白卯兒說完需要提防之事,,又嘆氣說道:“大姐本也是一片苦心,,怕艾孝廉太過在意此事,影響了會試,,這沒將此事提前告知孝廉,,還望孝廉莫要見怪?!彼龘u了搖頭,,又接著說道:“但如今前兩場會試卻毫無動靜,倘若這第三場才會發(fā)生賊人算計之事,,那必是驚天動地之事,,我怕若再不讓孝廉提前知悉,到時萬一真發(fā)生大事,,孝廉卻事先毫無防備,,更不免害了孝廉,這才自做主張,,偷偷來告知孝廉此事,。”
白卯兒說的當(dāng)然不算是假話,卻也沒有完全說真話,。
她說的這些當(dāng)然是她自己的想法,,但卻同時也是王月君的想法。
白卯兒雖在一些小事上會自行其是,,卻從不會在這等大事上自作主張,。
她會來告訴艾嚴(yán)這些事,本來就是王月君吩咐的,。王月君本是吩咐白卯兒,,若是子時過半仍未有人前來接觸艾嚴(yán),便將此事告知,。
甚至包括白卯兒口中所說“不是大姐吩咐”這句,,當(dāng)然也是王月君的吩咐。
這或許是王月君關(guān)心艾嚴(yán),,卻不教艾嚴(yán)知道的最好法子了,。
那艾嚴(yán)沉默半晌,終于點頭說道:“謝謝白姑娘,,在下知道了,。”
白卯兒也點了點頭,,正想離開,,忽然又只聽艾嚴(yán)說道:“白姑娘,在下有一事相詢,?!?p> 白卯兒又嘆了口氣,她雖知此事必然和大姐有關(guān),,此時卻也只能裝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樣,,故意問道:“艾孝廉想問何事?”
那艾嚴(yán)又沉默了片刻,,終于嚴(yán)肅的看向白卯兒,,一字一句的問道:“白姑娘,在下此番若能高中三鼎甲,,是否王姑娘就不會這么輕視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