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劍回頭詫異地望著他,,正想說話,羅燁又轉(zhuǎn)向陸玄浦道:“但不知陸大哥家里有什么事,,是否有我二人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陸玄浦擺手道:“羅兄弟的心意我領了,,只是一些家務瑣事,,不值一提?!?p> 羅燁道:“那不知陸大哥希望我們什么時候告辭,?”
陸玄浦頓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道:“事情雖然不大,,卻頗費安排,,二位如能在兩日之內(nèi)啟程,便是最好不過了,?!闭f完之后,,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神情煞是尷尬,。
“我明白了,。”羅燁點點頭道,,“既然陸大哥家務事忙,,我們也不便過多打擾。我二人行禮簡單,,收拾收拾,,明日便可啟程?!?p> “唉,,二位兄弟,實在是對不住……”陸玄浦還想再說點什么,,卻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秦劍和羅燁反過來寬慰了他幾句,便告辭回房,。
“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剛才在書房里,你為什么打斷我和陸大哥的說話,?還收人家銀子,。”一關(guān)上門,,秦劍就沖著羅燁一番數(shù)落,。
“我當然發(fā)現(xiàn)了?!绷_燁輕哼一聲,,“只有你這個榆木腦袋,才一點兒看不出來,?!?p> “那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秦劍不服氣地問,。
“要說具體的東西嘛,,我還沒有看出來,不過你看陸大哥的臉色,,哪里像是為了家務瑣事而煩惱,,明顯就是有麻煩嘛。”羅燁道,。
秦劍半信半疑地看著他:“那你的意思是,,他趕我們走,是不想我們趟這趟渾水,?”
羅燁伸出一根指頭:“對,,而且多半不是一般的渾水,而是很深很深的渾水,,否則他明知道我們會武功,,為什么不開口求助?”
“所以,,你就想以退為進,,把事情弄個清楚?”秦劍一把抓住羅燁伸出的手指,。
“沒錯,。”羅燁點頭,,“論眼色,,你是缺了一點兒,不過好在夠了解我,,還能看得懂我的意圖,。”
“拉倒吧,,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鼻貏ζ沧?,“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計謀,無非就是假裝走人,,再回頭暗中查探嘛,。這招我們用過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你還在嘚瑟個什么,?”
“計不在新,,用對就行,不然三十六計也傳不到現(xiàn)在,?!绷_燁走到床邊拉開被子,,“早點歇息吧,,明天一早咱們就走,先找個地方落腳,再慢慢查探不遲,?!?p> 次日清早,秦劍和羅燁果然收拾好行禮,,前去向陸玄浦辭行,。陸玄浦滿臉慚色,幾番欲言又止,,最后卻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殷勤地將二人送到門外,一直望著他們拐過街角,,消失了蹤影,,才慢慢轉(zhuǎn)身回府??蓱z陸臻遠剛結(jié)識了兩位性情相投的兄長,,相處還沒幾日,便不得不被迫分離,。從昨日夜里聽說他們要走開始,,陸臻遠的眼淚就沒斷過,傷心得直哭了整整一個晚上,,今晨也顧不得一夜未眠,,身子疲乏,一大早又掙扎著爬起來送他們,,此時站在父親身邊,,一雙眼睛還是又紅又腫的。二人感他情真意切,,雖知此番離去只是做戲,,心頭也忍不住泛起幾許惆悵,當下說了許多好話,,又許諾他今后有空必定再來探望,,才將陸臻遠哄得破涕為笑,依依不舍地放他們?nèi)チ恕?p> 秦劍和羅燁前腳剛走,,陸玄浦后腳就忙開了,。他先召集手下各行管事,將所有田地和商鋪的賬目都整理了一遍,,又囑咐夫人將家中一應浮財清點造冊,,直忙了兩三日方完。然后,,陸玄浦又不容分說地,,將陸臻遠和所有女眷一起送到了鄉(xiāng)下。陸臻遠早已到了知事的年紀,見父親近日舉動異常,,便料定家中有大事發(fā)生,,不想幾番詢問,父親始終不肯松口透露半絲消息,,只讓他日后好生照顧母親,,撐起這個家。有幾次陸臻遠問得急了,,還差點兒換來一頓打,,最后只得鉗口不語,唯唯聽命,。
陸玄浦將一切安排妥當,,便日日在家閉門不出,似是有意等待著什么人,。
這一天晚上,,更夫已打過亥時三刻,岳州城中燈火滅盡,,格外靜謐,,唯有一輪皓月當空,灑下縷縷清輝,,將房屋和街道映得影影綽綽,。就在此刻,原本靜可聞針的陸府前院之中,,突然響起了輕微的動靜,,趁著夜色,有四條人影倏然掠過高墻,,輕輕落在空曠的院里,。這四人落地之后,相互打個手勢,,就想朝著內(nèi)宅潛入,,但未等他們動作,四下里突然燈火齊明,,將院中映得一片亮堂,。四人抬頭一看,原來院子四面早已預先放好了火把,,這時被一眾家丁齊齊點燃,,頓時亮如白晝。
院子正前方便是陸府正房,,房前有數(shù)道臺階,,映著火光,,四人看得清楚,臺階頂上正中央,,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面坐著一個人,,赫然正是陸玄浦,。在他身后,還有數(shù)十名家人手執(zhí)兵刃,,一字排開,。
陸玄浦居高臨下,朝著四人緩緩掃視了一圈,,眼光最后落在一個身穿黑衣,,年約三旬的青年男子身上。這名男子身形高瘦,,樣貌還算端正,,只可惜一雙眼睛極為陰森,令人一見生寒,。見陸玄浦望著他,,他便也冷冷地望了回去,毫不相讓,。
“趙坤,。”陸玄浦道,,“十幾年前,,你在祁連山做路匪,打劫過路客商,。你不講江湖規(guī)矩,,劫財不算,還要劫色,、綁票,,短短幾年,便殺人無數(shù),,臭名昭著,。怎么,當年你被我一刀挑斷手筋之后,,還不知悔改,,還想來想尋仇?”
“奇恥大辱,,無日敢忘,?!壁w坤冷笑一聲,“不過話說回頭,,當年若不是你苦苦相逼,,弄得我無處容身,我后來又怎么會投進了地獄谷,?若不是投進了地獄谷,,我又怎么能治好手傷,今日前來報答于你,?”
“不知悔改,。”陸玄浦斥道,,“你不要以為有地獄谷做靠山,,我陸某人便會怕了你??v使地獄谷氣焰熏天,,終究也不過一群烏合之眾。陸某平生行事,,但求無愧于心,。今日你有什么招數(shù),都盡管使出來就是,。今日即便我技不如人,,死在你的手里,也絕不低頭,?!?p> “好,好,,好,,好氣魄,好膽量,!”趙坤緩緩鼓了幾下掌,,道,“既然如此,,今日便叫你認識認識我這幾位朋友:幻影狐,、千機手,霹靂佛,。他們幾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就不用我過多介紹了吧?”
趙坤每報出一個名字,,陸玄浦的心就往下沉幾分,,等到三個人說完,,便已經(jīng)沉到谷底了?;糜昂瞄L易容術(shù)和使毒,,縱橫江湖數(shù)十年,無人知其真實年齡和相貌,,眼前看著,,倒是一名風姿妖嬈的年輕姑娘。千機手武功平平,,卻精于機關(guān)消息,,身上各種精巧器具層出不窮,,防不勝防,。霹靂佛則練得一身頂尖的外家功夫,刀槍不入,,力大無窮,,再加上生性殘忍,殺人如麻,,更是一個連小孩兒聽到名字都不敢哭的兇殘人物,,唯因其生得肥頭大耳,身材滾圓,,才得了一個霹靂佛的稱號,。這幾人俱是武林中名震一方的黑道人物,陸玄浦日前接到趙坤的拜帖,,雖已知他投了地獄谷,,卻沒料到他還有如此硬扎的幫手。
這地獄谷,,也是江湖上最不能惹的幾大勢力之一,,崛起于十余年前,谷主身份極為神秘,,能力卻極為強大,。地獄谷號稱“唯才是舉”,凡是有人愿意投效,,不問出身,,不問過往,只要有一技之長,,就能被收入麾下,。而凡是入了地獄谷者,過往種種便可一筆勾銷,,欠債可以不還,,犯法可以不究,,全憑谷主一力承擔。如此一來,,地獄谷便成了惡人的桃源,,魔鬼的天堂,凡是行事不端,,不容于正道者,,均可以入谷避禍。也正因為有這等好處,,地獄谷才能在短短十余年間迅速集結(jié)各路邪道高手,,成為人人都要懼怕三分的一股勢力。但說也奇怪,,愿入地獄谷者,,多為走投無路之人,身上的麻煩自然不小,,這谷主也不知是何許人也,,竟然真的能夠一一化解,給他們一處蔭蔽之所,。
對上這些人,,便是有兩個陸玄浦也不夠看的。一念及此,,陸玄浦不由在心里暗暗慶幸,,幸好自己行事謹慎,早已將妻兒送走,,安置妥當,。
“廢話少說?!壁w坤將手中單刀一揚,,道,“陸玄浦,,我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近十年了。你這便拔劍吧,,讓我領教領教,,你這十年間可有什么進展?!?p> 陸玄浦心知今日兇多吉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緩緩站起身來,,拔劍出鞘,,朝趙坤一指,,道:“好,你號稱破風刀,,我綽號快雪劍,,武功路子原是相似。十余年前,,你不如我,,今日咱們再來看看,十余年后,,到底是誰更技勝一籌,。”
他話剛說完,,身影已經(jīng)到臺階之下,,趙坤揮刀迎上,二人便在庭前大戰(zhàn)起來,。這二人一個使刀,,一個用劍,,走的果然都是輕快路子,,這時候以快打快,稍沾即走,,數(shù)十招過去了,,眾人只見滿眼寒光,卻不聞兵刃撞擊之聲,。
二人打得酣暢,,牢牢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一直站在場外觀戰(zhàn)的千機手這時突然左手微動,,一道寒光脫手而出,,直直射向陸玄浦,竟是趁其不備,,暗施偷襲,。這一手太過下作,眾人頓時嘩然,,卻都來不及反應,。陸玄浦被趙坤纏住,也抽不出手來格擋,,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寒光飛到自己面前,。
眼見陸玄浦就要被擊中了,東面墻頭上突然飛起一道白影,,后發(fā)先至,,迅如閃電,,一下子就追上了那道寒光,“?!钡囊宦?,將其打落在地。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枚牛毛細針,。
白影將細針擊落以后,掉了個個兒,,又飛回到墻頭,。一個人影從墻頭上站起來,一伸手便將它接住了,,然后縱身躍下,,落在院中。眾人借著火光看得明白,,這人白衣飄飄,,目湛若星,不是兩日前方才離去的秦劍是誰,?他身后緊跟著又跳下來一個人,,身姿卓然,玉面青衫,,不用說,,自然便是羅燁了。
眾人細看秦劍手中打落細針的那道白影,,原來竟是他的佩劍,。劍大,針小,,千機手近,,秦劍遠,千機手偷襲在先,,秦劍救人在后,,他竟能后發(fā)先至,其功夫可見一斑,。不僅如此,,場中唯有千機手一人知道,他射出這枚細針,,靠的并非是手上功夫,,而是借用了機括之力,由此更可知秦劍出手的速度和力道驚人。
“秦兄弟,,羅兄弟,?”陸玄浦跳出戰(zhàn)團,詫異地道,,“你二人怎又回來了,?”
“我們根本就沒有走?!鼻貏ψ叩疥懶稚砼?,笑道,“怪只怪陸大哥戲演得太差,,說什么有家務急需處理,,一看就是托辭。我二人與陸大哥一見如故,,大哥有難,,我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故此當日假意告辭,,其實這幾天一直都在附近,。”
“唉,?!标懶诌B連跌足道,“這都怪我,,不該拉二位兄弟蹚這渾水,。”
“江湖自有道義,,哪管他什么清水、渾水,?”秦劍道,,“何況此等宵小,人人得而誅之,,我二人便是不為陸大哥,,今日也不會放任他們?yōu)閻骸,!?p> 說完,,他又轉(zhuǎn)向趙坤等人,冷笑道:“諸位以多欺少不算,,技不如人,,還出手偷襲,當真是有夠卑鄙,倒也沒墮了你們地獄谷的名聲,?!?p> “臭小子,你敢諷刺我們,?”趙坤大怒,。
“不但諷刺你們,我還打你們呢,!”秦劍深恨千機手行徑齷齪,,長劍一展,便直取他面門,。
千機手功夫平平,,眼見秦劍一劍刺來,聲勢驚人,,不敢硬接,,連忙一個閃身,避到了霹靂佛的身后,。霹靂佛獰笑一聲,,將手中兵器——一根黝黑的玄鐵棍當胸一橫,踏上一步,,“鐺”的一聲,,架住了秦劍的劍。
秦劍一招使老,,并不收式,,長劍貼著鐵棍一拖,一轉(zhuǎn),,順勢又朝霹靂佛削去,。霹靂佛的反應也極快,連忙一個仰身,,鼻子擦著劍尖堪堪避過,。兩人隨即戰(zhàn)在一起。
另外一邊,,羅燁也并不閑著,,抽出懸在腰間的長劍,一劍指向趙坤,。他深知,,若論武藝,霹靂佛和趙坤是四人之中較強的,,所以有意把軟柿子留給陸玄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