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和紀鴻升事先約定好的時間,第二天一早,,田暮雨把米飯送到學校后便不能再接他放學了,,兒子就這樣得而復失,令她很不適應,。下班回到家,,田暮雨打開門的瞬間便愣在那里,,兩眼癡癡地望著鞋柜邊米飯不穿的球鞋足足有五分鐘,,心里僅存的從外面世界帶回的游絲般積極的空氣也在此刻散失殆盡,。
客廳的電話響起,竟是李琴琴,,“小雨,,在不在家?”,?!霸谘剑氵@大忙人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田暮雨這是明知故問,李琴琴此時找她當然是要問她離婚的事情,?!拔椰F(xiàn)在開車過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頓飯”,,李琴琴的語氣一貫地強硬,,不容置疑。田暮雨嘆了口氣,,只得答應道:“好吧”。放下電話,,田暮雨擰著眉頭又拿起手機撥通了樸心雨的號碼,,上來就問:“我的事你告訴李琴琴了?”,。樸心雨頓了一下,,解釋道:“是呀,你現(xiàn)在總說她工作忙,,不經(jīng)常和她見面,,她隔三差五總向我問起你,,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瞞著她呢?”,,這解釋貌似很合理,,也聽不出樸心雨的語氣中有任何心虛怯懦的情緒,無論她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如何,,表面上都是打著“親人之間互相關(guān)愛”的旗號,,這種做法當然無可厚非,若此時田暮雨再去質(zhì)問她,,反而顯得田暮雨不近人情,。田暮雨語塞,感覺像吃進一只蒼蠅,,又惱火又氣慪,,只大聲回了樸心雨一句“我謝謝你啊,!”,,便忿忿地掛了線。
其實不用李琴琴找田暮雨,,田暮雨也正想抽時間跟她交待自己的事情,,畢竟李琴琴在田暮雨心中充當?shù)牟恢皇墙憬愕慕巧€有老師的角色,,她總能在具體問題上給田暮雨提供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并使田暮雨無條件地相信她、服從她,,這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包括田暮雨的老媽,田暮雨自己也甘于享受對她的言聽計從,,能有一個除父母之外令自己完全卸下防備,,無腦信賴的人,何樂不為呢,?而對于樸心雨這個妹妹,,田暮雨一直以來居高臨下的心理高地似乎從樸心雨得知她離婚消息的那刻起就開始迅速傾塌,這種感覺在剛才的對話中尤為明顯,,若說之前只是因為田暮雨敏感多疑,,一味偏執(zhí)地猜測,那么現(xiàn)在她可以斷定,,她目前的婚姻狀況已經(jīng)影響到樸心雨對她的固有看法,,當然,不只是樸心雨,波及范圍到底有多廣,?田暮雨壓根兒不愿去想,。
田暮雨簡單洗漱一下,快速化了個淡妝,,她不想讓李琴琴看到她平時下班后油膩骯臟的樣子,,并由此聯(lián)想紀鴻升的所作所為對她的打擊該有多大,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勢單力弱的恰恰不是她,,她過得很好,受到重創(chuàng)的應該是那個被趕出家門的男人,,無論旁人的真實想法是什么,,至少乍一看去是這樣。她的母親仿佛也認同了這一點,,把她當作那個恃強凌弱的人,,與她吵鬧,幫助“弱者”據(jù)理力爭,,盡管她很生氣,,但這不就是她要的效果么?
田暮雨下樓時,,李琴琴的車已經(jīng)等在了路邊,,這輛轎車李琴琴開了有幾年了,買時大概三十五萬左右,,車型纖長,,線條流暢,很適合女士開,,這個價位的車從來不在田暮雨的選擇范圍,,即便是以前和紀鴻升在一起的時候,她也不會考慮換接近四十萬的車,,不是買不起,,是沒必要,再者,,田暮雨不認為紀鴻升的能力與這樣的車相匹配,。由此可見,她對李琴琴的信賴,,不僅源自她們相處多年的友情,,還有她對李琴琴個人能力的欽佩,是心服口服,,甘愿俯首稱臣,在平原仰望山峰的憧憬,。
“我看你精神蠻好的嘛”,,田暮雨剛在副駕駛位置上坐穩(wěn),,李琴琴便笑道。田暮雨斜她一眼,,也笑著說:“怎么,,難道你想看我眼睛紅腫,滿面愁容不成,?”,。李琴琴道:“你沒什么事我就放心了”。田暮雨不由心頭一顫,,轉(zhuǎn)身透過車玻璃望向前方天空中橙紅與淺灰色交雜的大塊云朵,,緩緩道:“我好好的,你別多想了”,。
李琴琴把車開到開發(fā)區(qū)一處她常去的餐廳,,領班笑盈盈從里面迎出來,待李琴琴把車停穩(wěn),,她便三步并作兩步快速上前打開車門,,略一躬身道:“李總,位置已經(jīng)給您安排好了”,。李琴琴淡淡笑道:“謝謝了”,。“您是老熟人,,不用客氣”,,說完,那領班引著兩人往餐廳深處走去,,直到一處最隱蔽的角落,,她打開一扇門,道:“二位就在這個包間吧,,李總您看看,,不合適咱們再換”。李琴琴大致看了下,,滿意地點點頭道:“這里可以,,叫他們上菜吧”?!澳鷿M意就好,,我這就安排”。待那領班退出去關(guān)上門,,田暮雨撇撇嘴,,尖著嗓子叫道:“李總,您這是演哪出啊,?就咱們倆還單獨開一包間,,至于嗎?”,。李琴琴聽她陰陽怪氣的聲調(diào),,笑道:“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考慮,,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還有半小時就到晚飯時間了,客人馬上就會多起來,,這是我們單位平時聚餐的地方,,招待客戶也常常會來,我要是不避著些,,一會兒準遇上不少熟人,,那樣咱倆還怎么說話?”,。田暮雨咂咂嘴巴,,又嘆了口氣,道:“你是有多么重要的話要跟我說啊,,不就是想問我為什么離婚嘛”,。“不完全是”,,李琴琴示意田暮雨坐下,,把那領班事先泡好的一壺龍井倒出一杯給她,這么多年里,,每逢她倆單獨相處,,田暮雨從來不主動去做端茶遞水這類瑣事,她覺得李琴琴照顧她是天經(jīng)地義,,誰讓李琴琴是姐姐呢,。田暮雨有時也會想:這是不是也算一種弱者心態(tài)?我年紀比你小,,能力比你差,,你就理所應當時時處處包容我、照顧我,,盡管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小小滿足一下虛榮心也是好的。這或許就是李琴琴和田暮雨在性格方面最大的差異,,李琴琴從不在意和計較這些無聊的細枝末節(jié),,田暮雨則正相反,,她把過多的精力用在了留意此類事情上,用她老媽的話說——“就是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