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只是天氣炎熱的開始,,真正難熬的是大暑時節(jié),。
就連市舶司做苦力的漢子們,都不敢在這幾天出門了,,倒是讓擁擠的市舶司,,空蕩蕩了好幾天,。
這段時間,趙舜培養(yǎng)的騎手就開始發(fā)揮作用了,,都不用趙舜去安排,,早上四點基本上都起來了。
先騎著自行車把一些大戶人家預定的老冰棍送過去,,然后趁著天氣還不熱,,再裝上一批老冰棍在自己負責的坊市,遛街竄巷,,吆喝著賣老冰棍,。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成了孩子們最喜歡的小販,,喜歡賴床的孩子們,,每天早早的就爬起來,等在家門口,,等著淘寶商行的騎手路過自己家,。
中午,太陽把地面都快烤焦了,就算是最能干的騎手都不敢在這個時辰出門,,太平御道上卻走著一位老者,。
老先生身材微胖,長的是慈祥善目,,身上穿著一件很普通的潞綢長袍,,就像是一位書院里隨處可見的老儒。
不過渾身上下卻透露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老者手里拿著一串佛珠,,材質只是普普通通的棗木。
材質普通,,但是這串佛珠要是放在臨安市面上售賣,,絕對會掀起一條巨浪。
因為十八顆黃花梨佛珠上刻滿了佛經,,而這個加持佛珠的僧人,,正是密宗的十二殊勝上師。
這位具德上師還有一個尊稱,,密宗領袖,。
老先生撥弄著佛珠,嘴里默誦《大藏經》:“如圭,,走著去吧,。”
趙舜要是在這里,,肯定會認識這個人,,就是前一段時間在東坡亭見過的范如圭。
大宋最能打仗的西軍,,就是范如圭的祖宗范仲淹一手創(chuàng)立,,也是南宋最為倚重的大軍。
以范如圭的家世,,居然是在給這名老者打傘:“相公,不坐車,?”
史館??狈度绻缬H自打傘,還尊稱了一句相公,,那么這把傘就是傳聞中的清涼傘,,老者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主戰(zhàn)派黨魁,,李光,。
李光走在太平御道上也不說話,手里撥動著念珠,嘴里默念《大藏經》,,就這么帶著史館??狈度绻珥斨筇栕咧?p> 到了飯點,,也不去酒樓里吃飯,,只是從懷里拿出兩塊精美的糕點,先遞給范如圭一塊,,自己才去吃另一塊,。
坐在一棵老槐樹下歇息了片刻,不遠處有一口青石井,,正好有個老漢過來挑水,。
李光放下念珠,笑容和善的迎了過去,,作揖道:“老哥,,借瓢水喝可行?”
老漢家里還算殷實,,早年是一個從邊疆退伍的老卒,,憑借戰(zhàn)功得到了不少錢帛的賞賜,退下來以后在臨安開了一間鐵匠鋪,。
雖說這幾年洗手不干了,,把鐵匠鋪傳給了兒子,但是老漢就是個閑不住的人,,所以包攬了家里挑水的活計,。
在沙場上呆了多年,所以養(yǎng)出一副子沙場脾氣,,為人比較熱情,,哈哈大笑著拍了拍參政知事李光的肩膀:“喝什么水,我請老弟吃老冰棍,?!?p> 老冰棍?這是什么東西,,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老漢的家就在附近,因為小孫子愛吃老冰棍,,每天就買上四五個老冰棍,,反正才三文錢一個,便宜的很,。
李光按照老漢的介紹咬了一口,,臉色立即是變了,,只是吃了一口,就把老冰棍交給了范如圭,。
又和老漢又聊了一會兒,,拱了拱手,繼續(xù)向前走去,。
老漢還有些意猶未盡的不舍,,這么多年以來,吹噓自己在沙場的經歷,,還真沒有像今天這么暢快過,。
心里高興的老漢,想著今天回去以后,,晚上一定要多喝兩杯,。
李光和范如圭又是一路上不說話的繼續(xù)走,直到走進了北區(qū),,走進一處平淡無奇的宅子門口,,停下了腳步。
這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
堂堂當朝宰執(zhí)帶著史官??狈度绻纾吡艘惶?,就是為了這么一處普通宅子,。
李光親自上前敲門,一名老仆恭敬的打開了正門,,竟然認識面前站著的是誰:“我家小郎君正在練字,,還請相公在偏廳稍等片刻?!?p> 老仆所說的小郎君,,其實年紀不小了,年紀和范如圭差不多,,這個時候正站在一張普通云紋大案前面,,練習蘇體。
中年士子的房間不大,,也沒有多少名貴的奇珍異寶,,只掛了幾幅字畫,墻角放著一只胎質還算不錯的白色膽瓶,。
插著一枝剛摘沒多久的荷花,鮮嫩欲滴,。
這時一名放在臨安都很是出彩的婢女,,端來了一個托盤,上面放置著一摞拜帖和書信,細數起來多達一百多封,。
中年士子挑挑揀揀從里面抽出來幾封,,把手中的毛筆,隨意放在山水青瓷筆洗邊緣,,抬腳走出了書房,。
走進了這座宅子的正堂。
臨近傍晚,,正堂里有一位白發(fā)老人,,端著一碗小米粥,面前放著幾樣精致小菜,,吃著晚飯,。
中年士子因為受到好友的邀請,已經在外面的酒樓吃過了,,吃的也很飽,。
但他還是讓站在旁邊的婢女盛了一碗,主要就是陪著父親吃,,反正一碗粥也不多,。
因為有事要說,中年士子幾口就喝完了碗里的小米粥,,沒像父親那樣細嚼慢咽,。
拿出了一封書信說道:“父親,今年又要重新評定天下的十大書院,,文壇的那幾位老先生,,詢問父親的意見?!?p> 大宋盛行教化,,尤其是南宋,許多郁郁不得志的士大夫,,干脆回家創(chuàng)辦書院當個教書匠了,。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應天書院、岳麓書院,、白鹿書院,、石鼓書院。
文人好名,,對于士子們來說每逢三年有一次大考,,能不能光宗耀祖就看能否登科及第了,也就是常說的能不能鯉魚躍龍門了,。
回家當個教書匠的士大夫們,,不做官了,,把名望看的更重了。
進士有個狀元,、榜眼,、探花,這些主持書院的名士們,,也把書院排列了一個十大書院,。
這個十大書院的評定,就在眼前這個毫不起眼的白發(fā)老人手里,。
如果是登科及第是天下士子的龍門,,那么這位白發(fā)老人手里的一支筆,就是天下大大小小許多書院的龍門,。
大宋文脈,,就在那雙蒼老的手掌里。

半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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