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如煙而已
韋四娘靜靜地聽著燕止寒細(xì)說他的過往,心情愈發(fā)沉重,這個不知何時來到神仙居的落魄男子,,這個被所有人背地里戲稱成為“浪子”的男子,,身上竟然背負(fù)著如此沉重的傷口。怪不得他留在這神仙居日日賭錢,嗜賭如命,他初時為名,而后為女人,,如今名已不在乎,女人也不在了,除了錢,,恐怕也沒有什么再能讓他感興趣的了,。
“我若是你,得知真相定會去殺了他給阿赤報仇,!”
韋四娘將手中的酒壇子重重地放在地上,,憤恨地說。
“我曾去尋過他,,不過他家中早已經(jīng)人去屋空,,不知下落,怕是料到了我會去找他,,已經(jīng)不知躲到何處去了罷,!”
燕止寒眼眸晦暗地苦笑一聲說。
“所以你今天大概也沒有料到那個人竟準(zhǔn)備出手幫你吧,,看他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沒想到,竟如此有血性,,生死關(guān)頭還挺講義氣,。”
“是啊,,我確實沒有想到,,就是萍水相逢而已,這人還真是個愣頭青,!”
燕止寒微微一笑,,捧起酒壇咕咚咕咚灌了幾口,站起身將酒壇子扔給韋四娘,,拍拍衣服上的土,,轉(zhuǎn)身準(zhǔn)備進(jìn)醫(yī)館看看情況。
韋四娘叫住他說:“所以,,你的劍,,是為了她而取這個名字嗎,?”
“她離去后,,我親手為自己打了這把赤離劍,見過的人都問我為何要刻上這么難看的蟠螭紋,,我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是阿赤為我縫補衣裳時所繡,她眼睛看不見,,繡的七扭八歪,,我還曾為此笑話過她。可是,,這世上除了我娘,,她是唯一一個幫我縫補過衣裳的女人,如今,,一個都沒了……”
燕止寒并沒有回頭,,背對著韋四娘平靜地說出這些年來從未對別人坦誠過的心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她說這么多,,可能在心中壓抑了太久的過往,,說出來,終于能讓他的包袱輕松一些,,如今他的世界,,好像已經(jīng)有了些許曙光照亮了他灰暗的心,那么沉重的過往,,是該減輕一些了,。
韋四娘靜靜地聽著,不再說話,,她想到日前扶香樓的鳳兒找她來訴苦,,說自己怎么這么命苦,給個站不起來的男人包了,,日日入她房里卻又日日不碰她,,從來都是進(jìn)來便倒頭就睡,簡直拿她那里做了客棧,,臨走了居然還輸個口袋比臉還干凈,,根毛沒有,連銀子都沒給她,,不過好在自己也沒被他睡,,只是白白耽誤了生意,指天道地的罵了這一通,。
她那時心里還笑話燕止寒,,怪不得在自己賭坊里的這段時日無論自己怎么頻送秋波就是沒有半點回應(yīng),原來是這個原因啊?,F(xiàn)在看來,,是他心里得這條傷口,太長太深,,長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愈合,,深到不知多少情愫才能填滿不再流血。
自己想走的這條路,,也是很辛苦??!
韋四娘將自己酒壇里剩下的酒喝盡,拎著兩個空壇子,,搖搖晃晃地往賭坊走,,她知道他會做怎樣的選擇,她要做的,,也只是想幫他,。在神仙居里住了這么久,日子過得越發(fā)無趣,,她也該找點更有意思的事去做了,。
醫(yī)館里,燕止寒斜靠在桌子旁,,看著錦鳶為陸清塵施針完畢,,用抹布擦擦本就不臟的手,瞥了他一眼,,指著陸清塵身上肋下部位說:“肋骨還斷了兩根,,已經(jīng)給固定好了,權(quán)當(dāng)送你的,,就不用加錢了啊,,剩下的就是臥床休養(yǎng),這期間千萬不要有大的情緒起伏,,不然,,引起他體內(nèi)真氣紊亂暴走就只能找我?guī)煾溉チ恕,!?p> “你師父,?你先前不是說,如果再這樣他就會直接沒命么,,怎么這會兒又能找你師父去了,?”
燕止寒瞪著眼睛質(zhì)問道。
“對呀,,我?guī)煾杆先思乙呀?jīng)死了呀,!”
錦鳶無辜地眨眨眼,煞有其事地說,。
“你……”
“你什么你,,我可告訴你,多余的診金我不和你要了,,但是他今晚不能移動,,要在這兒躺上一宿,,你最好想想該怎么把這一晚上的租金給我付了,,醫(yī)館的榻可不是免費的!”
錦鳶翻了個白眼,心中盤算著睡這一晚上該敲他多少銀子,。
燕止寒從懷中掏出油紙包裹的牛肉燒餅一把扔在桌子上說道:“要銀子沒有,,牛肉燒餅還有倆,要不要,,不要我就吃了,!”
“拿走拿走,誰要你的燒餅,,臟兮兮的,,你不掏銀子,就等明天他醒了讓四娘給安排個活兒,,管他擦地還是洗碗,,反正把銀子給齊了才能走!”
話說完半晌,,見燕止寒沒有理會,,錦鳶回頭再看,發(fā)現(xiàn)他在椅子上坐得端正,,靠在桌子上閉著眼睛,,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居然也沒問錦鳶同不同意,。
錦鳶也不知他是真睡還是假寐,,上前用手戳了兩下也不見他有反應(yīng),倒是把鼾聲給戳出來了,。見他熟睡之際臉上仍舊掛著得無賴樣兒,,氣得錦鳶眉頭緊蹙直跺腳,正想叫伙計進(jìn)來將他拖著扔出去,,轉(zhuǎn)眼之際,,門前就已經(jīng)斜倚了一個身影。
“你姐才走,,你為什么又來了,?”
錦鳶語氣里還有這尚有未平息的怒氣。
“當(dāng)然是她叫我來的啊,,還能為什么,!喏,給你,!”
男子口氣里有些頗有些無奈地說,,說罷手一揚,一道紅色的弧線從空中劃過,,錦鳶伸手接住,,發(fā)現(xiàn)捧著的竟然是個錢袋,。紅色的綢布上金線繡了個韋字,正是韋四娘的錢袋,,錦鳶有些不明所以地轉(zhuǎn)轉(zhuǎn)眼,,隨即會心一笑。
“先前把賬算的這么明白,,這會兒倒是大方了,,就這么個無賴,也值得她自掏腰包,?認(rèn)識了這么多年,,倒真是沒想到號稱咱們神仙居第一精明的韋四娘,眼光居然這樣,!”
錦鳶也不打開看錢袋里有多少銀子,,隨手放在桌子上,又轉(zhuǎn)身去藥屜里找出個白色瓷瓶扔給男子說:“拿回去,,讓她喝完酒吃一粒,,我泡制的酒可不是那么容易喝的。順便告訴她,,咱們神仙居風(fēng)水寶地從不缺人,,尤其不缺男人,讓她好自為之,!”
男子接了瓷瓶,,一改先前無奈的神情,低聲道:“這么多年來,,她什么都沒有為自己求過,,如今只是一個心中的寄托,我又為什么要阻攔呢,。
錦鳶看看熟睡的燕止寒,,搖了搖頭:“你不懂,祁揚,,你若是希望她過得好就不應(yīng)該讓她把心寄托在男人身上,,這樣只會讓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