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亭外一片雪菊,,或盛開或含苞,,如霜似雪散落在綠葉上,苦香幽幽,,風(fēng)吹盈袖,。
穆云舒與嘉禾在素心亭擺好物件--鄒嬤嬤布置的功課,,繪畫自己功底太淺,還是等著指教的好,。
“各種花藝而今也不便練,,算來算去就只有繼續(xù)做花箋。唉,,嘉禾,,一路行來你見者幾個人?”
嘉禾回想一下,,舉起一個指頭,,“花半里門前有一個松土的,沒了,?!蓖MS值?,“只怕小玉說晚上不敢出門還是真的,空曠得厲害,。聽說林家大公子最恨人多,,大家做事都悄悄躲著,,也是辛苦,。”
穆云舒搖搖頭,,“你坐著,,回去歇著也成?!弊约狐c(diǎn)開顏料,,分揀紙張,正要教嘉禾生火,,卻見嘉禾已經(jīng)坐在長椅上,,半滑下的靠著廊柱睡著了。心中不免有點(diǎn)難過,,小玉偷懶,,連那個小丫鬟也有樣學(xué)樣,偷奸?;灰娙擞?。嘉禾是極勤快本分的,又怕花半里臟了丟姑娘臉,,便是一個人將兩座小樓連帶院子掃得干干凈凈,,還要提水澆花與孫月一起端飯菜。穆云舒瞧著天氣還熱,,上午便是睡在外面,,也不至于著涼,拿了布給嘉禾擋住肚子,,也就由她睡去,。
“只想著不管那兩人,卻忘了花半里比以前住的地方大,,累著自己人了,。”穆云舒一邊點(diǎn)起小爐子,,一邊懊惱道,,“便是不在意她們服侍,也得點(diǎn)醒點(diǎn)醒,。也叫嘉禾不必連她們門前也打掃,,倒要我去服侍她們呢,。”
慢慢熬油,,“一疊好花箋可賣數(shù)兩銀子,,我繪畫不行,應(yīng)景的做不好,,且將功底連起來,,若一疊能賣一兩銀子,一月也可做得十多兩……瞧著爹……不必傷心了,,便當(dāng)我還在鄉(xiāng)下,,一切靠自己。而今奶娘一家子身契都在公主手上,,我這幾年乖巧些,,討公主歡喜,過幾年出嫁時,,想來討回也不是難事,。瞧公主和皇太孫都是大方人。自己學(xué)得一門手藝,,便是晚后玩樂也可,,換錢也可。奶娘護(hù)著我十多年,,晚后,,便是有孫哥養(yǎng)老,我也得盡心……還有鄒嬤嬤,,人家也是自由身……說來鄒嬤嬤是宮里出來的,,也不知認(rèn)識公主身邊的人不?”
時間已過了這么久,,對穆繡綾的怒氣才慢慢的翻了上來,,便是想了幾次,也不明白自己這姐姐到底怎么想的,?!安贿^是她想進(jìn)白家,她是姐姐,,該她,,我都不曾與她爭搶過半分?!盎蛘咛K氏對自己溫和說過幾句話,,就因?yàn)樘K氏那點(diǎn)可以忽略不計(jì)的溫和,便成為穆繡綾伙同外人,,買通侍女,,陷害妹妹的理由么,?她受寵,她先挑衣料,,她買喜歡的首飾,,她受爹娘疼愛,有奶奶撐腰,,她與兄弟感情深厚,。一整盤肉都擺在她面前,掉落一口湯給自己,,就恨到要自己死的地步么,?
嫡親妹子啊,。
穆云舒緩緩的攪動水,,無意識偏頭,卻見到一個青色布衣的年輕男子站在外面,,一動不動,。手上微微一滯,轉(zhuǎn)頭瞧瞧嘉禾,,輕聲道:“你來打掃么,?”歉意道,“我才熬上了藥油,,而今不方便走開,。要不你先掃別的地方,等會兒再來這里,?”
——所以說,,見識見識,見了才認(rèn)識,。
諸如鮮花,、繪畫、瓷器,、熏香,、衣料……大家閨秀自幼見著,自然而然就認(rèn)識了,。沒見著的,,僅僅靠聽說,那是怎么都沒法體會清楚的,。比如青衣男子身上,,是青色布衣沒錯。布是絲經(jīng)布,,東湖蠶絲為經(jīng),,西域細(xì)棉為緯,,混合紡織,提花暗紋,。雖價不比緙絲,,但已經(jīng)堪比天府錦和云夢綢了。豈是一個小廝穿得起的,?
當(dāng)然,,穆云舒,只在書上看過介紹的穆云舒,,是認(rèn)不出來的,。
林北有點(diǎn)生氣。
他的書掉在素心亭了,,轉(zhuǎn)回來拿,,卻已經(jīng)有兩個人坐在里面。幾年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眼睛一掃別人就明白他的心思……可小女孩說了一句話后,,就自顧自低頭做事,,也不再看他。
很安靜,,沒有吵,,沒有含情脈脈的對著他看。做事很認(rèn)真,,一舉一動頗有章程,。
林北覺得還好,至少不吵,。書似乎被那個大一些的侍女擋住了,,是不要了呢?還是叫小女孩兒去給他拿呢,?就這么猶豫一會兒,。那女孩子安安靜靜做花箋,姿態(tài)嫻雅,,倒不由得多看兩眼,。他再好靜,偶爾也會覺得無聊,,這樣不吵,,人少,安安靜靜做事的,,倒也不討厭,。
小小的爐子和鍋,雪白的紙張,白石鎮(zhèn)紙,,做的還是天水碧色,。小小的手,干凈的將紙裁成一疊一疊長箋,。刷子均稱的輕輕拖過紙面,,顏色整齊。
一疊一疊的紙大小一致,,邊緣整潔,,讓他覺得愉快,顏色又很干凈,。女孩子生得也給人一種干凈的感覺,,烏發(fā),白膚,,明眸,。女孩子一直沒說話,靜靜的,,利落的裁剪粉刷著,。另外又拿出一個碟子,加水點(diǎn)油開始彩繪,。
林北一瞧見幾種顏色就皺眉了,見女孩子歪頭看看,,將一張粉刷好的紙張往碟子里去,,不由得出聲制止道:“且住,這顏色原做得碧綠,,而今又往彩色里去,,染成什么樣子?”
穆云舒嚇了一跳,,抬頭看著,,“你還在啊,?”看看自己手上的花箋,,解釋道:“這張顏色刷得不均稱……我做彩箋技巧不好,用做廢了的練練手,?!?p> “用色箋上再加彩……掛色和原紙大不一樣,對技藝提高毫無好處,。你既然技藝不佳,,就該先練好素色。世人愛彩箋,,做箋的便跟著湊熱鬧,,喧囂繁雜,,令人暈眩?!绷直弊鳛橐粋€繪畫高手,,看見穆云舒還是染了一下,那種暈亂的色感讓他一下子不舒服了,。當(dāng)即有些怒氣,,冰冷指責(zé)一句便要走。
往常別人聽到林北指責(zé),,只能垂頭稱是,,若是女孩子,早就羞紅面頰,,眼淚欲滴了,。可穆云舒還小,,便是知道自己這次做得不好,,可林北口中對彩箋的輕視卻讓她不服。不大不小的回了一句,,“自己也一身彩色,,倒嫌花箋繁鬧?!?p> 林北低頭看著一身素青衣——轉(zhuǎn)頭瞪了穆云舒一眼,,你是不是眼瞎?
穆云舒指著他的鞋子:“黎色,?!焙谥袔S綠的黎草色。
衣服:“靛青,?!?p> 要說林北一身當(dāng)真寡淡??杉懿蛔」媚锕室庹也?,指著玉佩,“精白,?!?p> 指著臉,“牙白,?!?p> 頓了頓,指著頭發(fā),“漆黑,?!?p> 想了一下,又往下指著玉佩--的繩子,,“黛綠,。”
振振有詞,,“一個大男人全身七八種顏色,,也沒見得就暈眩繁雜了啊?!?p> 不等林北說話,,又道:“我這次做得不好是技藝不佳,我?guī)煾底龅牧鞑使{如晚霞暈染,,如鳥羽飛散,,如山澗繁花。你瞧見云霞不美,?彩虹不美,?公主府朱欄粉墻,綠葉紅葉黃葉,,金菊墨菊赤菊……難道不美,?”
林北聽得第一句話是又氣又好笑,后面的話卻不好反駁,。哼了一聲,,默默念了一句“小兒狡辯?!庇致犚娔略剖娴溃拔以诖瓤h,,賣繡品的梭羅族姑娘全身上下,,數(shù)十種顏色都有,繡得玲瑯滿目,,花形繁多,,色彩繽紛。連臉上都刺著紅黑二色刺青,,也沒人說不好看,。”
梭羅族擅長編織和刺繡,,素以顏色鮮明,,明亮耀眼而聞名。一條梭羅披風(fēng)用數(shù)十種顏色毫不奇怪。刺繡也一樣滿滿當(dāng)當(dāng),,與中原大不一樣,。且梭羅族尚以女子為尊,族長和祭師都必須由女人擔(dān)任,。
林北自幼好游記,,聽得此言好奇心起,駐足問道:“慈縣這些年開了慈流渠,,也算南方交通小樞要了,。只是離梭羅族聚集的安羅道似乎還有些距離,竟然有梭羅族來慈縣買賣了,?”
“有啊有啊,,那些姐姐大方的很呢,雖然說話怪怪的,。我第一次買她們一條帕子,,結(jié)果那個姐姐送了兩個荷包,比帕子還貴呢,?!蹦略剖娉艘蚰棠虆拹海槑нB父母也不喜之外,,外面的人都很愛她乖巧的模樣,,連買東西都常常收到添頭。
“梭羅族的荷包帕子在慈縣挺多人喜歡的,,因?yàn)槔C得有趣呀,。不光是吉祥圖案,還有故事呢,。我上京還帶了幾個……”突然心中刺痛,,扁扁嘴,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登時垂下去,,頓了一頓。稍微平息一下,,卻再沒了爭論的興致,,蔫頭蔫腦的收拾東西,一疊一疊的把紙收起來,,又一點(diǎn)一點(diǎn)放整齊,,“你說得對,梭羅族的刺繡就是看著熱鬧,,比起中原繡娘還是差得遠(yuǎn),,便是我不懂繪畫,,也知道繡娘好得多。一副刺繡就是一幅畫,。鄉(xiāng)下人才喜歡梭羅族的刺繡呢,。”
林北再遲鈍,,也瞧得出小姑娘的沮喪,,眼角淚水飛快抹掉,卻擋不住話中的哭音,,雖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有些不好意思,安慰道,,“也不是,,色彩哪有高下。你說中原繡娘好,,那是專修繡技……”不對不對,,“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雖然未必比得過中原頂級繡娘,,但也是極有意趣的,。我倒真想去看看?!?p> 穆云舒還是無精打采,,哦了一聲。
林北也有點(diǎn)無奈,,從來都是別人說話他負(fù)責(zé)冷場,,今日居然倒過來??煽粗⑹钦娴耐蝗粋牡貌坏昧?,自己也當(dāng)真是不好意思,欺負(fù)一個孩子做什么呢,。頓了頓,,走上前兩步:“對不住,其實(shí)我開始學(xué)畫畫,,也是畫得亂七八糟。我并不是說顏色不好……也不是說你做的不好……”
穆云舒壓住傷心,,抬頭笑笑,,“不是的。不是因?yàn)檫@個,?!?p> 對林北也有點(diǎn)歉意,,耽誤人家打掃,還這么忽悲忽喜的討人嫌,。想想還是說實(shí)話,,“我上京時,帶了些梭羅族的帕子荷包送給家人--沒人用……”說著又是心酸,,她不慣在外人面前示弱,,便又低下頭去,“你走吧,,等下這里我和嘉禾掃了便是,。”
林北愣了愣,,旋即明白她把自己當(dāng)小廝了,,好吧,家里小廝都是青衣,,但這么大的區(qū)別居然看不出來,。女孩子垂著頭,無精打采的,,活像一顆缺了水的豆芽菜,。他何嘗見過人這個樣子,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女孩子都是光鮮亮麗,,生氣勃勃,。偶爾來一個輕染憂愁的,也是精致委婉,,少年強(qiáng)說愁哪種憂郁,。一時也不知該走還是不該走。站了一下,,看著小女孩還是懨懨的,,假裝忙碌的收來收去。走了兩步又退回來,,坐在凳子上,,“不要哭?!?p> 想想又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家人收到你的心意也夠了,何必一定要人用……”說道這里猛然發(fā)現(xiàn)不對,,“送給家人,?你沒和家里人住在一起?”
穆云舒已經(jīng)平靜了一點(diǎn),,吸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我住在慈縣,奶奶,,爹娘,,兄弟姊妹都在囊哈爾衛(wèi)。我八字和奶奶相克,,所以送回老家養(yǎng)的,。今年開春才來京里,爹娘也上京了,?!?p> 建平帝去年前年大力收回外駐武將,這點(diǎn)林北還是隱約聽說過的,。只是這個小女孩怎么又在自己家里呢,。
穆云舒握著圓石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磨紙張,心中實(shí)在不好過,,自己何嘗不知道家里不會缺一兩塊帕子,。只是怎么也要有點(diǎn)心意,特地跑到街上找梭羅族,,精心挑了——奶奶的萬福萬壽,,爹的青松翠竹,娘的富貴花開,,姐姐的……
穆云舒咬著嘴,,送給穆繡綾的她特地挑了又挑,又要有梭羅特色,,又不能太艷麗,,好配衣裳,可是,,送出第二日便看見姐姐身邊的山月拿著帕子彈灰塵,,幾乎從那一刻起,她就已經(jīng)知道,,姐姐絕對不喜歡自己,。便是穆繡綾再笑意盈盈,似乎自己都沒法回應(yīng),。到底是自己太敏銳,,或者,是自己太小氣,?是不是這樣穆繡綾才要針對自己……
看著林北,,一個完全的陌生人,反而好評判些,。想想,,將事情一一道出,“所以,,是不是我太記恨了,?“穆云舒小心翼翼。
有點(diǎn)哀愁的瞧著手指,,“奶奶總是說我不孝順,,心狹,不夠柔順,。想想也是有道理的,,姐姐雖丟了帕子,或者她是無意呢,?!?p> 突然硬了口氣,“不過而今瞧來,,我還真沒冤枉她……”
旋即又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她。我素來不懂事,,只怕哪里丟了家里的臉也未可知,。”
蒙著臉幾乎要哭,,“我真是沒用,。”
林北皺著眉頭,,看小女孩忽悲忽怒,,自憐嫌棄,搖搖頭道:“不是——按你說的,,天府綢的帕子,,角落繡著三片飽滿的小圓葉,鮮紅欲滴,,淡黃色的小碎花點(diǎn)綴了幾朵,。”邊說邊用畫筆畫出來,,一副活潑的畫便躍然紙上,。“不管是材質(zhì)還是花紋顏色,,都沒有無法配衣裳,,或者俗氣得丟臉的地步。再退一萬步,,便真是沒辦法搭配衣裳,,也是妹妹不遠(yuǎn)千里帶來的禮物,,收到柜子里便是了。這么踐踏心意,,你姐姐做得很不對,。若是在京中,哪個這般對自己妹子,,早被父母一頓教訓(xùn)了,。”
穆云舒驚訝地看著小畫,,“沒你畫得好看呢……你畫得真好,,我就是不懂畫,也覺得你畫得好看些,。要是這樣子的,,大概也沒人舍得丟了吧?!?p> “奶奶的,,是丟掉了,送給爹娘的,,也沒見用過,。姐姐的,第二日就賞給了下人,,不過兩日,,弟弟的,也賞給下人了,。我真,,無臉見人——躲在丹若苑,狠狠的罵了自己一頓沒見識,,挑的禮物土氣,,配不上,應(yīng)該丟,!這才平靜了些,。”穆云舒嘆口氣,?!昂髞砟棠淘趺凑f我,我就回去按著再罵自己一頓,,心氣也就平些了,。在慈縣,族人也罷,梭羅族的姐姐也罷,,說我乖巧討喜的多,,我還挺得意。偏偏在自己家里……大約我真的與奶奶八字不和,,沖撞了吧,。”
林北有點(diǎn)茫然,,他的記憶中,只有恩愛愈常的父母,,疼自己如眼珠子的奶奶,,雖沒有親生兄弟,但前年跟著叔叔外放的堂兄弟對自己也是不錯的,,經(jīng)常給自己帶書帶食物帶禮物的表弟陸毓更是好人……“難道就是因?yàn)楦改钙慕憬?,所以才住到公主府?不可能,,定然還有別的事,。”
林北不好再問,,只得低聲安慰,。“你就莫想以前了,,而今住在公主府,,公主為人極好的。你只管好生住著,,愛吃什么愛玩什么,,只管與下人講?!?p> 穆云舒幾乎想翻白眼,,一個二個都這么說,“我知道的——你在公主府做了很久么,?”
“……是啊,,很久了。你還有梭羅族的帕子荷包么,?能不能賣一個給我瞧瞧,?”
穆云舒搖搖頭,“沒了,,走的時候急匆匆的,,什么都沒帶。其實(shí)我該帶走的,那是祭師姐姐送我的禮物呢,?!编街欤悬c(diǎn)氣鼓鼓的樣子,,“我手上還有兩個舊的,,明日我?guī)Ыo你瞧瞧,上面是一個人在跳儺舞,,下面一群兔子在拜,,很有趣的?!?p> “祭師姐姐,?”
“那個姐姐額頭上刺著這樣的?!蹦略剖嬖陬~頭上比劃了一下,,“像個角的樣子,我原先不知道,,后來才聽說,,梭羅族額頭上刺這個的,是有身份的,,晚后可能是族中的祭師,。祭師姐姐人很好的,聽聞我上京見父母,,送的帕子,,是她親手繡的,還說——圓葉花是梭羅族先祖所化,,帶著圓葉花的女人會越長越好看,。那個帕子是她瞧著中原的繡法,沒繡那么滿,。還說我姐姐一定喜歡……可惜當(dāng)時不好找山月要,,連帶祭師姐姐的心意也糟蹋了?!?p> 穆云舒踢了一下腳,,長長的嘆口氣,“好羨慕祭師姐姐她們喲,。身為女子,,卻可以行走四方,買賣交易,。也可以當(dāng)家做主,,還可以做官喏。銀錢也是自己的,房子也是自己的,,自己也是自己的,。”
“陛下為安撫各族,,聚集處的團(tuán)練多由各族自己選人擔(dān)任,。難道梭羅族團(tuán)練也是女子擔(dān)任?”
“應(yīng)該是吧,?”穆云舒歪著頭用力回想,。“我記得幾個黑衣服的姐姐,,穿著皮甲呢,。臉上刺著這種?!坝沂衷谀樕袭嬃巳馈,!斑€拿了刀的--不過她們不讓我碰,。”
林北皺眉,,作為一個頗有天賦的畫師,,對這種“這種,這種”的畫法,,實(shí)在是接受無能,。“拿筆畫……女子怎能打仗,?!?p> “怎么不能了?”穆云舒提高聲音,,又立即壓低,,“我看哪些姐姐很厲害呢?!?p> 梭羅大約也有一兩百女兵,,自幼訓(xùn)練,體力臂力都不比尋常男子差,,又團(tuán)結(jié),。外面男子不敢調(diào)戲她們--你敢調(diào)戲她就敢“娶”你回家。只是梭羅人在慈縣也不常見,,穆云舒就拿著幾次見面的經(jīng)歷和林北東拉西扯,。林北看書看得多,穆云舒在慈縣東邊南邊客商見得多,雖不是什么精致的事務(wù),,但風(fēng)俗說得比書上有趣生動,,她又愛看雜書,有時和林北也能對上幾句,。兩人也算相談甚歡,。
嘉禾醒來就看見她家姑娘指著蓮池,“你是不知道我們南方人,,什么都可以用來泡的,,蓮藕怎么就不行了,我們連茄子都泡呢,。泡藕吃起來冰冰涼涼,,酸酸脆脆,比一般泡菜好吃多了,。不過要說好吃,,我還是喜歡糯米藕,奶娘還喜歡加一點(diǎn)紅棗,,又香又糯,,清甜可口,百吃不厭的,?!?p> 林北聽女孩兒這么說著,似乎也有了食欲,,正要開口,,見嘉禾醒來,生怕嘉禾是個話多嘈雜不討喜的,。微微皺眉站起來便走,,“我回去了?!?p> 穆云舒有點(diǎn)莫名其妙,,見嘉禾站起來,歪歪頭問,,“我剛才說錯什么了么,?”明明看著還高興的人,突然就沉臉走了,。
嘉禾更是沒頭沒腦,,回憶一下,道:“估計(jì)是他不喜歡蓮藕,,要不然就是覺得姑娘說得法子他沒聽過,,傷了面子,。”
穆云舒點(diǎn)點(diǎn)頭,,“小氣,,也不是,剛才還問了我好多梭羅族的事,,南邊的事,,還有蠟染的衣裳,還有……不會因?yàn)闆]吃過就傷面子吧,。估計(jì)就是討厭蓮藕,,蓮藕明明就好吃嘛?!?p> 嘉禾睡得一陣好覺,,伸個懶腰,“哎喲,,太陽都快下山了,?姑娘,得回去了,?!?p> 兩人忙手忙腳的收拾東西,穆云舒還不忘叮囑嘉禾,,“我來收,你找個東西來打掃干凈,?!?p> 嘉禾一邊應(yīng)著哎,一邊問:“姑娘,,剛才那人是誰?。俊?p> 穆云舒搖搖頭,,“忘了問名字,,估計(jì)是公主府的……”這才覺得有些不對,一個小廝,,不慌不忙的坐著陪自己說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的話,。話說回來,兩人話還真多,,難怪古人道人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jī)半句多。而且他學(xué)識還挺豐富,,自己山南水北亂扯,,都多少能搭上,。而且,還帶著玉佩,,雖然沒法分辨具體價值多少,,但瞧著也是色潤質(zhì)堅(jiān)的。歪頭想了想,,公主府的林北是出了名的心如鐵石,,沉默寡言,從不搭理人,。這么溫和的人……
“估計(jì)是公主府的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