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灃簡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便宜兒子”,。
還沒等她在扮演老母撫慰這位人高馬大的“兒子”和一巴掌扇醒他之間糾結完,這位裴公子又昏了過去,。
有那么一刻,,崔灃很羨慕他,,也希望像他一樣睡過去,人事不知,。
趙出奇這莽漢則直接表達了這一想法:“能睡是福,?!?p> 艷羨之色令崔灃有種被戳中心事的尷尬,因而一個眼刀過去,,表現(xiàn)得很是不齒,。
趙出奇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看崔灃的臉色,立即噤聲,。
這邊何仲麟大概在暗格里憋得久了,,很是暴躁,地板被敲得“咚咚”的,,北驪不知出于何種原因也未有所行動,。
何仲麟一會喊,一會兒罵,,感覺像在地底下放鞭炮,。
崔灃示意趙出奇照看裴琿,自己走到暗格處,,氣定神閑地問:“可有想好?。俊?p> 還沒等他回答,,崔灃又故作恍然大悟道:“想來北驪先生才是做主的人,,我還是不和你談了吧,談了也是無用,?!闭f完,真的離開暗格,,走遠了,。
凡狠毒的人,于心計人際上大多會有些欠缺,,因為瞻前顧后的人一般下手也會有所保留,。
北驪的心機于他的陰狠程度顯然也是不太匹配的,看崔灃這一番裝腔作勢,,別管是不屑還是如何,,他絲毫未想到去緩和與何仲麟的這點小縫隙。
何仲麟有了希望又立刻失望,,如此斗室,,擠了倆人還黑燈瞎火,早就不耐煩得很,。尤其想到這番鳥氣全因北驪而起,,向來狠起來不會曲徑通幽的他,感覺出去后第一件事是宰了那個穿黑袍的,。
崔灃這一番粗暴的挑撥離間,,在這樣的情形下竟然起到了一些作用,。
她見好就收,嘆口氣道:“看在自幼相識的份上,,提醒一下,,暗格待會兒會自動關閉通風,要不趁活著趕緊跟你的北驪先生好好商量商量,?”
北驪揚手想召回瘤煙,,說來奇怪,自裴琿暈倒,,符紙包著瘤煙也跟睡著了似的,,浮著一動不動。
崔灃知他想強行破暗格,,涼涼道:“我崔府的機關是請巫族族長設的,,別看是個小小暗格,我不說放出來,,你就是天大的本事也不過同歸于盡,。”
北驪愣了一瞬,,還是繼續(xù)召回瘤煙,,瘤煙卻跟火熄了似的,任由自己成為一個不倫不類的黃紙包的黑色死丸子,。
何仲麟的聲響仿佛撓在北驪的心上,,他堂堂四大長老之首,,怎會容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一個黃毛丫頭拂去顏面,。
忽然他周身黑煙翻滾,黑袍上的兜帽在這一發(fā)力中落于腦后,,只聽周身兵士猛地倒抽一口涼氣,。
那吉祥坊雜糧饅頭的面龐,配上下粥老酸菜的頭發(fā),,完全可以承包一整年兵士們的噩夢,。
他卻根本不管不顧,先做了一個抓握的動作,,奪回瘤煙,,然后猛一甩手,瘤煙直奔崔灃而去,。
趙出奇一驚,,想幫崔灃去擋,被崔灃一個手勢制止,,這個莽漢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可以這么聽話,,一個手勢一個動作,絲毫沒有執(zhí)行不力的停頓,。
崔灃的心跳的厲害,,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她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裴琿,。繼而沒有像將死之人一樣回顧過往,,反而想起了她在小院被黑綾似的風魘住時,看到的那張沒有來得及展開的畫像,。
瘤煙速度飛快,,眾人皆屏住呼吸,只有何仲麟仍在撓暗格,,“哭次哭次”的,,非常令人牙酸,反而為這火燒眉毛的時刻增添了一些不那么可愛的生動,。
在崔灃即將被襲中時,,一道金光擋住了瘤煙。
那金光仿佛一個懶慣了的人遇到緊急情況不得不伸出懶手,,動作不可謂不迅速,,就是剛一出完手,那懶筋就開始作妖,,所以截了瘤煙后,,跟扔個爛石頭一樣嫌棄地反扔回北驪,也不管北驪多么狼狽,,立刻不堪其累似的縮了回去,。
裴琿悠悠轉醒。
趙出奇想把他扶起來,,他盯了盯趙出奇黝黑的大手,,嫌棄地一皺眉。
莽漢下意識地撒了手,,在身上抹了抹,。
崔灃一挑眉,裴琿似乎變了,。
裴琿道:“誰在這里撒野,?”
看到北驪,他瞬間睜大了雙眼,,像被玷污了目光一樣,,似乎下一刻就能嘔出來,他酸倒牙似的說道:“就您這副尊容,不如趁早找個墻撞死,,還在這里不知所謂,。”
眾人覺得好有道理,,如果不是攝于北驪的恐怖,,恨不得點頭贊同。
崔灃一怔,,覺得裴琿完全變了,。
之前崔灃對裴琿了解不多,除了他父母的風流韻事,,他本人在幽州城的名氣并不大,,就是典型的世家公子,喝酒玩樂,,既沒有為非作歹,,也沒有芳名傳世。但就這一日接觸下來,,他癡癡傻傻的仿佛一個孩童,,盡管年齡應該近弱冠之齡。
此時,,她卻感覺,,他不再是個孩童,而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這是腦子好了,?
裴琿聲音清澈,尾音低沉,,帶了點鼻音似的,,與原來撒嬌的童聲完全不同。
崔灃覺得聽他講話就像將手上的倒刺,,故意在上好的軟緞上摩挲個來來去去一樣,。
北驪一直沒注意裴琿,此時看他出手,,心內一驚。
自十五年前三界關門之后,,無論是天界,、地界,任你再無窮的法力,,只要來到人間,,必須如常人一般。
也正是因此,,他用盡辦法,,自己的功力在這地界上也不過最多可以發(fā)揮出十之有三,。
這人明顯用的是法力,且功力只看發(fā)出來的,,已經(jīng)起碼在自己之上,。
他是誰?
看何仲麟那廢物的態(tài)度,,這人不就是個家里有倆錢的公子哥兒嗎,?
北驪這邊驚魂甫定。
其實裴琿其實也很難過,。
他醒過來了,,他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該怎么面對……崔灃,。
過去的記憶還在,他對人家小娘子死纏爛打,,還口口聲聲“娘子”,,毫無男女大防可言,真是太有失體統(tǒng),。
他想看一眼崔灃,,又不敢,正在糾結中,,卻感道崔灃走了過來,。
崔灃其實也很驚奇,但她還保留著對他原來的看法,,一時倒是沒多想,,走過去關切地問:“你沒什么大礙吧?”
崔灃原本也沒打算觸碰他,,誰知裴琿正做賊心虛,,崔灃的靠近令他緊繃,下意識退后一步,,并施了一禮,,那動作與幽州城最得體最老成持重的書呆子有的一拼:“謝小娘子關心,小生并無大礙,?!?p> 崔灃:“……”
她現(xiàn)在可以確定,這個裴琿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裴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