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長,，現(xiàn)在東興島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人,。移民局的人正在四處加緊招募流民,，收養(yǎng)孤兒,，轉(zhuǎn)運至東興島，而興化軍轄下的海壇山是最重要的中轉(zhuǎn)基地,。此外,，為了便于工作，福-建路招募流民,，收養(yǎng)孤兒的中心站就放在興化軍莆-田縣,，這兩處，你務必要看緊,?！?p>　　劉伯陽不客氣地囑咐道。

　　“屬下知道輕重,，必定會著重照看這兩處,。”

　　“祭祖完畢,，我們會等到明年開春,，屆時我除了送帝姬回汴梁,，還要去中樞述職，有可能要從昌國縣去職了,?！?p>　　“明公，消息確切嗎,？”

　　“我舅舅，還有梁師成等人,，都來信給我,，暗示官家已經(jīng)想讓我回汴梁任職一兩年。一是我跟嘉德帝姬大婚后,，聚少離多,，圣人和帝姬多次在官家面前提及這事；其次,，我在昌國做的事情太多了,，也該走了。到了明年,，我可以算任期兩年,，虛進三年，勉強達到磨勘轉(zhuǎn)遷的期限,?！?p>　　“明公，那子廉接任昌國一事可有把握,?！?p>　　“元長放心，有我舅舅,、梁師成等人幫忙斡旋,，子廉接任昌國知縣一事有十足把握。再說了,，我一去職,，昌國僅僅就是一海外孤島，知縣是份苦差事,，沒人搶的,。”

　　劉佑豐一聽不由笑了,，可不是嗎,，劉伯陽從昌國縣去職，接替者只能接任昌國知縣?，F(xiàn)在昌國收復了,，海賊平靖了,，剩下只有日常的治理了，沒有提舉市舶司,、明州防御使這兩項官職加持,，昌國知縣自然就是份苦差事。

　　嘉德帝姬和劉綏寧一直留在興化軍,，等待冬去春來,。劉伯陽期間莆-田-明州兩地跑，兼顧兩頭,。

　　在興化軍過了年,，又休息了一個多月，政和七年三月,，劉伯陽送趙玉盤,、長子劉綏寧回到汴梁。剛到京城,，第二天就被官家喚到御書房里,。

　　“安明，眾人問你聯(lián)金滅遼之事,，你為何避而不言呢,？”一上來官家就直奔主題。

　　“官家,，聯(lián)金滅遼有好處,，也有弊端。我沒去過河北,，也不知道燕云十六州的情況如何,，所以我保持中立，全憑官家定奪,?！眲⒉栆膊换乇埽苯友悦髯约旱囊庖?。

　　官家點了點頭,，爭吵到現(xiàn)在，支持聯(lián)金滅遼的隱隱占據(jù)了上風,，但是反對聯(lián)金滅遼的人給出的理由也很對啊,，所以朝中像劉伯陽這樣保持中立的人也不少。但是在這個時候,，這種勢態(tài)下,，保持中立就等于是默許支持聯(lián)金滅遼。

　　“安明,，你在東南沿海累立軍功,，頗有知兵善戰(zhàn)之能,。而今燕云之事，事關(guān)軍機,，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官家,，我大宋兵多將廣,，收復燕云十六州，兵力是從來不缺的,。但是臣擔心兩個問題,，一是兵不在多而在精，現(xiàn)在我大宋精兵,，西北兩路有十萬，但是輕易動彈不得,。童太尉有十萬,，但我還是覺得偏少。收復燕云之戰(zhàn),，對于遼人而言,，卻是傾覆亡國之戰(zhàn)，肯定會垂死掙扎,。兵法云,，哀兵必勝，屆時我大宋必須早做準備,，多備精兵,，滅遼壓金，不墜我大宋國威,。其二,，臣更擔心錢糧。燕云之戰(zhàn)一旦打起來,，那就是國戰(zhàn),，軍費所耗怕是要不計其數(shù)?！?p>　　“還是安明你務實,，是真正知兵事的人。朝中那些人,，天天說的天花亂墜,，有幾個人說到要害？取勝憑的是精兵,，打仗打的是錢糧,。精兵,，剛才愛卿所言很有道理，西北兵馬不能動,，道夫?qū)傧碌氖f兵馬卻是少了些,，需要再好好斟酌。還有錢糧,，是根基,。太宗皇帝當初設立封樁銀，就是為了應對燕云之戰(zhàn)所耗費,。歷經(jīng)百年,，幾經(jīng)波折，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名存實亡,。安明,，這燕云之戰(zhàn)的耗費，你有什么建言,？”

　　劉伯陽接受了官家的贊許,，也聽懂了官家話里的意思。練精兵一事,，現(xiàn)在急不來,，還需要再籌劃。反正大宋人口眾多,，到時只要有錢糧,，青壯隨便招募，所以關(guān)鍵在錢糧上,。說到錢糧,，官家點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太祖太宗皇帝的封樁銀時隔久遠,，早就已經(jīng)花得干干凈凈,。其中當今官家花了不少，但是前面幾位官家也花了啊,，是筆糊涂賬,，就不要深究。現(xiàn)在要討論的是從哪里再倒騰一筆錢財來,，應對燕云之戰(zhàn)的開支,。

　　“官家，臣在兩浙提舉市舶司,，整理過明,、杭等州的市舶事務，發(fā)現(xiàn)有不少問題,?！?p>　　“哦,，有什么問題?！?p>　　“官家,，此前兩浙市舶司雖然有所增減，但一直以明,、杭兩州為主,。從太平興國年間設立以來，平均歲入十九萬貫,。臣奉詔整理市舶事務之后,，今年兩浙市舶司歲入增至三十五萬貫，明年預計可歲入四十萬貫,?！?p>　　“增長這么多？”官家一下子就聽出其中玄機來了,，“安明,，繼續(xù)說下去?！?p>　　“官家，這里面其實還有關(guān)竅所在,。不少海商因為兩浙市舶司整頓舶務,，打擊走私，紛紛轉(zhuǎn)至廣州,、海州,、閩州和泉-州，如果這些海船照舊入兩浙,，歲入或可增至五十萬貫以上,。這里有一份清單，是臣下統(tǒng)計調(diào)查的兩浙海商出入海的船只數(shù)量以及貨值,?！?p>　　劉伯陽掏出兩張紙，遞給官家,，“官家,，這一張是去年和今年兩浙市舶司登記在案的出入海的船只數(shù)量及其貨值。另一張是臣下查閱市舶司往年的資料,，推測出來的船只實際數(shù)量和貨值,。”

　　“兩者相差很大啊,?！惫偌易屑毧戳艘粫?，不過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看得他滿是藝術(shù)細胞的腦子劇痛，他放下這兩張紙,，直接問道：“安明,，如果國朝所有市舶司全加整頓的話，會歲入多少,？”

　　“官家,，現(xiàn)在國朝有市舶司的除了兩浙路，還有京東東路的密州,，淮南東路的海州,，福-建路的泉州，廣南東路的廣-州,，要是加以整頓,，以上各市舶司可歲入一百二十萬貫?！?p>　　“這么多,？”官家的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宋朝稅收最高的時候高達七千多萬貫,，但那是神宗年間的老黃歷了,。這些年來，由于吏治敗壞,，天災人禍不斷,，稅賦收入越來越低，一年不過四五千萬貫,，但是開支卻日益增加,，三司使左騰右挪，絞盡腦汁,，還是年年拉虧空?，F(xiàn)在多出這么大一筆錢，而且是每年都有的純收入,，對于補貼朝中財政,，維持燕云之戰(zhàn)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更重要的方面是這筆收入來的光明正大,。官家不是傻子,，知道為了滿足朝中開支和自己的揮霍，寵臣們是各顯神通,，使盡各種手段收斂錢財,，名聲相當?shù)牟缓寐牎９偌乙彩且孀拥模肋@種事情做多了,，甚至會遺臭青史,。可是為了日子過得舒心點,，官家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實在不行了，就說一句“受奸臣蒙蔽”,，丟一只替罪羊出去,。

　　現(xiàn)在按照劉伯陽的計劃，就是把那些奸商逃漏的稅收補回來,，名正言順,，合理合法。現(xiàn)在大宋朝還不存在明朝那種收一點稅就是與民爭利的變態(tài)思想,?？纯创笏纬F(xiàn)在的稅收比例，農(nóng)業(yè)稅僅占三成,，工商稅占七成,，就清楚現(xiàn)在的主流思想了。

　　“回稟官家,，有這么多增加一是泉-州,、廣-州兩地從前唐年間就是海商重地，一州可抵兩浙一路,。二是諸市舶司一并整頓,，海商們就沒有其他躲避去處了，只能如數(shù)交稅,，所以往年偷逃私漏的稅收整頓后都能入庫了?！?p>　　“妙哉妙哉,。”官家擊節(jié)贊道,，“如此一來,，那些奸商就無所遁形了。安明,，你擬定一個章法給我,。”

　　“遵旨,?！?p>　　“已經(jīng)酉時了，我不留你了,，守道,，替我送送駙馬,。”

　　“遵旨,?！耙恢痹谂赃吢犞牧簬煶蛇B忙應道，這舅甥倆,，圣眷倒是一脈相承,。

　　快要走到宮門，劉伯陽低聲對梁師成說道：“內(nèi)相,，官家面前我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其實這市舶司整頓好了，可歲入一百六十萬貫,?！?p>　　梁師成馬上聽出這話里意思來了，眨巴的眼睛里滿是貪婪之色,。

　　“內(nèi)相啊,，要是官家將此事委了我，事關(guān)重大,，要是沒有內(nèi)侍省替官家看著,，我還真怕出了差池?！?p>　　梁師成的眼睛忍不住眨呀眨,，低聲道：“灑家心里有數(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