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作為一個白血病人,,她的免疫力低下。那天慕卿去找你,,染了風(fēng)寒,,到現(xiàn)在也沒好起來,。她……想見見你,?!睖販Y說。
程澈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恍惚了一下,。
和溫慕卿在咖啡館里見面的日子好像過去了很久,久到程澈覺得上次見到她已經(jīng)是好幾年前發(fā)生的事情了,。
程澈有些糾結(jié),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溫慕卿,。
可冥冥中,,心里卻有股力量,緊揪著她,,祈求著她——快去看看溫慕卿吧,。
“好,”程澈開口,,“現(xiàn)在走吧,?!?p> 話音剛落——
“不準(zhǔn)走?!逼铊⒌穆曇粼诤竺骓懫?。
祁琚把手中的提袋一放,面色陰沉又冷峻,。
程澈轉(zhuǎn)身看見眼熟的袋子,,知道里面肯定裝著闔家撈面的招牌。
他知道她最喜歡嗦這家滎城老店的牛腩粉,。
溫淵并不知道袋子里的玄機(jī),,他向祁琚溫和地打了個招呼,在旁邊暗暗打量,,然后轉(zhuǎn)頭對程澈說道:“我先出去,。”隨即往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別墅大門外,。
他明顯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的低氣壓。溫淵既懶得插手,,也不想插手,。
溫淵從小在國外生活過許多年,他能看得出程澈和祁琚之間的曖昧和默契,,但他并不反對,,甚至對這個優(yōu)秀的男孩很是贊賞。畢竟他在十五歲的時候也經(jīng)歷過情竇初開的懵懂和依戀,,盡管這段少年愛戀無疾而終,。
他甚至極力地在祁琚面前表現(xiàn)得很到位。因?yàn)闇販Y知道,,在程澈心里,,這個男孩的地位一定比自己重要許多。
……
“祁琚,?!背坛汉八?p> “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她就是我以前常去人民醫(yī)院探望的病人,。我想自己去看看她?!背坛阂贿吔忉屢贿呑叩剿媲?,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哀求。
又是一個人,,又是她自己,。
祁琚手一抬,,捉住程澈腕間,嘴里說“不準(zhǔn)走”,。
程澈抬眼,,“我只是去一趟醫(yī)院……”
“不準(zhǔn)?!逼铊⑹稚系牧Χ葷u漸加大,,食指和拇指緊緊地扣住了程澈的手腕。黢黑冷峻的雙眸滿是涼意,,看得程澈身上一寒,。
“為什么?”程澈忍不住嘶了一聲,,她瞪了瞪祁琚,,“你弄痛我了!”
為什么,?
祁琚一愣,,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程澈這個問題。
他記起四年前,,也是這樣溫暖和煦的日子,,小小的程澈被程延?xùn)|抱上一輛計(jì)程車,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等了她四年,,卻等來滿身傷痕又疏離的她。
祁琚的直覺告訴他,,溫家也會把程澈帶走,,帶到一個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心有余悸,。
特別是……溫慕卿,。
祁琚對這個病弱的女人充滿了敵意,她能耗盡自己的身體來把一切真相告訴程澈,,幾乎是拼了命地想把程澈從他身邊奪走,。
所以他一進(jìn)門聽到溫慕卿的名字,就下意識地產(chǎn)生了危機(jī)感,。
他像一只冷傲的大貓,,突然受到了攻擊,于是拱起背部,,豎起全身的毛,。
“你一定要去看她么,?”祁琚松了勁,,卻沒放開她的手,。
程澈神色復(fù)雜地看著他,反問道:“你為什么不準(zhǔn)我去,?”
在程澈心里,,去探望溫慕卿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溫慕卿的身份比較特殊,,陳桑和祁琚沒接觸過溫慕卿,,不知道她是個多么溫柔又可憐的病人。
可哪怕溫慕卿只是程澈的普通朋友,,她也沒辦法對一個生病的人狠下心來,。
祁琚盯著她半晌,驀然嘆了口氣,。他閉上眼,,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你走吧,?!?p> 祁琚的語氣令人捉摸不透。
他面無表情地松開了程澈的手腕,。
程澈的指尖動了動,,突然被放開的右手滑到腿邊。她怔愣著看祁琚,,許久才吐出一個“好”字,。
她在門邊彎下腰穿鞋,穿好一只,,又抬頭看祁琚,。
祁琚垂眸看她,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
程澈沒聽清,,問他說了什么。她穿好鞋,,又問:“你剛剛說了什么,?”
祁琚緩緩地開口:“十二點(diǎn)”眼里一片風(fēng)平浪靜。
“我只等你到今晚十二點(diǎn),,”他啟唇補(bǔ)充,,語氣又淡漠了幾分,“程澈,,我不喜歡等待,,不喜歡被人甩在身后,更不喜歡事情發(fā)展到無法掌控的地步??墒?,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了我的底線,?!?p> “所以這是最后一次,我等你,?!闭f完,他的唇角微翹,,似乎自嘲了一番,。
程澈愕然抬眸,她不敢和祁琚對視,,目光只停留在他那愈加鋒利的下頜線條,。
最后一次?
她還沒想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就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囉蛇h(yuǎn)及近的車聲,。
祁琚將程澈躲避的目光盡收眼底,于是收回視線看向落地窗的方向,,提醒道:“他來了,。”
溫淵的車開到了祁家門口,,是一輛低調(diào)的四門保時捷,,車身在陽光照耀下散出銀色的光線。
程澈微微點(diǎn)頭,,模糊不清地發(fā)出一聲嗯,。
她的手觸到冰涼的把手,側(cè)身走出去,。
走到最后一級臺階時,,程澈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認(rèn)真地說:“我會回來的,。”
門只留了一道縫隙,,露出祁琚半張清瘦的側(cè)臉,。
他轉(zhuǎn)過頭朝程澈笑笑,卻讓她心里一酸,。
祁琚似笑非笑,,并非出自真心,,勾起的唇角中帶著勉強(qiáng)和隱忍。
程澈想,,她一定會回來的,。
“你好好準(zhǔn)備ISSDC啊?!痹诖蜷_車門前,程澈突然轉(zhuǎn)身向祁琚喊道,。
雖然昨天晚上,,祁琚告訴程澈,他并沒有準(zhǔn)備ISSDC,,但程澈知道,,對于他來說,什么時候都不算遲,。
聽到這句話,,祁琚握上大門的把手,上面還殘留著少女的體溫,??伤D了頓,還是放開了手,。
銀色保時捷慢慢驅(qū)動,,轉(zhuǎn)彎開上小區(qū)的主干道。
祁琚看見程澈從車窗里探出腦袋,,欲言又止,。
四年前,被塞進(jìn)計(jì)程車的程澈遙遙地對他喊:
“祁琚記得想我哦——”
他很聽話地想了她四年,。
可惜,,此時此刻,四月的風(fēng)沒有帶來任何聲音,,車和人逐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祁琚看著被風(fēng)關(guān)上的大門,緩緩地靠在墻邊,,眼睫顫了顫,,在眼底灑下一片陰影。
……
入夜,,細(xì)細(xì)的月牙高懸南邊的天空,,不遠(yuǎn)處有一顆閃著金黃色光芒的星星爍爍發(fā)亮。
天域蒼穹,,星月爭輝,。
周圍沒有其他明亮的天體,祁琚拿著一臺星特朗就觀測到了土星伴月的天文景觀。
空曠的房頂露臺上,,他來來回回在筆記上記錄著一行又一行的焦距和參數(shù),,身影冷清得落滿了星塵。
也許是因?yàn)樗3,?粗▓@大門的方向,,時停時頓,不夠?qū)P?,木色的紙上字跡凌亂而深刻,。
直到天微微亮,啟明星準(zhǔn)備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祁琚終于收起了望遠(yuǎn)鏡,。
他垂眸看向腕表,一長一短的兩根指針尖端指向凌晨五點(diǎn)半,。
周圍一片寂靜,,頹然的少年終于接受了只有他一個人的現(xiàn)實(shí),他翻開筆記的第一頁,,上面寫著四行歪斜而幼稚的中文——
“我們與那些遙遠(yuǎn)星系息息相關(guān),,
無論它們是如何與我們天各一方,
那些經(jīng)過數(shù)十億年旅行到達(dá)地球的光線,,
終究會把我們聯(lián)系在一起,。”
——(第一卷)春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