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三改媳婦到鎮(zhèn)文化館去學舞的日子了,,那天三改媽領(lǐng)著伢子到四毛家玩去了,,三改媳婦騎上電動車剛要動身,,水生媳婦從墻角探出頭來叫等等她,。
三改媳婦懼怕水生發(fā)脾氣,把車往前開遠了一些再停下來,。
水生媳婦背上了小坤包,,也騎著電動車趕上來了,水生追出來站在門口叉著腰,,估計鼻子都氣歪了,。
水生媳婦對三改媳婦說:“我們走,不要理他,,他現(xiàn)在巴不得我一天到晚在家陪著他枯坐,,哪里都別去,,針鼻大的心眼,真受不了”,。
兩人騎著車去了鎮(zhèn)里,,水生只得無可奈何地回屋去了。
消停了若干天的舞蹈隊又開始出來活動了,,男人和小伢子以及老人又都去到村口集合,,或聊天或打鬧或?qū)W舞,村里人好象覺得又有所掛念,,天天看她們跳舞都快上癮了,。
為了增加比賽獲勝的概率,鎮(zhèn)文化館從市里請了專業(yè)的舞蹈老師給各村的骨干隊員進行指導,,三改媳婦和水生媳婦往鎮(zhèn)里去更頻繁了,。
水生始終對自己媳婦跳舞不支持,一天到晚拉著個臉不說話,,不象人家三改,,把媳婦的愛好當成自己的愛好,一家人全力支持,。
水生狡辯說三改他們是年輕人思想活躍新潮本在情理之中,,但自己媳婦四十多的人了,,再過幾年就可以當奶奶了,,還跟年輕人一樣瞎瘋,沒個做老人的樣兒,。
村里人說越是往年紀大了去,,越是要活動,一來身體好,,二來腦子也活,,不會得老年癡呆。
水生不以為然,,死抱著他的道理不松口,。
特別是聽翠芬說鎮(zhèn)文化館教跳舞的老師是個男老師的時候,水生越發(fā)覺得不靠譜,。
他有一天在村口攔了一輛電動麻木,,要去鎮(zhèn)文化館看究竟。
沒想到正好看見老師在教他媳婦幾個舞蹈動作,。
一個個地糾正動作,,手在他媳婦的胳膊上碰來碰去。
水生心里那叫一個不舒服呀,。就差沖上前去將他媳婦拽回來了,。
水生媳婦說那天水生回來后,,就不跟她說話了,收拾自己的衣物去樓下睡去了,,死活也不搭理她,。
更可氣的是,把家里的存折也翻出藏起來了,,死活也不再拿一分錢出來花,。
他這是要干嘛,要離婚的節(jié)奏嗎,?
水生媳婦說不管他,,隨他吧,比完賽再說,。
比賽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了,,舞蹈練得也差不多了,是該準備服裝的時候了,。
先是準備去借,,看看哪個單位有合適的衣裳借穿一次,或者租也行,。
為了這個事把春雷也叫回來,,讓他張羅服裝的事兒。春雷各單位打聽了一下,,租一回衣服并不便宜,,而且細算下來,還不劃算,,錢花了衣服沒留下,,下回有活動還得去借。
那要是一人買一套呢,?
這可是演出服啊,,價格沒有太便宜的,最低的還一套一千多呢,,而且平時在家也不能穿,,只能演出的時候穿。
錢是有的,,征地款在手中還熱乎著呢,,就看舍不舍得。
水生放話了,,要錢買服裝,,沒門。
水生媳婦說:“我也不會找你要,活了幾十歲手中要連幾千塊錢都沒有,,那不是白活了,?”。
那天在村口最后一次排練,,舞蹈隊都是穿的演出服排練的,。
水生嘴硬了一百回說不去看不去看,最后還是偷偷地趁黑摸去了,,站在人群后邊看著仙女似的老婆在刺白路燈的照耀下翩翩起舞,,也是看得呆呆傻傻的。
村里的人倒是都看見他了,,但沒有人去打擾他,,都假裝沒看見。
排練最后一個動作是所有的隊員舉起手中的扇子圍成一圈,,裙袂是雪白,,毛扇是漸變綠的,圍在一起遠看恰似一顆白梗綠葉的大白菜,,于是有人叫好說:“喲呵,,原來是幾片老白菜幫子”,大伙一片歡呼大笑,。
歡呼聲后,。“白菜幫”一片一片地散開來,,飛出一個個雪衣仙女來,,人群也四散開來,說說笑笑地走回家,。
水生連忙悄沒聲地跟在人群后面回家去了,。
比賽日,,村里沒有大事的人都去觀看了,。
春雷用中巴車把大家一口氣拉到鎮(zhèn)上,免費的,,拉云拉回,,大家都嘻嘻哈哈的開心得跟過節(jié)一樣。
小嬸說看見水生也坐在車里,,就問:“怎么啊,,還是要去給你媳婦兒加油打氣呀?“,。
水生把頭一扭說:“才不是呢,,我就是去看個熱鬧’.
有人說:“水生,你是不放心你媳婦吧,要去盯梢吧”
水生一臉的不屑說:“切,,至于嗎,?我就是跟大家一起去看個熱鬧,誰也沒說不讓去看熱鬧吧,?”,。
大家都笑了。
比賽的舞蹈既有鄉(xiāng)土氣息又有專業(yè)水平,,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紫云裳”隊是最后一個出場的,緊跟在“豌豆花”隊之后,,算是壓軸戲,,大家為為她們捏了一把汗。
“豌豆花”隊是將軍臺的舞蹈隊,,小嬸說往年在合作社生產(chǎn)隊的年代,,將軍臺村頂瞧不上高莊村的了,兩村的人走在趕集的路上都互不理睬,,簡直就是死敵,,這回兩個村較量上了,也好,,各自亮劍,,分個高低。
人家豌豆花隊也是排練了二個多月的,,而且這次的服裝也選的是比較鮮艷桃紅,,跟他們的隊名比較貼切。
剛才的表演也是非常的到位,,獲得了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
紫云裳隊能不能獲勝,現(xiàn)在還不好說,。
大幕一拉開,,先出場的是水生媳婦,穿著演出服的她,,身段愈發(fā)顯得苗條,,跟電視里的人兒不差,大伙都直了眼,。
小嬸偷瞄了一眼水生,,眼珠子都轉(zhuǎn)不動,緊盯著臺上,。
接下來不是大家所想的一大群仙女出場來,,而是出來一個穿黑西裝,,帶黑禮帽的男子,還留著兩撇八字胡,。
兩人開始對著跳了幾步,,就隨著音樂跳起了雙人舞。
這個情節(jié)可是跟在村頭排練的不一樣啊,,肯定是臨時加上去的,。
看著臺上那兩人笑瞇瞇的表情,那對望的眼神,,大伙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個前奏跳了一會,兩人一個動作飛身轉(zhuǎn)入后臺,,待大幕再次拉開的時候,,就是紫云夢舞蹈隊的隊員全部入場了。
化了濃妝的她們,,只能憑高矮身段和臉型猜著對號入座了,。
小嬸說那天她看得挺仔細的,水生媳婦和三改媳婦都在里面,,人數(shù)一個不差,,就是不知道剛才跟水生媳婦對舞的那個男人是哪個村的?
可是看剛才水生那個臉哦,,好象有暴風雨要來,,黑得都快不見天了,特別是水生媳婦滿臉堆笑的時候,,小嬸說都聽得見水生上下門牙呲牙的聲響了,。
水生他倆口子回去肯定要打架。
小嬸剛這樣想著,,回頭一瞧,,水生沒人了,也許氣不過走了,。
一陣急風暴雨般的掌聲將小嬸的視線拉回了臺上,,“再來一個“的呼聲此起彼伏,紫云裳隊奪冠了,。
哎呀,,我的個天呀,,高莊村的人都快要跳起來了,。
隊員們上臺領(lǐng)獎合影留念的當口,小嬸從小劇院里出來,,老遠看見水生站在中巴車前悶頭抽煙,。
三改領(lǐng)著小伢子喜氣洋洋地走到車前對水生說:“水生哥,得冠軍了,跳得可真好”,。
水生哼了一聲,,臉依舊是拉得老長。
上了車,,三改替他媳婦兒占了個座,,把孩子抱在腿上,對水生說:“大哥你別一天到晚拉著個臉,,婦女們學個跳舞,,既鍛煉了身體,又有了個愛好,,比以前老呆著打麻將牌好吧,,你學我,當個粉絲,,家庭和睦,,何樂而不為呀?”
水生斜了三改一眼說:“你們年輕,,還可以在玩幾年,,我們馬上老家伙了,哪能跟著你們一起瞎瘋呀,?還跟人在臺上扭來扭去的跳對舞,,丟人”
三改大笑了起來,說:“你是不是看嫂子剛才在臺上跟一男的跳舞,,打翻醋壇子了,,哈哈哈,你看清楚了那人是誰嗎,?“
水生搖了搖頭,。
“你不覺得眼熟嗎?”三改又說,。
水生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三改,說:“沒見過”,。
三改笑得喘不過氣來,,咳嗽了好一會兒,才說:“那是我媳婦兒秀紅,,女扮男裝的“,。
水生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嬸說怪道我覺得那個男人身量清瘦,,有些單薄,原來根本上是個女的呀,,說完也笑了起來,。
又有人上來了,要坐在水生旁邊,,三改說:“別坐那兒,,那兒有主了,是給水生嫂子留的,,還是別尋別處吧“,。
水生默不作聲,一言不發(fā),,小嬸說他心里一定七上八下,,之前的那些氣都白生了。
返程的車到了村口,,大家都下車來,,意猶未盡地談?wù)撝荣惖膱鼍啊?p> 三改媳婦拉了拉幾個人的袖子,說慢著走吊在后面,,怕水生回來跟他嫂子吵架,,萬一打起來,大家好勸架,。
水生他們剛拐過一個墻角,,就聽見倆人說話聲音傳來。
水生媳婦的聲音:“說吧,,想怎么樣吧,,我賽已比完了,要離婚要啥樣都奉陪”,。
“離啥婚呀,,我說那話了嗎?我可沒說”,,水生的聲音,。
“那你把存折藏起來是啥意思?跟你說,,存折在你手上,,要離婚那也有我一半錢,你以為在你手上錢就都歸你了,,懂不懂法呀你,?”,水生媳婦的聲音,。
“回家我就還給你,,我拿它干啥,,成天還擔驚受怕的怕弄丟了,,還給你我更自在”,,水生哥的聲音。
三改媳婦給大家使了個眼色,,暗示沒事了,,吵不起來,于是大家從墻角出來,,跟水生打招呼,。
水生這回終于露了個笑臉,跟大家回應了一聲,,扯了扯媳婦的衣袖,,說:“回家說去,咱們回家說去”,。
小嬸說看著水生那個窮橫模樣消失了,,心里不知有多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