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不要惹二夫人生氣,。”芭蕉曾偷偷告訴溫詠言,,“若惹了二夫人生氣,,天皇老子都保不了你,。不過若讓二夫人高興,二夫人自然會給你相應(yīng)的待遇,?!?p> 這一點很快顯現(xiàn)出它的好處。某日二夫人有些風(fēng)寒,,正逢醫(yī)官去給大夫人看病,,溫詠言不慎說漏了一個方子,二夫人照著抓了藥喝湯,,果真很快就好了,,讓二夫人對溫詠言立即另眼相看,。
“怎的,你竟粗通些醫(yī)術(shù),?”二夫人喝了兩口茶盞,,臉上露出極感興趣的神情,溫詠言忙不迭地點頭,?!斑@倒有些意思,一個粗通醫(yī)術(shù)的丫鬟……你如何學(xué)來,?”
溫詠言照實說了,,包括如何從偏府到主府的那段經(jīng)歷,。二夫人的興趣顯然完全被挑了起來,,連旁邊的丫鬟聽得也是聚精會神,畢竟這段經(jīng)歷倒也足夠精彩,,是一般丫鬟想象不到的,。聽完她說的話,二夫人點了點頭,,讓她下去,,之后對溫詠言卻似乎特別了很多,凡事總帶著她一同,。
溫詠言被如此照顧,,心里自然是千恩萬謝二夫人,她看人向來不看表面,,畢竟主子們的行為如何才是下人對主子的一個重要衡量標(biāo)準(zhǔn),。二夫人賞了溫詠言不少賞銀和衣裳、布料,,溫詠言很快穿上了用蘇州絲綢做的侍女衣裳,,為此她更加感謝二夫人。
而在日漸的繁忙工作中,,溫詠言也逐漸忘了前幾周秋日里發(fā)生的那件事,,直到一日送布料去三小姐那邊回來時,佟國公府的溪旁亭子里,,一把陌生而淡然的男音叫住了她,。“那邊的丫鬟,,你且等等,。”
溫詠言停了下來,,看清了那人,,心里不由重重一震,。
那人正是大少爺。
佟國公府的大少爺,,名叫佟成運,。佟成運此時獨自一人坐在亭子里,朝溫詠言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溫詠言請了安,便到了他面前去,,猶自緊張,,不敢抬頭。佟成運便漫聲道:“我見你在二弟面前并不靦腆,,在我面前不妨也松快些,。”
溫詠言一時辨不清他說這番話有何意思,,猶豫了一會兒,,稍稍抬了頭,看見佟成運一雙深黑而摻雜琥珀色的眸子看著自己,,淡淡的,,說不清里面有什么神色,只是如墨汁般一概混淆,。
溫詠言覺得這個大少爺很是怕人,,雖然穿了身袍子,卻無法掩蓋骨子里的銳氣,。這一點和佟多隆很是不同,。佟多隆初見驕傲,實際上卻是個待人親切的少爺,,這一點丫鬟們交口稱贊,,不會有錯。
佟成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仿佛在思索什么,,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吐了一口氣,,不再看她,,而是喃喃道:“有些時候,果真是命中注定,,讓人不得不服從,。”
溫詠言不懂他說的話什么意思,只聽佟成運淡淡道:“你聽說過如意這個名字么,?”
如意,,又是如意!溫詠言的心猛地被揪緊了,,一直以來不敢再打聽,,不敢面對的那個名字翻了上來,她喉中微哽,,輕輕咬著牙,,低聲道:“聽說過一回。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誰,?!?p> 佟成運眼里微微含笑,淡然道:“她曾是我的家生丫鬟,,后來被趕出了府,。因為她與我有私情?!彼芷降卣f完這句話,,喝了一口面前的茶,。
風(fēng)蕭蕭吹過,,溫詠言平白無故地覺得涼。她低著頭,,不說話,,佟成運似乎也只是讓她聽著一般,繼續(xù)道:“想想也是愚蠢,,對我而言,,她確實只是個丫鬟,她卻對我付出了人生全部,,乃至于屆時,,被母親趕出了府。她自是不可能當(dāng)我的妻室,,僅是一介入府的孤兒而已,,又如何擔(dān)當(dāng)我的正妻?”他看向溫詠言,,輕輕說,,“同是丫鬟,你覺得呢,?”
“奴婢不知,。”
溫詠言淚珠在眼里打轉(zhuǎn),,不錯,,她也只是個丫鬟而已,。對比起身份尊貴的少爺,便有如云泥之別,。一向隱藏的恐懼被翻了上來,,溫詠言幾乎無法面對自己與二少爺之間的門戶之別。一介丫鬟,,如何能成,?她又不像阿青,是自幼在府里長大知根究底的丫鬟,,而是自幼孤獨無靠的阿言……
“你已經(jīng)知道了,。”佟成運看著茶盞中的一片落葉,,淡然道,,“一個聰明的女子,應(yīng)當(dāng)懂得,,有時執(zhí)念并不是好事,。尤其是,對于沒有結(jié)果的執(zhí)念,?!彼p輕吹去那片落葉,“如意是極聰明的,,只可惜……再聰明,,待她出了府以后,也因為這過去,,而尋不到清白的好工作,,不得已只能投了坊子?!?p> 佟成運的話,,似是在說與自己全然無關(guān)的事情。溫詠言唇齒澀然又齒寒,,她沉默了一會兒,,忽地輕聲問道:“那么當(dāng)初她依托的人,是否有真正地保全于她,?”
佟成運仿佛沒料到她竟會開口反駁,,稍稍一頓,眼里這才出現(xiàn)了幾分興趣,,看著她道:“我倒沒想到,,你有這樣的勇氣。她從來不敢頂撞于我?!?p> “奴婢只知,,有話便要直說。這亦是佟二少爺教奴婢的,?!睖卦佈哉馈?p> “言語會為你引來禍水,,我并不在乎這一點,,但若你見了旁人,還用他教的法子,,那么他只是在把你送進死路,。”佟成運嘴角帶笑,,眼里卻殊無笑意,,“保全又如何,不保全又如何,,父母之命,,豈是小孩子扮家家酒便能省去的?!?p> 溫詠言垂首看著地面,,再無話可說。落葉蕭蕭下,,佟成運終于道:“你可以走了,。”他望著落葉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隨即便是淡淡然的模樣,,“秋天又來了……何時才會到下一個秋天呢,?”
又一個冬天到了,四季輪回,,百般如是,。上個冬日,溫詠言記得,,那個人救起了她,,她與那人在山頂看流星雨,說不盡的美麗,,說不盡的浪漫多情,;這個冬日,溫詠言的滋味,卻格外復(fù)雜,。她已躲了佟多隆許久,,但凡佟多隆去的地方,定然找不見她,。
閉月仿佛了解她在做什么,,偶爾會對她投來了然的眼神。而阿青偶爾來一趟溫詠言的住所,,亦是絕口不提這件事,,與溫詠言言笑晏晏,仿佛以前什么事都未曾發(fā)生過,。溫詠言心中感念阿青的沉默,,對她倍加溫柔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