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元年十二月十四,，午時,。
謝巖一行近三十人，準時出現(xiàn)在“長安東門”前,，此門名曰：“春明門”,，是“長安”與“洛陽”兩地間來往的主要通道之一。
城門前,，約五十名全身重甲的騎兵,，列隊于官道上，單從他們齊整的隊型,，就可以看出來,，那可稱得上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謝巖找了半天,，也沒能發(fā)現(xiàn)王伏勝,，“難道陛下改主意了？”他心里問自己,。
不管是不是李治有了什么其它心思,，到得城下，后退那是不可能的了,。謝巖越眾而出,，走到騎兵隊列前十步距離,，停下，張口說道：“吾乃‘新安縣男’,，‘欽命衛(wèi)崗鄉(xiāng)長’謝巖,，你們是何方軍隊，緣何攔于官道之上,？”
“奉陛下詔令,，‘新安縣男’及隨從，須卸甲步行入城,?！币幻姽倌拥娜嗽隈R上大聲說道。
謝巖總覺得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只是此人帶有面甲,，看不清楚長相罷了。
“請出示陛下詔令,?！敝x巖沒有盲目遵從，而是按大唐官場程序說道,。
那名軍官什么也沒有說,，探手取出一黃色卷軸，舉過頭頂,，同時道：“陛下詔令在此?！?p> 謝巖抬首看了一眼,，確實是明黃色皇帝御用的，況且這是“長安”,，情知沒有人膽敢假冒,，于是躬身行禮道：“臣謹遵圣諭?！?p> 緊跟著,，回到自己本方隊伍前，大聲道：“陛下有令,，全體下馬步行,，卸甲?！?p> 此番跟隨謝巖出來的人,，除了韓躍，清一色都是原“武平堡”的軍卒,，他們聞言毫不猶豫地翻身下馬,，可準備卸甲的時候,，全部都有些發(fā)愣了，紛紛看向謝巖,，等他說話,。
原來，他們都穿的是“網甲”,，是外面蒙厚布,，內里襯羊皮的，而且都是和“網甲”縫制到了一起,，那要是也脫了,，這大冷天的可就不好過了。
謝巖知道他們的意思,，補充道：“‘網甲’也是甲胄,，待會進城，去買冬衣好了,?！?p> 有了明確說法，眾人們自然不再猶豫,，紛紛解開腰帶,，將橫刀和網甲全部卸下，放到謝巖坐的那輛馬拉板車上,。
謝巖見部下全部卸甲完畢后,，回到那軍官面前，對著那黃色卷軸道：“‘衛(wèi)崗鄉(xiāng)’所屬,，已全員卸甲完畢,。”
那名軍官自然也看到了,，他緩緩將黃色卷軸收起,，然后左臂上揚，左手成拳,，跟著手張開,，五指并攏，立掌成刀,，左右各擺動一次,，隨著他的動作，其身后騎兵撥馬而動,，分列于官道兩側,，讓出了中間大路。
軍官的動作,，如謝巖,、王三狗等他們都太熟悉不過了,，那是“手語”。
“什么時候大唐其他軍隊也開始用‘手語’了呢,？”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理解不理解的，都得進城,，以謝巖為首的近三十人和五輛馬車,，自騎兵讓出的中間大路，緩緩通過,。
行不出百步,，謝巖就看到城門口站著一位老熟人——宮中總管宦官王伏勝。
謝巖快步上前,，拱手笑問：“王公公別來無恙否,？”
“陛下口諭，‘新安縣男’謝巖須步行覲見,，不得有誤,。”王伏勝一本正經地說,。
“臣,，領旨謝恩?！?p> “謝縣男啊,，他們這是……”王伏勝看了看謝巖身后，見幾乎都是身著單衣,，在寒風中,，讓人看著都覺得冷。
“奉陛下詔令,，卸甲?！敝x巖多余的話什么也沒說,。
王伏勝大為不解，問：“甲胄里面不是有冬衣的嗎,？”
“王公公有所不知,，‘衛(wèi)崗鄉(xiāng)’非戰(zhàn)時，全部著‘網甲’,?！闭f著，謝巖對韓躍道：“取一件過來,?！?p> 等韓躍取來一件網甲,，謝巖接過親自對王伏勝解釋了一番，聽得他是頻頻點首,，贊不絕口,。
王伏勝知道陛下可能是想錯了，可是他也不敢擅自更改,，只能佯裝無視,。
“王公公，可是前來驗看‘禮物’,？”謝巖問道,。
“嗯，咱家替陛下看看,，縣男帶了何等禮物,，弄得神秘非常?！?p> “公公請,。”謝巖客氣了一句,，親自引王伏勝來到一輛通體黑色,，且比尋常所見大許多的馬車前，又從身上取出一把鑰匙,，將密封的馬車門打開后,，回聲道：“請王公公驗看?！?p> 王伏勝看了謝巖一眼,，見他面帶笑意，無半點不妥之處,，便邁步上了馬車,。
“啊——”王伏勝一聲驚嘆，緊跟著又是發(fā)出“哎呀呀呀……”的一陣感嘆之聲,。
隨王伏勝一起來的兩名宦官,，耳聽那聲音，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是繼續(xù)等呢,？還是應該去察看一下。
“兩位公公不必在意,，王公公那是太高興了,，放心吧，不會有事?！?p> 還沒等兩宦官做出反應,，王伏勝卻從馬車里面出來了，一下車就對謝巖說道：“實在是太好了,，咱家需要先回宮稟報陛下,。”說完,，對隨行兩宦官道：“你們留下陪同謝縣男入宮,，看好車內物品，不許任何人接近,?！?p> “公公這就回宮？”謝巖感到有些意外地問道,。
“咱家可得先回宮中稟報陛下,，其他事謝縣男不必多慮，‘羽林左衛(wèi)’將護送你們進宮,?！闭f完，王伏勝看了下那五十名重甲騎兵,，又道：“他們可都是縣男的熟人喲,。”
在謝巖一臉迷惑的表情中,，王伏勝告辭離開了,。
王伏勝剛走，后面的騎兵紛紛下馬,，和謝巖說話的那名軍官,，更是跑到他面前掀起面甲道：“末將參見校尉?！?p> “好你個劉愣子,，原來是你啊，老漢怎么說聽著耳熟呢,?！崩蠌堫^上去給了劉愣子左胸一拳道。
“那不是王公公在后面看著嘛,。”劉愣子嬉笑地說道,。
這個時候,，其他軍卒也一起掀起面甲，都是原“驍衛(wèi)”禁兵，現(xiàn)在是“羽林左衛(wèi)”的軍卒,，難怪王伏勝說都是熟人呢,。
謝巖稍微等了一會，道：“要敘舊,，路上說,，趕緊進城去，一個個都是單衣,，也不怕凍得慌,。”
先不說謝巖他們進城后,，大冷天的很多人著單衣引來無數(shù)路人駐足側目,，議論紛紛……
且說先走一步的王伏勝，為了盡快告訴皇帝自己看到了什么,，他顧不上寒冷,，騎馬而行，以最快速度趕回皇宮,。
“陛下在哪里,？”王伏勝進得皇宮，迎面遇上一個小宦官,，劈頭就問,。
“陛下去了武娘娘那里?！毙』鹿俨恢l(fā)生何事,，有些惶恐地說。
王伏勝連多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跑向武媚住處,。
“陛下，陛下,！”王伏勝人還沒進殿,，聲音就傳了進去。
李治正和武媚說著話,，耳聽王伏勝的聲音,，不由得抬首望去。
“陛下,，奴婢,、奴婢……”王伏勝大概是跑得太急了，話都說不周全,。
“王伏勝,，朕不是讓你去東門了嘛，怎么回來了？”李治問道,。
經過短暫休息,，王伏勝氣息勻稱了一些，趕緊道：“啟稟陛下,，奴婢是特意先一步回宮,，來稟報陛下的，那個謝縣男,，果然給陛下帶來了一份,、一份很特別的禮物?！?p> “哦,，說說看，什么禮物??？”李治好奇心大起，開口問道,。
“是——”王伏勝想了想,，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詞，一時間反倒說不出話來了,。
“你倒是說?。俊崩钪尾粷M地道,。
“陛下,，奴婢不知道怎么說才對，謝巖縣男他帶來一個東西,，好像把整個‘衛(wèi)崗鄉(xiāng)’都給裝進去了,。”王伏勝臨了還加了一句：“是縮小了以后放進去的,?！?p> “你說什么？”李治猛地站起來道：“王伏勝,，你個狗奴才,，你可知胡言亂語的下場是什么嗎？”
“陛下啊,，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胡說八道?。∧侵x縣男真的就是帶來了,，那馬車里裝的就是,?！蓖醴鼊贅O為委屈地道。
“陛下,，妾身以為，王公公是不會亂說的,，興許是謝縣男用了什么特殊的辦法,，也未可知，再說了,，謝縣男此刻正在來宮里路上,，相信他到時候定會給陛下一個交代的?！?p> 其實不用武媚說,，李治也知道王伏勝不可能胡說八道，剛剛他只是一時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說完就后悔了，現(xiàn)在剛好順著武媚的話道：“媚娘所言極是,，王伏勝,，就罰你去宮門守著，待會將謝卿家領到朕的面前,?！?p> “奴婢遵旨?！蓖醴鼊傩睦锬莻€“冤”啊,，自己明明說的是實話，卻又落得一個跑腿的下場,。
等王伏勝離開以后,，李治問武媚道：“媚娘，你如何看待王伏勝說的話,？”
武媚實說道：“陛下,，妾身想象不出來。但是妾身知道,，王伏勝他是不可能對陛下亂說的,。”
“看來,，也只有等謝卿家來了才能知曉了,。”李治既像是對武媚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宮門前,，王伏勝來來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個圈，也不知道多少次抬頭望向遠方,，可怎么也沒有見到謝巖他們一行人,。
進出宮門的官員們都很奇怪，還有認識的官員詢問“為何如此,？”
“咱家奉陛下口諭,，在此有事?！辈徽搶φl,，王伏勝都是這樣說，哪怕是長孫無忌和褚遂良出宮的時候,，他也是這么說的,。
算算時間，王伏勝感覺等了快兩個時辰了,，抬頭仰望天空,，感覺夜幕都快要降臨了。
“公公快看,，好像是謝縣男他們,。”一名隨行小宦官突然叫了起來,。
王伏勝急忙回身望去,，果然看到一隊“羽林左衛(wèi)”的軍卒，簇擁著那輛馬車,，緩緩地向宮門而來,。
“謝縣男啊，怎么這么慢??？”王伏勝急匆匆地跑到謝巖面前，不無埋怨地說道,。
“王公公,，我也是沒辦法啊，那個沙盤你也看到了,，如果太顛簸了,，容易壞的?！敝x巖很無奈的道,。
王伏勝顧不上多說了，趕緊道：“陛下已經等急了,，還請謝縣男加快一些,?！?p> 謝巖道：“王公公莫急，快了,，馬上就到宮門,，還請公公找?guī)讉€人來抬一下?！?p> 王伏勝聞言回頭對隨行小宦官道：“還不快去找?guī)讉€人過來,，再去稟報陛下知曉?！?p> “且慢！”謝巖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王公公,，請問陛下在……？”
“瞧咱家這腦子,！”王伏勝自責一句,，又對小宦官道：“快去稟報陛下，就說謝縣男在‘兩儀殿’恭迎圣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