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往東南方向百里的官道邊,,王決獨自走上一處高地,,時不時地向官道盡頭眺望,,希望能夠看到謝巖他們出現。
幾天前的那一幕,,王決一直覺得很是詭異,自己一行人南下,,沿途順風順水,,沒有得罪任何人,也沒有發(fā)生任何異常事情,,然而,,偏偏就在這里,讓人給搶了,。
如果真要是什么盜匪,,王決也認了,可那晚出現的幾百人,,不僅紀律嚴明,,且訓練有素,更重要的是,,他們全部手執(zhí)軍中制式武器,,那哪是什么盜匪,,分明就是一支軍隊!
當時,,王決察覺到異樣,,便阻止了手下人反抗,他覺得,,既然是軍隊,,應該沒理由對自己人下黑手的,。
事實也證明,,王決判斷正確,那些人只是拿走了“遼參”,、“火云”,,至于“白虎皮”,那是意外,,要不是獵人小伙子羅盛太緊張的話,,別人發(fā)現不了,。
可不管怎么說,,屬于鄉(xiāng)里的財物,被人搶了,那總歸不成,,無論怎樣也得拿回來,。他讓曾興回去報信,自己帶人原地留守,,看好余下的戰(zhàn)馬和壯牛,,可萬萬不能再出差錯了。
那些人中,,當時大部分先走了,,留下一百人看守了他們一天才離開,所以,,追蹤就變得極為困難,,然而,獵人小姑娘羅蘭,,卻說自己精通追蹤,,不顧反對地單獨追了出去,弄得王決除了嚴令手下看好另外兩個孩子外,,唯一能做的就是天天來到這處高地,,盼望自己的援軍盡快出現。
自曾興走后,,已經快五天了,,按說也應該到了啊,難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王決忍不住有些胡思亂想起來,。
午時,一名老兵走上來找王決,,道:“隊正,,下去吃飯吧,校尉他們應該就快到了,?!?p> 王決道:“吃不下啊,你們自己吃好了,,不用管我的,。”
“隊正,,你說那些都是什么人,?某家總覺得很像是官軍呢?”老兵道出自己疑惑,。
王決苦笑一下,,哪怕他心里認可,,嘴上也不能說出來啊。
兩人一時無語,,各自看著遠方,。
就在老兵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官道盡頭出現大股塵煙,,緊接著,,密集的馬蹄聲響自遠方傳來……
老兵聞聲回首,瞪大眼睛,,試圖看清來的是什么人,。
那邊王決卻大聲道:“別看了,肯定是校尉他們來了,?!闭f著,直接從高處往下跑去,,看那意思,,是去官道上迎接。
不遠處的其他人,,也聽到馬蹄聲,,并且看到了王決的舉動,他們也跟著一起跑上官道,。
王決最先上了官道,,他迎著馬隊方向跑了沒多會,忽然停了下來,,原來他發(fā)現,,那是一支披掛齊整的軍隊,,并不是謝巖他們,。
王決退到一邊,打算讓軍隊過去,,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軍隊在發(fā)現他以后,居然放慢了速度,,行至不到百步時,,完全停了下來。
“前方何人,?報上名來,。”一騎前出,,大聲說道,。
“某家‘欽命衛(wèi)崗鄉(xiāng)巡邏隊’隊正王決,請問你們是哪里的軍隊?”
騎馬之人聞言向后打了一個手勢,,跟著策馬前移,,同時大聲道:“吾等‘羽林左衛(wèi)’麾下駐‘洛陽’劉都尉部?!?p> 劉愣子部駐守“洛陽”的事情,,王決并不知道,所以他非常奇怪,,這荒郊野外的,,“羽林左衛(wèi)”跑來干什么。
騎馬之人,,來到王決近前,,翻身下馬道:“劉都尉與謝縣男的隊伍在后面,大約最多一個時辰即到,?!?p> 王決大喜,當即拱手謝道:“多謝相告,?!闭f完,趕緊往回跑,,他要第一時間將好消息告訴給自己人,。
最先抵達的“羽林左衛(wèi)”有一百騎,他們尋得一塊空地,,下馬休整,,同時,,有十騎分散前往四周,王決知道,,那是在周圍警戒,看得出來,,這支軍隊,不僅訓練有素,,而且時刻保持警惕之心,,完全符合一支正規(guī)軍隊的所有要求。
“王隊正,,他們不是自己人嗎,?為什么我們不過去呢,?”一個略帶童音的聲音自王決身側響起。
不用看,,王決也知道那是箭術超群的小伙子羅盛在問,。
王決道:“雖然是自己人沒錯,我卻不認識他們,,況且他們是大唐正規(guī)軍隊,,我們過去并不合適,還是留在這里等候校尉過來比較好,?!?p> “那位謝校尉,他會來嗎,?”另外一個小伙子張慶問,。
“會的,他很快就到了,!”王決回答道,。
“我們都沒見過謝校尉,聽阿爹說,,當年要不是謝校尉路過,,給了我們幫助,我們現在應該還在山里呢,?!睆垜c年紀不大,感慨卻不少,。
羅盛跟在后面道:“是啊,,我聽崔姨說,當年要不是校尉,,她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更不用說‘武平堡’現在的模樣了?!?p> “‘易市’也是這樣的,。”張慶補充了一句,。
“何止你們啊,沒有校尉,,老漢們哪來的軍功,,哪來的錢財回家?更別說在鄉(xiāng)里任職了,?!币幻媳查_口說道,。
王決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他非常清楚,,所有人都說的非常正確,,無論是當年的“武平堡”軍卒,或是“高句麗”婦人,,包括后來的獵人們,,乃至今日的“衛(wèi)崗鄉(xiāng)”百姓,無不因為謝巖的出現而收益良多,!能夠在鄉(xiāng)里任職,,繼續(xù)為謝巖效命,可以說,,是諸多袍澤的共同愿望,。
該來的,總會到來,。
半個時辰過后,,更加密集的馬蹄聲,從遠出傳來……很快,,官道上一左一右兩支隊伍同時出現,。
王決發(fā)現,先到的“羽林左衛(wèi)”中,,有兩人快速跑上官道正中,,各自取出兩面紅色短旗,幾乎在同一時間,,以相同的動作,,向遠處疾馳而來的隊伍打出“旗語”,告訴他們“抵達目的地,,分左右列隊,。”
果然,,兩支隊伍抵近百步時開始減速,,至五十步時,分別向官道兩側移動,,各自尋一處空地集結,。
最后出現是一輛黑色馬車,王決看到駕車人是王三狗,,知道那一定是謝巖的馬車,。
出乎預料的是,第一個走出馬車的卻是馮寶,,隨后才是謝巖,。
王決快步跑上前,道:“校尉,,我……”
謝巖阻止道:“事情已經知道了,此事與你無關,,無需過多自責?!?p> “搶咱們東西的是什么人?”馮寶問,。
王決道:“不是太清楚,,我感覺像是……”
“像是軍隊,對嗎,?”馮寶毫無顧忌地說,。
王決默然地點了點頭,有些話他不太敢明著直說出來,。
“那你有派人去追蹤,?”馮寶問出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我姐姐去了,?!蓖鯖Q身后突然傳出來一句話。
謝巖和馮寶同時尋聲望過去,,看到一個身背一張大弓的年青小子,,正望著自己。
“這位是羅盛小兄弟,?!蓖鯖Q隨后指著另一個年青人道:“他是張慶小兄弟,,都來自‘易市’,,是獵人兄弟們的娃子?!?p> “那他姐姐是怎么回事,?”謝巖皺著眉頭問道。
“家姐是我們那里最好的追蹤獵人,,她會在路上留下暗記的,。”羅盛搶在王決說話前說道,。
“你派他去的,?”謝巖一臉嚴肅的問道。
“不是的,,是家姐自己去的,。”羅盛又一次搶在王決之前說道,。
謝巖對羅盛微微一笑,,然后對王三狗道:“三狗,帶兩位小兄弟去換一下裝備,?!?p> 王三狗聞言一愣,他有些弄不明白,,為什么要給兩個小孩子換裝備,?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呀,!”馮寶似乎看出一點端倪,,催促道。
王三狗弄不清楚也得去辦啊,,他急忙招呼羅盛和張慶道:“兩位小兄弟,,請隨老漢來?!闭f著,,即招呼他們兩個人,前往巡邏隊隊員聚集的地方而去,。
他們剛走出有些距離,,謝巖立刻對王決道:“你怎么能夠讓一個孩子去追蹤一支軍隊?而且還是一個女孩子,!別跟我說是她自己要去,,要明白,無論多么出色的獵人,,也無法做到在軍隊有心的情況下,,不落入圈套,你是軍人出身,,難道不明白嗎,?”
面對謝巖嚴厲的指責,王決額頭瞬間沁出了汗珠,,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犯了大錯。
“末將請校尉責罰,!”王決單膝跪地,,拱手低頭,,一副愿意接受任何處罰的模樣。
“唉——”謝巖重重嘆息一聲,,彎腰將王決扶起來,,接著語重心長地道:“名義上你是‘巡邏隊’隊正,其實是‘衛(wèi)崗鄉(xiāng)’的鄉(xiāng)尉,,等同于中縣‘縣尉’,,吏部的正式文書已經下來了,日后,,整個鄉(xiāng)里的安境保民之事,,都將由你負責,王決啊,,請你務必記住,,我們所有人,來自百姓中間,,又是靠百姓供養(yǎng),,心里必須時刻裝著百姓,但凡有一絲一毫危險的事,,理應我們親自去,,如何能夠讓百姓犯險呢?”
“末將知道錯了,,請校尉給末將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王決再一次單膝跪地請命道,。
謝巖又一次將王決扶起來道:“還記得當年我們在‘武平堡’的時候,,說過軍人的職責嗎?”.
“末將記得,?!?p> “那請大聲告訴我,軍人的職責是什么,?”謝巖特意提高了聲調,,引得許多人紛紛看過來。
“身為大唐軍人,,理當為大唐而戰(zhàn),!為百姓而戰(zhàn)!”王決以全身力氣吼了出來,。
“去,,把這些話告訴你的部下,再給你一炷香時間整隊,然后出發(fā),?!敝x巖見王決士氣恢復,發(fā)出了自己命令,。
“末將遵命,!”王決應了一聲,,快步跑到本方人馬聚集地,,沖著自己的部下大聲道:“所有隊員,列隊——,!”
隊員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長期操練下來,他們本能的開始集合列隊,,每人雙手各執(zhí)一韁繩,,立于雙馬馬首之間,沿官道邊分成三隊排列整齊,。
“弟兄們,!”王決大喊一聲,然后掃視一下全體隊員,,接著繼續(xù)道:“我問你們,,身為軍人,我們的職責是什么,?”
“為大唐而戰(zhàn),!為百姓而戰(zhàn)!”所有的隊員們,,一起發(fā)出吶喊,。
“好!所有人聽我口令,,整理武器裝備,,一炷香后,出發(fā),!”王決向全體隊員發(fā)出命令,。
“是——!”全體隊員同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