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彈指而過,,靶場之上卻愈發(fā)人頭攢動,。原來箭試大會其余兩項賽事業(yè)已結(jié)束,便是和霖與和亢兩位公子也一齊來到了靶場等候射藝一項比試的結(jié)果,。至于箭試大會的另外兩項賽事,,膂力上竟然是二公子和亢獨占鰲頭,,這和亢不僅精通兵法槍術(shù),更有一身天授神力,,不過以往倒是并未在人前顯露出來,,這番比試之后,和亢在族眾間的呼聲更是走高,。而江湖人士參與最多的武功比試,,則被一名模樣尋常的中年漢子奪了第一,這男子不甚健壯,,斗篷面巾將自身樣貌遮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只不過他手上那套劍法委實厲害,上場之后便殺敗了二十來位高手,,終是無人再敢挑戰(zhàn),。
忽聽得馬聲嘶吼,正是一眾拾箭侍衛(wèi)趕了回來,。其中十四人手中已經(jīng)拿上了慕喻遲與阿克兩人方才射出的箭矢,,紅漆是慕喻遲用的箭色,黃漆則是阿圖阿克所選用的箭枝,。
眾人還未來得及查看結(jié)果,,又聽得一陣急促腳步,一名肩膀上停著只禿鷲的納西族男子也快步趕入了靶場,,左手中拿著的分明是一枝黃漆箭,,另一只手中則提著一只尚未斷氣,,甫自撲騰掙扎的雁子。
“三公子神箭無敵,!前七箭竟然每一箭都分毫不差的從大雁細(xì)長的脖頸中貫穿而入,,一擊斃命!”
圍觀的族眾俱是興奮大叫,,納西族人以弓射為本,,是以對射術(shù)高明的人最是崇拜。阿圖阿克目光掃過自己的前幾枝箭,,目光在最后那名獵鷹男子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輕聲說道:“阿什勒,我這最后一箭,,終究是未竟全功吧?!?p> 這名被稱作阿什勒的男子竟突然激動的跪倒在地,,雙手呈上箭矢,顫抖道:”鴻雁遠(yuǎn)飛百丈,,越過山林,,飛人眼所能見,亦非人力所能及,,三公子這一箭飛射里遠(yuǎn),,箭力雖已無多,但仍是射中了這大雁的尾羽,,雁子飛了幾里路終是全無氣力,,這才被老鷹擒了回來!三公子,,你……練成了,?”
阿圖阿克默然無話,周圍的人卻好似炸開了鍋一般驚呼尖叫起來,,便是和霖和亢也不由湊了上來,,聲音略帶激動的詢問著自己的三弟。阿圖阿克卻只是苦笑搖頭,,指了指另外的七只紅漆箭枝,,說道:大哥,二哥,,諸位族人,,慕兄箭技,莫非只有我一人看到了嗎,?說我神箭無敵,?未免言之過早……”
阿圖阿克話音落定,,眾人這時才回想起這場比試之中還有一個七箭未中的慕喻遲,但說來奇怪,,盡管全場都在為阿圖阿克箭術(shù)大成而歡呼雀躍之時,,只有那十四名拾取箭矢的侍衛(wèi)齊齊低著頭動也不動,在這沸騰雷動的靶場之上突然顯得格外的扎眼,。直到這時,,眾人才舍得將目光投向了那顯得極為突兀的七根紅漆箭枝,和霖和亢乃至柳沾衣幾人更是不自覺的邁開步子湊到了近處,。
只看了一眼,,和亢渾身便好似炸開一般變得沸騰滾燙起來,他扭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慕喻遲,,猩紅鋒利的雙目之中,,好戰(zhàn)之意似江翻海沸,滾滾洶涌,。
“這,、這……怎么會,為何每枝箭的箭鏃,,都斷掉了,?”大公子和霖也顫顫巍巍接過了一支箭查看,嚴(yán)格說來,,這七支只剩下矢稈的木棍已經(jīng)不能算是箭矢了,,因為就算用再大的力氣將一條木棍射出去,恐怕連十丈遠(yuǎn)的靶子都難以射入,,和霖雖與慕喻遲交好,,知道他是個身手不凡,心懷俠義的男兒,,但今日這般讓射出去的箭矢自己折斷箭頭的怪事,,倒真是生平見所未見。
慕喻遲輕輕咳了咳,,道:“大公子,,其實我拿起每一根箭枝時,都已暗暗用內(nèi)力將箭頭震松,,是以大力催發(fā)之后,,箭鏃便會于半空掉落,興許是當(dāng)初在金剛寺,,寧瑪上師為我灌頂授法,,現(xiàn)在總不太忍心任意殺生。喻遲箭術(shù)不精,讓幾位見笑了,?!?p> 和亢聞言卻是一笑,也從侍衛(wèi)手中拿過一只矢桿,,輕輕的將桿上一根灰黑色的長長翎羽摘了下來,,冷聲道:“見笑?足下用七根沒有箭鏃的矢桿,,射落了七只大雁翅翼上唯一一根印著我和府燙章的那根翎羽,,如此箭術(shù),我和府中,,還沒有一人敢應(yīng)承你這句見笑啊……”
“和府燙章,?”和霖渾身一震,連忙將自己手中的翎羽也摘下細(xì)看,,果然,,在這根羽毛之上蓋著“和府膳用”的四字火漆印記?!斑@……這怎么可能,?竟然每一箭,都射中的是這里,??”
起初是沉默蔓延,,緊接著是內(nèi)圍的竊竊私語,,漸漸傳到外圍,間或傳來二公子說,、三公子所言云云,,最后則盡是驚嘆之聲。聽那和府公子一番言語,,柳沾衣方知其中內(nèi)情,,笑罵道:“笨木魚,盡會惹人擔(dān)心,!”她口中低聲自語,,嘴角卻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竟比自己贏了比賽還開心許多,。她之前便知慕喻遲內(nèi)力綿延不絕,,修為亦是不可小覷,今次這一番露手,,方知自己竟還小瞧了幾許,。
“這便不是大長老殷殷囑咐的青年才俊、能人異士么,?”柳沾衣暗道:“大長老呀大長老,,沾衣可沒有盡貪圖玩耍,,這尋訪結(jié)交之路可進(jìn)行的順利的很呢?!彼闹接鬟t定能取勝,,一放松心神,卻又想的遠(yuǎn)了,。
便是此時,,阿圖阿克忽然放聲大笑,學(xué)著漢人禮節(jié)朝慕喻遲拱手說道:“哈哈,,二哥說的可是一點也不錯,,喻遲兄弟啊,如此箭術(shù),,阿克我心中著實服氣,,這射藝大賽的第一位,兄弟是當(dāng)之無愧??!”
慕喻遲正欲再說幾句客氣話,看見一旁柳沾衣面頰紅暈,,俏皮的沖著自己吐了吐舌頭,,一時心中也起了羞澀之意,兀自撓起頭來,。倒是一旁的和霖緩過神來,,高興的拍了拍慕喻遲的肩膀:“慕兄,當(dāng)日康定一見便覺你非同凡響,,這次見面,,倒是有些讓和霖驚為天人了。和霖能交了你這朋友,,和府能交了你這朋友,,都是莫大的榮幸啊,!”便是一向冷峻少言的和亢也難得多說了幾句話:“不錯,,足下射技的確可奪魁首,阿克最后一箭雖也讓人瞠目結(jié)舌,,只是……還不算真正的‘風(fēng)雪神箭’,。”
阿圖阿克聽了和亢所言,,凝重地點了點頭:“是啊,,風(fēng)雪神箭……只有阿父一人使得出。阿父他——”
“誒,先不說這個,!”和霖?fù)P了揚手,,將阿圖阿克的話打斷,道:“父親身體抱恙,,不能親自看到慕兄這‘銷鋒鏑,,落鴻羽’的箭術(shù),著實有些遺憾,。二弟三弟,,若是你們沒有異議,那為兄可要宣布結(jié)果了,?”
見和亢,,阿克兩人均是點頭,和霖便已走到了靶場的一處高臺之上,,朗聲道:“諸位族人,,諸位江湖好友,今日能成功舉行這箭試大會,,全仰仗諸位盛情襄辦,,和霖在此,再行謝過了,!現(xiàn)在,,三項比試均已結(jié)束,這最為重要的射藝一項,,拔得頭籌的便是‘醉劍生’慕喻遲慕少俠,!阿父年初便已將本屆箭試大會的頭銜給準(zhǔn)備好了,我們將把潔白崇高的玉龍雪山的名字,,贈給這名箭術(shù)超群的勇士,慕喻遲,,將是我們納西族永遠(yuǎn)的——玉龍飛鷹,!”
“玉龍飛鷹!玉龍飛鷹,!”
慕喻遲在眾人的簇?fù)碇凶呱狭烁吲_,,幾位容貌明麗的納西族少女語笑嫣然得走來,微微紅著臉,,給慕喻遲罩上了一件用淺湖藍(lán)色,、藍(lán)色、紫紅色等棉布毛料縫制成的華麗衽圓坎肩,。雖說與慕喻遲身上的衣著搭配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但也的確有著一種別樣的風(fēng)致。
“玉龍飛鷹!玉龍飛鷹,!”
場中所有人均在高聲歡呼著,,先后見識了慕喻遲“萬夷來朝”與“銷鋒鏑,落鴻羽”的射藝,,再無一人對他心懷掛礙,,此時無論男女老少,都在為這俊秀書生的一手神射而高聲贊美,,納西族從此,,不僅有一位“雪山神鷹”,今日再添一位“玉龍飛鷹”,,對于后來的納西少年來說,,這兩位勇士無疑將會把他們的滿腔斗志都激發(fā)出來,鼓舞著他們不斷砥礪箭術(shù),,憑手中強(qiáng)弓捍衛(wèi)自己的部族,!
這對于一支部族而言,才是激勵他們衍進(jìn)不息的真正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