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上次那位公子,又來了,?!?p> 思源聽到獻藝來了,,臉色立即不快起來,“這廝上次闖進來的時候費盡心機,,不曾想天不亮就不見了蹤影,,定是耐不住寂寞才回還了,他就是個無情無義的花花公子,?!?p> 抱怨了一通后,思源對那女婢說,,“將他趕出去,。”
“姑娘,,那位公子……仙法艱深,,他已經(jīng)闖進來了?!?p> “什么,?他現(xiàn)在在哪里?”
“我在這里,?!鲍I藝一改當年做太子時的溫婉書生相,話語里充滿了嬉皮松垮之感,。
“你下去吧,。”
思源未免尷尬,,打發(fā)了那名女婢,,轉(zhuǎn)過身去氣得不想看獻藝。
“娘子,,何事心煩,?”
“那自然是有人不知死活,,闖進了我這府邸。只是不知失了半數(shù)修為的上神,,還有沒有抵抗的能耐,?”
思源漸漸提高了聲音,轉(zhuǎn)過身來就同獻藝打斗起來,。
十個回合下來,,二人從廊下打到了庭院中央。
春日暖陽,,嬌花竟開,,一對郎才女貌的仙人打斗在一起,在這應(yīng)時的美景中顯不出一絲刀兵之感,,全是打情罵俏的酸甜味道,。二人心中該又怒又喜,心花遍開,。
獻藝只是一招一式地防著,,還時不時地用幾招強攻壓得思源彎下腰來??伤秩滩蛔∈掌鹦宰觼?,任思源將自己打退到紅漆的柱子上,單單就倚在那里,,任憑思源用藏刀的眼神戳刺自己,。
下一個回合,獻藝被思源推倒在地上,,他十分悠閑地躺著,,享受著思源將右臂卡在他喉口的感覺。
“你就不怕我結(jié)果了你,?”
“求之不得,。”
“你簡直在找死,!”
“殺了我,,你就永遠忘不了我?!?p> “一派胡言,!”
“除了愛你,為夫說得都是渾話,?!?p> “那你說得忘不了我,,也是渾話,?”
“那是愛你的另一種表達方式,。”
“冥頑不化,,無恥,!”
“如果讓我在尋回娘子和不要臉皮之間選一個,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p> “我說了你我再無牽扯?!?p> “我也說了要重新開始,,我想和你在一起,便會死皮賴臉地等你,,直到你回心轉(zhuǎn)意,,直到我灰飛煙滅,直到地老天荒,,直到你肯承認你愛我,。”
思源被獻藝的一通話說得無力招架,,她松開了手臂,,不想再殺他,無力地說,,“你走吧,!別再來了?!?p> 誰知,?
躺在地上的獻藝卻忽然坐起來,抱住思源的脖子,,生怕自己被拋開,,“娘子,不要丟下我,,求你,。”
思源也忍不住心軟,,她的手剛剛想要拍拍獻藝,,可不堪回首的往事再一次涌上心頭,她只得又收回手,,“放開我,。”
獻藝乖乖地放開她,,眼中一秒便來了淚水,,深情道,,“娘子,你真的……不要我了,?”
思源扭過頭去,,狠心道,“嗯,,代價太大,,要不起?!?p> 突然,,獻藝像瘋了一樣抓住她的手臂,晃得她不得不又轉(zhuǎn)過頭來,,“娘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思源重新看著獻藝,,只見他的發(fā)根處生出了許多的白發(fā),額間和眼角也全是深深的皺紋,,仿佛剛剛這一轉(zhuǎn)身已然過去了幾十萬年一般,。
思源不解,“你這是……”
“娘子,,我知你恨我和我爹入骨,。為夫無能,既不能令思廟仙上起死回生,,也救不回子佩,。若能以死賠罪,也可稍稍慰藉娘子所受的苦,?!?p> 思源不知為何獻藝會遽(ju)然蒼老至此,急急問道,,“你是不是吃了壽丸,?”
獻藝上氣不接下氣起來,“唯有以他當年害你之法殞命,,才能略略慰你身上的傷痛,。”
“你糊涂啊……我從來沒有怨過你,,這并不是你的錯,。”
“可這事卻成了你我之間永恒的刀子,?!?p> “你不必這樣的,。”
獻藝輕輕握起思源的手,,“娘子,我死以后,,你一定要將我葬在子佩身邊,,好讓我能照看她。我不是一個好爹爹,,也不是一個好夫君,。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句,你愿意原諒我嗎,?”
聽到這錐心一問,,思源瞬間淚崩,“我其實,,從未恨過你,。”
獻藝露出一絲蒼白的微笑,,“那你可還愛我,?”
思源心碎地將他擁入懷里,哭得悲戚慘烈,,“我愛你,,我一直都很愛你,正是因為愛你,,我才不敢見你,。”
場面一度變得悲傷異常,,兩個道行高深的仙家竟都成了淚人,。
“娘子,我就要死了,,你可不可以……”
“你還有何心愿,?我都替你了了?!?p> 思源淚眼婆娑著,,溫柔而又細心。
獻藝的手不停地抖著,,從懷里取出一只透亮的小瓶遞給思源,,“喂我服下,好讓我舒服些,?!?p> “好,。”
思源手忙腳亂地打開瓶子,,送到獻藝的嘴邊,。獻藝卻緊緊地閉著嘴唇,搖頭不吃,。
“怎么了,?”
“你喂我?!?p> “我這不是在喂你嗎,?你還要如何?”
“我要你親口喂我,?!?p> “哈?”
“嗯,。你喝下去,,喂給我?!?p> “你怎會這樣要求我,?”
獻藝把臉一耷拉,冤屈著,,“這是我臨終遺愿,。”
思源不得已道,,“好吧,。”
她飲下瓶中的藥水,,剛剛靠近到獻藝的嘴邊還覺得十分尷尬羞赧,,但獻藝“哎喲”地一聲又呻吟起來,不得已,,思源閉上眼睛,,堵上獻藝的嘴,將口中含著的藥水喂給了他,。
獻藝趁機抓住她的雙手,,不讓她離開自己,想趁機感受一下她在他身邊時的心跳,。
“你放開我,!”
思源的嘴黏在獻藝臉上,不得松開,她只是模糊地吼叫著,。
片刻后,,獻藝才放了她。
思源剛要發(fā)火,,可獻藝又扮起屈來,,狀似痛苦萬分。
一個不忍心,,她只得罵道,,“你當年的斯文都哪里去了?現(xiàn)在才發(fā)覺,,你耍賴潑皮的本事竟也是一頂一的?!?p> 獻藝動情地拉著思源的手,,“娘子,三萬年前成婚的第二日,,你也是這么說我的,。”
思源回想起二人耳鬢廝磨的場景,,忍不住要心酸,。
她長舒一口氣,吞回眼淚,,“你可覺得好些了,?”
“不好?!?p> “你這藥水難道無用嗎,?”
獻藝朝思源調(diào)皮地眨著眼睛,“藥水無用,?!?p> 思源正不解地看著他,獻藝卻忽地坐起來,,在與思源面對面的咫尺之處同她對著鼻尖,,“但你的吻痕卻有用?!?p> 思源的心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獻藝,一言不發(fā),。
獻藝拿起她的玉手,,貼在自己的胸口,“娘子,你問問它,,可活過來了,?”
思源的手麻麻木木的不聽使喚,任憑獻藝將它拉到何處,。
她手上的經(jīng)脈感受著獻藝心瓣內(nèi)噴薄的熱血正涌向身體的七經(jīng)八脈,,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你回光返照了,?”
獻藝搖搖頭,,死死盯著思源,“娘子,,我犯錯了,。”
“嗯,?”
獻藝撿起地上的水晶瓶,,“這里面并不是藥水,而是天泉內(nèi)助人生長的泉水,?!?p> “可那天泉早就被廢棄了?!?p> “是這樣,,因此我父王才想借助仲海師妹的百尾環(huán)翎重啟天泉,集泉眼之靈氣召回娘親的魂靈,,用七七四百九十瓢泉水塑出我娘的肉身,,救回已經(jīng)過世的娘親?!?p> 思源感傷道,,“原來他害那么多的人,竟是為了枕邊人,?!?p> 思源忍不住要同情成王,傷神過后,,思源接著說,,“可他并沒有得逞?!?p> “但我卻從我娘留下的遺物中找到了這個,。”獻藝舉起那只水晶瓶,,“這里面的天泉之水是當年我娘與我爹大婚時取的定情之物,,是而才一直留了下來。娘子,雖這里面只有一小口,,可天泉水卻能解壽丸的藥效,。”
思源驚了,,她推開獻藝的手,,“你騙我?所以你現(xiàn)在早就生龍活虎了是嗎,?”
獻藝連忙苦痛掙扎起來,,“那倒沒有,這藥的效力總要一段時日才能完全發(fā)揮出來,?!?p> 思源頓時生起氣來,獻藝竟能使出這招來騙弄自己,。
她轉(zhuǎn)念一想,,接著問道,“可是……難道你爹不知這天泉水的威力嗎,?”
“他當然知道,,這水晶瓶,,便是我在他服下壽丸后,,從黑蓮手里偷來的?!?p> “你為何會這樣做,?成王可是你的親生父親?!?p> “可他作惡了,,即便我容了他,九州正義也容不下他,?!?p> 思源驚呆地看著獻藝,沒想到他竟會有這樣的覺悟,,“你真的這樣想嗎,?”
這時,獻藝扶住思源柔弱的肩膀,,“娘子,,為了你,我愿意放棄全世界,?!?p> 這一句話讓思源的鼻子一下子酸掉了,她沒有想到,當年那個文縐縐的書生太子,,竟會有這般與天下之人為敵的勇氣,。今日,他身為一郡的仙王,,卻又裝瘋賣傻,、吞食壽丸只為尋回自己,這能屈能伸的氣節(jié),,和她初識的獻藝元君竟一模一樣,。
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知該如何抒發(fā),,索性一股腦兒栽到她的懷里,,無聲地哭起來。
此時,,恰好文無和將離兩兄弟牽著廿熹走過來,,看到了這一幕。
將離羞羞地笑了,,連忙轉(zhuǎn)過身去緊緊閉上眼睛,。
文無卻向前探著頭,意猶未盡地看思源和獻藝抱頭痛哭,。
“捂住眼睛,,快!”
廿熹抬起輕飄飄的衣袖遮住文無的眼睛,,文無也調(diào)皮地一邊笑一邊捂住眼睛,,見廿熹收回了衣袖,文無那十只胖乎乎的手指悄悄分開,,又偷偷地看他們,。
這孩子調(diào)皮得很,看了一會兒還伸手指著思源和獻藝,,抬頭問,,“娘親,那個是仙姨思源嗎,?”
廿熹連忙又拿衣袖遮住他的眼睛,,“小孩子不許亂問?!?p> “哦,。”
思源和獻藝悄悄地起來,,離開到西院那邊去了,。
文無連忙推開廿熹的衣袖,,翹頭晃腦地擺手招呼,“二弟,,可以睜開眼睛了,。”
將離一直乖乖站在那里,,剛剛轉(zhuǎn)過身見思源和獻藝手拉著手走遠了,,紅著臉趴到廿熹的身上,“娘親,,娘親,,小兒不宜?!?p> 廿熹卻呆呆地看著他們,,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有情有義,?”
文無站在一邊,,牽起廿熹的手,“仙姨有情,,可娘親卻只是望春而已,。”
將離十分乖巧地抱著廿熹,,“娘親,,你可是想爹爹了?”
廿熹沒好氣道,,“我倒是想呢,!可我都不知你們那爹爹是誰,,更不知娘親何時才能見到他,。”
文無嘆著氣,,“唉呀,!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p> 廿熹敲著文無的腦袋,“阿公阿婆讓你苦心讀書,,你都讀到哪里去了,?”
文無卻理直氣壯地仰頭看著廿熹,聲音尖得很,,“我讀了啊,,娘親宮里的戲本子,,孩兒一本不落地讀完了?!?p> 說著,,文無搖頭晃腦地背誦著,“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
廿熹背過身來對著文無,,蹲下來摸著將離的頭,,“大無太皮了,還是二離更乖些,?!?p> 將離沖廿熹甜甜地笑了,傻乎乎地說,,“娘親,,孩兒也會?!?p> 不曾想,,將離也搖頭晃腦地誦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