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叫品茹的婦人,,本是城西一家燒餅店老板娘,,人稱燒餅西施,,在江寧一帶還是比較有名的,。
昨晚,,她看到有人在她家晾曬衣服的地方鬼鬼祟祟,,起初沒在意,,等第二天,,就發(fā)現(xiàn)她那件日常穿著的青衫被偷了,。
“沒天理,,慘無人道啊,青天大老爺,,您一定要為民婦做主,!”
此時,她抱著手中的青衫,,已哭成淚人,。
那青衫其實很舊了,上面還打了一個個補丁,,這種衣服除了衣不蔽體之輩,,已經(jīng)沒人愿意穿,婦人穿它也僅僅是為了工作,。
可是,,就這樣的衣服,居然還有人偷,,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啊,。
知縣劉里滿頭黑線地看著她,隨后敲著驚堂木喝道:“好了,,別哭了,,本縣問你,有沒有看清那賊人的模樣?”
品茹搖了搖頭,,“大老爺,,昨晚天那么暗,民婦哪能看得清楚,,可白天,,這位官爺從拐角處的客棧出來,到民婦店里買燒餅時,,衣服的一角正好露了出來,,民婦一看,這不正是我那被偷的衣服么,,民婦心里懷疑,,卻又不敢篤定,待這官爺走后,,便把生意交給民婦的男人,,自己悄悄跟了上來,后面的事,,大人都知道了……”
話一說完,,剛才前去搜查曹修客房的衙役立馬跪了下來,“小人該死,,小人不該在辦公時去燒餅店買吃食,,可那時,小人的肚子餓得慌,,這燒餅西施的燒餅全城聞名,,大人你也是吃過的……”
好啊,居然在上班時間干私活,,這樣的人是要被扣工資的,。
但衙役的話也正好證明了婦人的言論。
可為什么婦人的衣服會出現(xiàn)在曹修房內呢,?
劉里再問婦人道:“你怎么篤定衣服就是牛二所偷,,而不是其他人呢?”
這個“其他人”的意味很明顯,,分明就在說是曹修讓人偷的,。
曹修很淡定地站著,仔細聽著這民婦的后話,。
民婦說:“有,!有街坊跟民婦說,這個牛二的兄弟叫賴三的,,凌晨時分,,從民婦那條巷子走出來過,,民婦想,多半就是他們偷的了,,大人不信,,大可傳喚賴三?!?p> “稟報大人,,這賴三辰時前從西城門騎馬走了,怕不好傳喚……”
一名住在城西的書吏出門時正好看到騎馬而去的賴三,,于是上前跟劉里報告,。
可這樣子,就更難判斷誰是小偷了,。
知縣劉里眉頭緊鎖,,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看了看堂下的方訟師,,尋求幫助,。
那方訟師哪里還有辦法,側過頭,,避開他的目光,。
就在這時,一直聆聽的曹修開始說話了,。
他看著堂上的劉知縣,笑道:“知縣大人,,這案子已經(jīng)很明顯了,,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劉里交疊著手道:“曹知縣此話何意,?”
“何意,?”曹修指了指坐在地上的牛二,又指了指對面的方訟師,,好笑道:“這分明是他們兩個栽贓與我,,還需要大人再判嗎?”
地上的牛二舉起食指,,喝道:“曹修你不要血口噴人,!”
曹修背對龍書案,走到牛二跟前,,彎下身子,,盯著牛二的眼,“現(xiàn)在換本縣來審你……”
“你待怎樣,?”
“呵,,牛二,,大前天,你們將曹修殺害,,拋尸荒野,,還奪了他頭上玉簪,本以為這事情做得滴水不漏,,順便還能得到那伙殺手的賞金,,可不想前晚遇到了本縣,你們以為曹修沒死,,便上前攔住本縣去路,,逼問宋采薇下落,可你們呢,,卻認錯了人,,不僅如此,還被秦明抓進大牢,?!?p> “殺人,是重罪啊,,你們不想死,,既不想死,便得想辦法自救,,而這時曹修的尸體恰巧也消失不見了,,你們便想著李代桃僵,想將本縣拖下水去,,以求江寧知縣對你們將功補過,。”
“可是,,沒有證據(jù)怎么拖下水,?但你們人手多啊,勢力還廣,,整個江寧城都是你們的地盤,,想要栽贓陷害一個人還不手到擒來?昨晚小二哥跟本縣說有三個地痞前來問詢本縣的房間號,,那時,,本縣就起疑了,不想今日你們的人就要求劉知縣去我房里搜查,,這一搜還真的搜出東西了,。”
曹修欺的很近,,與牛二不過咫尺的距離,,他逼著牛二與自己對視,,一雙眼睛猶如夜空中的寒星,眸光璀璨,,好似能看透人心,。
“聰明啊,牛二,!先將玉簪準備好,,但感覺少些東西,便去了這位品茹大嬸的院子偷了一件與曹修一模一樣的衣服,,可不想,,夜里太黑,你們的偷兒看不清衣服樣式,,就隨便撿了一件,,接著,趁我們人都不在,,偷偷溜進客棧,,撬開本縣房門,將衣服和玉簪都放進本縣包袱里,,逃之夭夭,,然后就有這位方訟師要求搜查本縣房間之事,這樣本縣的冒牌之名便就坐實,,而你們呢,,也將因此為江寧立功,而得到寬赦,,你說本縣說的對不對?。颗6?!”
牛二本來就有些心虛,如今被他這樣看著,,底氣更是少了三分,,不止如此,曹修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推斷都是前天晚上他和他的那群江寧好漢們在監(jiān)牢里商量好的,,可曹修就好像親眼看見,親耳聽到一般,,這不禁令他有些害怕,,底氣便也在此全部消失殆盡了。
他下意識地退后一步,,瞳孔睜大,,臉已經(jīng)發(fā)紅了,,胸口感覺十分的悶,再加上今天比較高的氣溫,,這種憋悶感,,他都有些呼吸不過來了,當悶氣壓到極點的時候,,不禁大聲地吼了出來,,這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大,“不,,不是,,我沒有,我是無辜的,!”
曹修并沒有被他的氣勢嚇到,,而是再欺一步,死死咬住這道極有壓迫感的距離,。
“呵,,你無辜,誰不無辜,?
被你殺死的曹修不無辜嗎,?
差點被你拖下水的本縣不無辜嗎?
你無辜,,那天下就沒有不無辜的人了,!
正所謂雁過留聲,水過留痕,,你到底有沒有栽贓陷害本縣,,本縣全都知道!”
“知縣大人,,本縣也有一個人證,,此時應該正在堂外等候,還請你通融,,讓他進來,!”
說話的時候,姿勢仍沒有變,,氣勢更是高到了極點,。
劉里哪里還有心思想別的,這公堂的主動權早又被曹修掌握了,,“來人,,傳喚人證!”
公堂里的人不知道曹修所傳的人證是誰,,等那人來的時候,,卻見是曹修客棧里的小二哥,,不止是他,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兩個壯漢,,那倆壯漢手里正押著一個尖嘴猴腮的混混進門,。
“小人劉明,是這位曹公子所住客棧的小二,,今早,,曹公子和他的伴當走后,這個人便鬼鬼祟祟地出現(xiàn)在后門,,可公子跟小人說過,,他早已料準有人會來,叫小人不要聲張,,等那人栽贓之后,,再抓不遲……”
店小二一進公堂,指著押著的人,,直接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跟曹修剛才的推論一一對應,。
公堂里的所有人聽了,,都咋舌不已,不說牛二害人,,就單說曹修這探案本領已經(jīng)算神乎其神了,。
真是妙啊。
一直默默不語的秦統(tǒng)制拍了一下手掌,。
被人稱為口若懸河,,能舌戰(zhàn)群儒的方訟師也更不敢說話了。
牛二聽了店小二的話,,臉色跟著就驟變了,,瞳孔一縮,好似受到超乎想象的驚嚇一般,。
曹修趁熱打鐵,,看著牛二的眼睛,不讓他的眼離開自己分毫,,“真是好算計啊,牛二,!你們的野心本縣不知道有多大,,可你們好狠啊,不止殺人,,還栽贓與我,,更找來認識曹修的夏家三口,,這夏家三口本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可你們呢,,為了一己之私,,不顧他人性命,剛才那位夏姑娘明顯與曹修相熟,,可作為殺人兇手的你們,,把她帶來后,卻還要揭開她傷口,,更在她身上撒鹽,,人家姑娘暈倒了,而你們卻不聞不問,!
牛二,,本縣問你,你有,!沒,!有!良,!心,!
午夜夢回之時,想起自己做過的樁樁惡事,,后不后悔,,害不害怕!”
“不不,,你閉嘴,,你閉嘴閉嘴閉嘴啊啊啊啊——”
悶氣已經(jīng)壓到極點,牛二憤怒至極,,右手好像碰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摸了一摸,是剛才曹修放在地上的青磚,,他已經(jīng)管不了太多,,抄起來就往曹修頭上砸去。
砰,!
青磚在砸下去之前,,被一顆遠來的小石頭截住了。
是羅指揮,,他一直關注曹修和牛二的動作,,待牛二要拿磚頭砸人時,立馬將手中石塊扔了過去。
青磚碎裂,,可碎石仍落在了曹修頭上,,很快,他的額頭開始滲血了,。
牛二頓時慌了,,推了曹修一把,“你別過來,,別過來……”
雖然他只是輕微用力,,可不料,曹修被這輕輕一推,,身體直接蹬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幾步,,后腦更是撞在了龍書案上。
曹修努力地爬了起來,,右手指著牛二道:“你,,你謀殺朝廷命官,是想要造反嗎……”
說著,,整個人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意外來的措手不及,,公堂上的所有人都慌了,。
“啊,救人啊——”
“把光頭牛二給本縣帶下去——”
“快,,找大夫,,找大夫來——”
“呀,還不快點——”
公堂內,,牛二怔怔地看著走近的兩名差役,。
他面如死灰,就像死狗一樣被他們拖著離開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