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一隊在城中巡邏的官兵正朝他們而來,。
這條街名為朝陽街,官兵們接到街坊群眾舉報,,說這里有人在打架斗毆,,十分影響江寧城的社會穩(wěn)定。
為首的長官姓秦,,是名統(tǒng)制,。
哀嚎中的光頭男子見到他,臉色一喜,,就像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指著曹修,和那統(tǒng)制道:“秦明哥哥,,我的老天爺,,你可算來了,他們,,是他們先動的手……”
身邊的九兄弟同時點頭,,為光頭證明。
秦統(tǒng)制睨了光頭一眼,,沒有理他,,隨后轉(zhuǎn)頭看向曹修,臉上帶著疑惑,,“這位公子有些眼生,,不知是哪里人氏,身上可有路引,?跟牛二他們又有何瓜葛呢,?”
秦統(tǒng)制這人比較正直,雖是武將,,說話卻文縐縐的,。
曹修早就料到會有這遭,出門的時候,,已經(jīng)把曹知縣的官憑放在身上了,。
“原來是溧元的曹知縣,恕末將眼拙……”
秦統(tǒng)制這回是真驚訝了,,對方居然是名知縣,,簡直是出乎意料啊,,他上下打量了曹修一番,仍有點不敢相信,。
曹修點了點頭,,解釋道:“曹某今天方到此處,便被這伙潑皮賴上,,統(tǒng)制大人,,他們好像受了什么人的收買……”
把事情的經(jīng)過重新說了一遍,只是曹修的事情若說出來,,很容易惹火燒身,,可紙總是包不住火的,曹修一開始也沒想隱瞞太久,。
講述的過程中,沒有添加任何感情色彩,,置身事外,,仿佛光頭男要殺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秦統(tǒng)制又震驚了,,今晚聽到的東西是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不禁好奇問道:“你說他們認(rèn)錯了人?”
曹修頷首道:“統(tǒng)制若不信,,大可以去查,,曹某就住在不遠的客棧,這起案子實在離奇,,若有什么進展,,或有需要的地方,某隨叫隨到……”
秦統(tǒng)制點了點頭,,曹修的愛打抱不平令他欽佩,,真是個坦蕩蕩的君子,于是拱了拱手,,面上的疑慮消散了些,,說道:“知縣高義,秦某佩服,,某這就將他們送到江寧縣衙,。”
曹修笑了笑,,表面上穩(wěn)如老狗,,其實心里早就慌得要命,第一次拿冒牌的身份在人前撒謊,,對方還是一位武官,。
這是他兩輩子都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事,。
不過驚訝的是,秦統(tǒng)制沒有過多懷疑,,那他豈不是萌混過關(guān)了,?
微微嘆了口氣,雙手放在后背,,感覺站的有點僵,,便換了一個姿勢。
站在身后的羅指揮看到,,曹修的后背都是汗,。
秦統(tǒng)制和曹修對完話,嫌棄地看了地上的光頭一眼,,走上去,,直接踹了一腳,喝道:“好你個牛二,,現(xiàn)在不僅為禍鄉(xiāng)里,,還干起殺人的勾當(dāng)了!”
光頭男和九兄弟一臉懵逼,,沒想到曹修的身份如此之大,,幽怨道:“可哥哥,明明我們才是受害者啊……”
“少啰嗦,,誰是你哥哥,。”秦統(tǒng)制招呼了手底下的兄弟,,“把他們都押回去,!”
光頭男子被帶走了,可他不服啊,,離開的時候,,嘴上仍嚷嚷著:“秦明,你這是濫用職權(quán),,你這是官官相護……”
光頭男的聲音越來越小了,,曹修等他們遠去,才和羅指揮一起離開,。
羅指揮看了他一眼,,說道:“本座明天到城隍廟,你便和吳常一起去清涼山找那位宋姑娘吧,,記住,,路上無論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輕舉妄動,?!?p> 方才,,時間雖然有點短,但光頭男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黑衣人一直在城隍廟等他,,而那個宋采薇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是清涼山。
……
清涼山位于江寧城西,,這里有一座香火旺盛的寶剎,,名為清涼寺。
曹修到的時候已是上午,,尋了半日,,沒有任何蹤跡,便進了寺廟休息,。
“人海茫茫,,我們這樣找,何時是個頭,?”
廟內(nèi)一座涼亭下,,白衣青年倚靠在柱子旁,心里面都是抱怨,。
“急什么,該出現(xiàn)的總算會出現(xiàn),,連牛二他們都找不到,,我看八成是躲起來了?!?p> 曹修坐在石凳上,,很淡定地捧著一杯寺廟白送的開水。
“躲起來,?那還找什么,,早點回去豈不更好?”
曹修不答,,云淡風(fēng)輕地喝著白開水,。
白衣青年郁悶了,要不是羅指揮交代好好跟著曹修,,早就下山而去,,哪里會陪著一個冒牌貨如此久。
就在這時,,一個老和尚走了過來,,身披紅色袈裟,一般穿這種衣服的人地位很高,。
“阿彌陀佛,,曹修施主別來無恙,?”
一句話,嚇得曹修差點把杯子扔了,。
“這位大師,,你是?”
這和尚似乎認(rèn)識原主,,曹修將瓷杯放在石桌上,,站起身用力抖了抖灑在手上還有衣服上的熱水,掩飾心中的慌亂,。
一切來的太突然,,不僅曹修,就連白衣青年也被和尚的話嚇住了,,他緊緊盯著老和尚,,摸了摸懷里短刀,滿臉的警惕,,同時還看著曹修,。
對方喊出了曹修的名字,明顯是認(rèn)識,,羅指揮說過,,若他敢有任何異動,格殺勿論,。
氣氛一下子變得非常緊張,。
曹修不知所以,內(nèi)心有個聲音要求自己穩(wěn)住,。
余光瞥了白衣青年一眼,,看他緊張兮兮,哪里不知道他們的意思,。
臉頰上有汗水滲出來,,方才就是在緩解緊張感,這時又用手抹了抹汗水,,平時沒感覺,,這七月的天還真有些熱人啊。
“老衲戒空,,是這清涼寺主持,,施主莫非忘了不成?”
戒空和尚感到奇怪,,曹修和白衣青年的動作落入了他的眼中,,曹施主今日打扮還有神情都與往日不同,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曹修還在踟躕,,白衣青年站著不動,,戒空看了看他們,他們也看了看戒空,,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整個涼亭的空氣都凝固住了,。
微風(fēng)吹過,,能清晰地聽到夏蟬的鳴叫。
最終,,還是曹修打破了沉默,,一邊要照顧到白衣青年的情緒,一邊想到老和尚知道他的名字,,或許也知道宋采薇的下落,,不能錯過。
他上前一步,,開口說道:“昨晚,,遇到一伙兒惡人,他們把小生認(rèn)錯了,,錯認(rèn)為的那人也叫曹修……”
說著,,凝視了戒空一眼,雙手合十,,“小生曹值,,見過戒空方丈?!?p> 白衣青年摸刀的手頓時一松,曹修他沒有背叛,。
戒空大師一臉迷茫,,“曹……曹值?你不是曹修,?”
這時,,卻看見曹修的眼睛一直往身后白衣青年的方向擺動,這個動作持續(xù)的時間雖然很短,,可和尚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想了一想,然后道:“……呵,,倒是老衲唐突了,。”
曹修笑了笑,,指著瓷杯,,換了一個話題,,“不敢,對于這事,,小生也很意外……方丈大師,,這清涼寺的水真是清甜,不知能否再續(xù)一杯,?”
戒空投之以微笑,,“施主喝幾杯都可,不過,,老衲房中正煮著好茶,,也是用這水泡的,不知兩位施主可愿移步一品,?”
曹修聽了,,看了白衣青年一眼,笑道:“方丈相邀,,值怎敢不去,。”
“公子,,你……”白衣青年詫異地看了曹修一眼,,沒想到他會整這一出。
曹修失笑,,瞅了他一眼,,問道:“怎么吳常,你不愿意陪本公子一起,?”
吳常無話可說,,曹修沒有表露身份,他也沒有阻止的理由,。
……
戒空大師房里,。
桌案邊,戒空和尚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吳常,,吳常接過,,沒有喝,臉上依舊警惕,。
曹修左手端著茶杯,,眼睛看著右手的一張紙條。
戒空看了看他,,解釋道:“日前,,老衲從他人那得了四個謎語,不想寺中無人能解,今日見到施主,,也算有緣……”
曹修笑了笑,,兩個人打著啞謎,“大師真是個有意思的人,?!?p> 說罷,就見紙條上寫著:
自古別離說相思
楚尾吳頭,,落花無淚
無顏對江東
勿使虛白首
曹修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大師,,你……”
戒空笑道:“想必施主心中已有答案了,。”
曹修站起來,,放下紙條,,“多謝大師指點迷津……”
戒空道:“善哉善哉,老衲什么都沒說,,何必言謝呢,,施主不知,清涼山下有個茶館也賣這種茶葉,,施主若愛喝,,可去買些,見到那掌柜的時候,,就說是老衲說的,,他會給你便宜一點?!?p> 曹修會意,,頷首道:“多謝大師……”
說著,看了吳常一眼,,“吳常兄,,我們走?!?p> 吳常一臉懵逼,完全不明白曹修和戒空打的是什么啞謎,,但他還是跟上了,。
戒空待他們走后,把桌上的紙條放進爐子里燒掉,,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口中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
“公子,公子,那紙條上到底寫了什么,?”
一路上,,吳常顯得十分急躁,不停地問著,。
曹修沒有回答,,走出寺廟大門時,看見昨晚的秦統(tǒng)制帶著一伙官兵正往臺階上走,,立馬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瞥了吳常一眼,“有人來了,,待會兒見機行事,。”
吳常點了點頭,。
曹修穩(wěn)定激動的心情,,面色如常地迎上去道:“秦兄,別來無恙啊,?!?p> 秦統(tǒng)制一直低著頭往上爬,沒有注意到曹修,,直到聽見聲音,,才抬起頭,“噢,,是曹知縣,,你們怎的也到這清涼山來?”
曹修說:“還不是為了那位姑娘,,她是我溧元縣的人……”
秦統(tǒng)制見他坦白,,說話不遮掩,心下又開始敬佩了,,“曹知縣真君子也,,急公好義,秦某打心底佩服,。昨晚聽知縣說,,那宋采薇是在清涼山消失的,所以某忙完公事,,便帶了兄弟們上來……知縣你在山上半日了,,不知找到她沒有?”
曹修搖頭道:“四處都找了,,沒找著,,曹某打算下山去,,明日再到其他地方尋找。秦兄,,我看你也不用找了,,想那牛二都找不到的人,我們?nèi)绾文苷抑??!?p> 秦統(tǒng)制抬手道:“知縣的意思,秦某當(dāng)然明白,,可某也是那種不到黃河心不死之人啊,。”
曹修哈哈一笑,,“那我祝統(tǒng)制好運,。”
話畢,,帶著吳常離開了,。
秦統(tǒng)制目送他們遠去,一名官兵上前,,問道:“統(tǒng)制,,我們要不要跟上?”
“你是在懷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好,,叫一個機靈點的兄弟,,其余人跟我來!”
……
下山后,,曹修直接朝西面而去,,吳常依然把剛才的問題拿出來。
曹修不耐煩,,轉(zhuǎn)過頭,,和他說了答案。
“喜,、路,、項、易,?易路項喜,?一路向西?公子你怎么想到的,?”
吳常一臉驚奇,。
“這個謎語很簡單,多讀些書便知道了,?!?p> 曹修自然不會告訴他,曾經(jīng)看過的一部武打片,,也是這個名,。
說話間,前面大路邊出現(xiàn)一個茶館,。
曹修停了下來,,問道:“還記得那老方丈最后說了什么嗎?”
吳常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他說山下有個茶館……”
曹修指了指,,“前面的不知道是不是,可不是的話,,一切又太湊巧了,。”
吳常道:“公子,,你是猜,?”
曹修點了點頭,“沒錯,,我們走,,買茶喝?!?p> 進入茶館,,走到柜臺前,茶館掌柜笑瞇瞇走過來道:“兩位客官,,買茶還是喝茶,?”
曹修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拔覀冑I茶,戒空大師特地告訴在下,,要到您的茶館買茶,,說您的茶葉,是最上等的,?!?p> 掌柜一聽,頓時愕然,,他道:“公子是戒空方丈推薦的,,那可解了方丈的四個謎語?”
“當(dāng)然,?!?p> “呵,,公子可是姓曹?”
“如假包換,?!?p> “呵,好,,公子要的茶葉不在這里,,茶館后面有條小路,從那一直走,,進入一片樹林,,待看到一間木屋子時……”
“知道了,多謝掌柜,?!?p> 按照茶館掌柜所說,曹修帶著吳常朝那小木屋狂奔而去,,方才一路上總感覺有人在跟著,,可對方太機敏了,連皇城司出身的吳常都沒發(fā)現(xiàn),,時間緊迫,,他懷疑是秦統(tǒng)制的人,那秦統(tǒng)制可能馬上就到,,他們要抓緊了……
夜色漸濃,,一輪圓月高高掛在樹梢上。
當(dāng)他到達木屋子前,,就見有個荊釵布裙的女子拿著掃帚在院子里低頭掃地,。
“宋采薇?”
曹修喊了一句,,慢慢走上前,,那女子聽到有人在喊她,抬起頭看向遠處,,天黑了,,有些看不清,只知道有人來了,,卻不知什么人,,出于警惕,她舉起掃帚,,手中出現(xiàn)一根銀針,,朝黑暗的樹林里問道:
“來者何人?”
“你一直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