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著王紫薇恬靜的臉蛋,。

　　“以后有什么打算？”她也很多次在心里問過自己,。

　　父母給她去上中學(xué)已經(jīng)是要砸鍋賣鐵了,，她前幾天和母親說過想到重慶去讀師范學(xué)校，母親沒有答應(yīng)她也沒有拒絕她。

　　父親也在旁邊,，他默不作聲的抽著旱煙,，一件破舊的衣裳披在他瘦骨嶙峋的身軀上。

　　王紫薇無法想象,，她的父母還怎么能夠拿得出100多塊大洋給她讀書,，她也感覺很迷茫，前面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下去……

　　關(guān)明的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父親不像王浩的父親會進(jìn)山打獵,。一年到頭種幾畝稻田，收獲的稻谷還要交很大一部分給駐扎當(dāng)?shù)氐拇髱?，剩下的只勉?qiáng)夠吃個(gè)半飽,。

　　所以關(guān)明幾乎沒有繼續(xù)讀書的想法，家里的條件就是那樣,，他想也是白想,。

　　王波現(xiàn)在已經(jīng)躺在石板上胡言亂語了，幾杯白酒下肚,，他已經(jīng)被放倒,，王浩脫下一件外套蓋在他的身上。

　　這幾個(gè)人就是王浩家里過得還可以,，但是也沒有多富裕,。

　　他的父親除了種地，有空就進(jìn)深山老林打獵還順便采回一些草藥,。獵物吃不完就送一些給鄰近的相親,，這幾個(gè)同學(xué)家里都得到過王浩家送的肉。

　　王浩的爺爺是遠(yuǎn)近聞名的醫(yī)生,，他只用中藥治病,。大部分的中藥來源于王浩的父親在打獵時(shí)帶回，少部分是在城里藥鋪買回,。

　　這個(gè)時(shí)期戰(zhàn)亂匪亂非常嚴(yán)重,，經(jīng)常有人身負(fù)重傷，王浩的爺爺已經(jīng)救下的可能不止百人,。

　　附近的人給他取了一個(gè)雅號——妙手回春王不死,，他治病救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積蓄,，他又非常寵王浩,。如果王浩想要去讀書，條件倒是有,。

　　王浩現(xiàn)在也不想討論這個(gè)問題,，怕伙伴們傷心,。

　　王夢潔輕松的說道：“我家是肯定沒有辦法供我讀書了，我想到重慶去闖一闖,，也許能走出一條路來,。”

　　關(guān)明點(diǎn)點(diǎn)頭：“我贊同你的想法,！父母都沒有出過這座大山,，我們又怎么可能指望他們給我們謀一個(gè)外面的未來呢？”

　　周玲玲說道：“靠自己,？我行嗎,？”

　　王紫薇看著周玲玲，心有同感,，自己連蟑螂都害怕,，能有什么本事在外面立足。

　　月亮被烏云遮住,，四周變得一片漆黑,，只有他們?nèi)紵倪@一堆篝火照亮他們。

　　王浩說到：“如果我們想要到外面的世界,，聽我爺爺說,，出去的道路曲折難行，土匪又多,，那么等待我們的只有這夜一樣的暗,。

　　但是我們有手有腳有腦子，我們自己動手燒起一團(tuán)火,，給自己一片光明，一片熱,，照亮自己要走的路,。

　　只能靠我們自己，也只有自己才靠得住,?！?p>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其他人說,。

　　“浩浩,，我真的不想那么早就結(jié)婚生子，那樣的話,，和等死有什么區(qū)別呢,？這不是我想要過的生活?！敝芰崃嵴f,。

　　王浩回答道：“我也不想一輩子像爸爸那樣進(jìn)深山老林里面打獵,，整天就殺些野豬野兔野雞這就是人生嗎？”

　　王夢潔打趣的說道：“人生不就是吃飯生活,，生兒育女,，傳宗接代嗎？玲玲,，你嫁給浩浩吧,，他媽媽就喜歡屁股大胸大的，說是好生娃,?！?p>　　周玲玲小嘴一撅：“我才不要嫁到他們家去，天天吃那么多肉,，以后要比嘟嘟還要胖,！沒臉見人?！?p>　　關(guān)明回答道：“你胖起來沒臉見人,，可以像嘟嘟那樣畫個(gè)黑眼圈這樣人家就認(rèn)不出你來了！”

　　“小姑姑,，我要敲死你,。看你還亂說,?！敝芰崃嵛兆∪^又要錘人。

　　王紫薇不知不覺的躺在石塊上,，發(fā)出輕輕的鼻鼾,，嘴里還在嘟嘟噥噥：“媽，我想讀書……”

　　夜已深,，除了飛龍瀑布在咆哮四野寂靜無聲,。

　　夏蟲也成眠。

　　王浩對大伙說：“回去吧,，夜深人靜了,。”

　　周玲玲：“我不想回去,，家里太壓抑了……”

　　“我們都回去,，這里會不會有鬼我可不敢說哦！”關(guān)明在嚇唬她,。

　　“混蛋,！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我周某人的悲哀,！我回去,?！?p>　　周玲玲收拾沒有吃完的烤肉。王浩他們也在清理現(xiàn)場用水澆滅火堆,。王紫薇怎么也叫不醒,，周玲玲說道：“這小丫頭片片，估計(jì)是在夢里讀書讀的起勁,，不愿醒過來了,，你們誰把她背回去吧?！?p>　　村子不遠(yuǎn),，幾個(gè)男生輪流把亭亭玉立的王紫薇背回家。

　　搖搖晃晃,，東倒西歪,。周玲玲醉醺醺的說：“你們誰幫我扶一下路，不要讓它亂動,?！?p>　　嘟嘟也是如此，走路歪歪扭扭,，搖搖擺擺,。

　　……

　　淡黃的晨輝像一張巨大的輕紗覆蓋了大地，清爽的晨風(fēng)搖動晶瑩如玉的甘露,，凝聚在碧綠的荷葉上,。

　　又是一個(gè)云高風(fēng)清的早晨，此時(shí)太陽還未出來,，百靈鳥和燕雀已經(jīng)展開嗓音對歌,，村莊里的男人們來到歡樂潭旁邊干凈的石灘上練武了。

　　武教頭是王浩的爺爺王武,，他鶴發(fā)童顏,，腰桿挺直，看起來道骨仙風(fēng),。

　　他在一塊比較高大石頭上將一套拳路打得虎虎生風(fēng)。

　　村民們是自發(fā)來練拳的,，他們在歡樂潭的周圍跟王武一拳一腳的練,，洪亮的吼聲在空中回蕩：

　　“嚯嚯——哈——嘿！”

　　王浩和父親王益民也在人群里面,，這個(gè)時(shí)候已經(jīng)打得大汗淋漓,。

　　嘟嘟就在浩浩的旁邊，跟著浩浩揮手揮腳,，不過它練的動作讓人看起來就就感覺到它是在拔竹筍,。

　　一群婦女在歡樂潭邊洗衣服,，洗菜，她們時(shí)常停下手中的活看著自家男人練武,。

　　“你看我家男人,，拳腳打的多有勁！”

　　“我家男人也不賴,，有時(shí)候我都不愿他鍛煉得那么強(qiáng)壯,，一到晚上就累死老娘了?！?p>　　“你這瘋婆子,，羞不羞，凈顯擺,?！?p>　　“就是，就是,，你看她家男人壯的像一頭牛,，也不知道這瘋婆子天天喂什么給他吃?！?p>　　“肯定是喂牛奶,！”

　　“滾！你才是牛,！

　　“哈哈哈,！”

　　“只有牛死！沒有田爛……”

　　如果按三個(gè)婦女一條街算,，這歡樂潭已經(jīng)成了橫七豎八不知道多少條街道,。

　　日上三竿，艷陽高照,，男人們鍛煉完身體,，走到潭水邊，捧起清涼甘甜的水大口大口的喝,，這深山中流出的甘泉沁人心脾,。

　　這時(shí)是歡樂潭最熱鬧的時(shí)候！婦女們的歡聲笑語和男人們豪爽的交談混在一起,，還有飛龍瀑布?xì)鈩莅蹴绲目窈?，讓這個(gè)山谷生機(jī)盎然。

　　王紫薇的家,。

　　王紫薇的爸爸王老漢拿出幾張發(fā)黃的地契對王紫薇說：“女兒呀,，爸爸沒什么本事，如今也只剩下這幾張地契值點(diǎn)錢了，爸爸拿去賣掉換一些大洋回來,，給你去讀書……”

　　他粗糙干裂的手如同拿不穩(wěn)那幾張地契,，心里面很清楚，若賣了地契,，以后只能去給地主家打長工,，到時(shí)候很難養(yǎng)活一家，以后的生活就更艱難了,。

　　但是女兒想讀書,，他又想滿足女兒的愿望，自己再苦再累也這輩子也注定了,，女兒的人生才是剛剛開始,，總不能讓她走自己的老路吧。

　　所以他盡管非常矛盾,，卻還是下定決心把地契拿出來賣掉,，供女兒讀書，至于以后,，就沒有以后了,，大不了就拿個(gè)碗，到城里要飯去,。

　　王紫薇被嚇得目瞪口呆,，說到：

　　“爸，你不要嚇我,，我也不小了,，事情的輕重我知道，這幾塊田是我們家唯一的生存依靠,。

　　如果你把地賣掉,，我們家就只有到外面去討飯了，這樣的書,，我讀不起,。

　　爸，你趕快把地契收好,！女兒已經(jīng)18歲了,，我想要的生活，讓我自己去爭取吧,！”

　　王老漢手捧著地契,，渾濁的目光如同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真不知道是賣地契好還是不賣好,。

　　王紫薇的媽媽在一旁一直哭泣,，他們家3年前把僅有的一頭牛賣掉,，得到的錢給王紫薇去讀中學(xué)?，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可以賣了,。

　　她深深地感到自責(zé)，自己沒有能力,，供女兒讀書,，要知道女兒就是她的命根子，誰又不希望自己女兒過的好一點(diǎn),。

　　王紫微過來安撫母親：“媽,，你別哭，書是讀不完的,，我老師說過學(xué)海無涯苦作舟,。

　　我想好了，我以后跟王浩他們一起去工作,。等我賺了錢,，我拿一部分去讀書。

　　再拿一部分給你們花,，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們還想拿地契去賣。賣掉以后我們一家難道要吃樹皮過日子嗎,？”

　　王紫薇的母親說道：“女呀,，你有沒有想過結(jié)婚嫁人？媽媽像你那么大就已經(jīng)嫁生娃了,?！?p>　　“媽，你看看我,，胸平平的,，屁股平平的，都沒還長好,，結(jié)婚嫁人,，也要長成周玲玲那樣才可以吧？”

　　“傻女兒,，人各有各的樣,。你要是愿嫁，媽媽就給你找一個(gè)好人家,?！?p>　　王紫薇毅然回答：“我不要嫁那么早，嫁出去了,，根本就沒辦法再顧得上你們,，我要到外面去努力工作，我要給你們更好的生活?！?p>　　……

　　“玲玲,，媽媽給你問好了一戶好人家，他們家有三頭牛,，土地也很多,，還雇有一個(gè)長工。你嫁過去簡直就是享福了,?！?p>　　周玲玲的母親繪聲繪色的講，在她的眼里,，對方的家庭條件不錯(cuò),，至少嫁過去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會挨窮,，離自己家也不是很遠(yuǎn),，以后方便走動，到時(shí)候女兒給人家生幾個(gè)娃,，這日子就算過踏實(shí)了,。

　　周玲玲眼睛睜得老大，瞪著母親問：“老媽,，我嫁過去他們給你什么,？”

　　“他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給我們家一頭牛和五十個(gè)大洋,?！?p>　　“我不嫁！你居然把我當(dāng)牛一樣的賣,，還50個(gè)大洋,，我想讀書你們不給，只想拿我換錢,?！?p>　　她越說越傷心，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實(shí)在想不通為什么父母但心里自己這么低賤,，一頭牛和一點(diǎn)錢就把自己給換掉，這完完全全是要把她給毀了,。

　　“你這個(gè)瘋丫頭,，亂說什么？這女人長大了就是要嫁人生小孩的呀,。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難道我把你嫁過去,，人家給牛給我，我還不要,，人家給大洋給我,，我也不要。

　　等你弟弟長大結(jié)婚,，人家可是什么都會要。你還有兩個(gè)弟弟,，你懂不懂得為媽媽分擔(dān)一點(diǎn),。”

　　“我都還沒有長大,，我還想讀書,，你干嘛不給我讀書？”

　　“你一個(gè)女娃娃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就算再給你讀幾年,，出來以后還是要嫁給人家，同樣的,，結(jié)婚生娃,，洗衣服，做飯,。老媽都沒讀過書,，還不是一樣會做?！?p>　　周玲玲的母親,，就越來越想不明白了。這些這么膚淺的道理,，讀過書的女娃還想不清楚,，她字都不認(rèn)識一個(gè)都懂得，真不知道學(xué)校教的是什么,？

　　“我不嫁,！要嫁你嫁過去，你不給我讀書,，我自己想辦法,！”周玲玲斬釘截鐵的說：“不要拿你的生活去鋪我的路?！?p>　　周玲玲的父親聽到女兒頂嘴頂?shù)脷g,，就吼了一句：“好你個(gè)野女娃，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立刻找來一根棍子走向周玲玲,，其實(shí)他打周玲玲，也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要她知道一個(gè)好歹,。這女娃子養(yǎng)大了，不嫁人留著干嘛,？始終都是要嫁出去的,。

　　“姐姐快跑！姐姐快跑,！爸爸拿棍子要打你了,。”周玲玲的弟弟大喊,。

　　周玲玲哭的更傷心了,，她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不跑還真的要站在那里等著挨揍嗎,？

　　周玲玲也不知道去哪里好,，離開了家，好像這天下之大,，卻沒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不由自主的往歡樂潭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