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紹風緩緩走到二人身邊,,仔細打量著二人。
這二人是他的孫兒,,這一點已經(jīng)是逃不過的了,。他現(xiàn)在的心情沒法輕易說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很激動,。
也許想起了自己那死去的孩兒,,也許想到穆家有了后;也許他悲傷滿心,,也許他欣慰縈懷,。這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喜歡這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是龍鳳胎,長相何其酷似,,都有著穆淇奧的影子在里面,,讓他如何不喜歡,?
他又回了次頭,看向了蕭思君和池宮主,。
二人笑著沖他點點頭,,他這才放下心來,想要伸手去抱住兩個孩子,。
但他控制不住他的手,,那雙手不斷顫抖,似乎停不下來了一般,。
最終,,那雙手只碰到了二人的臉。
那手冰冷無比,,一雙粗樹干般的大手本應該讓人覺得安心,。但那雙手卻無半點人該有的溫度。
他太激動了,,激動的指尖已經(jīng)發(fā)麻了,,他撫摸著兩個孩子的臉,卻什么也感覺不到,。
阿依努爾看著這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忍著淚水的樣子,,心里一陣心酸。一個老人,,死去了唯一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有孫兒,那他這些年如何過來,?他的心是不是早結(jié)成了冰,,比這雙手更冷呢?
她想當一把能化開那堅冰的火爐,。她伸手握住了老人的手,,用自己溫熱的手掌裹住那只大手,盡可能溫暖著對方,。
她輕聲喚道:“爺爺……”
她不知道老人是否接受了自己,,所以她叫得遲疑了一些。
但就是這一聲遲疑的呼喚,,卻猛然敲開了老人的心房,。
心死多年的他,終于又抓到了希望,,他強忍住的淚水忽然落下來,。他猛然跪在地上,雙手摟住兩個孩子,,大聲哭了起來,,哭得像個孩子,。
那哭聲里面到底是哀傷還是喜悅,二人分辨不出來,,他們只知道這老人的哭聲根本止不住,,讓他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斷重復著“奧兒”,,見到這兩個孩子,,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他如何能忘了兒子呢?
阿依努爾伸手抱住穆紹風的頭,,撫摸著那一頭的白發(fā),,輕聲道:“爺爺,咱們不哭了,,你再哭,,阿米爾那愛哭鬼也要哭了?!?p> 阿米爾聽了,,轉(zhuǎn)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阿依努爾眼中噙著淚水,,這等親人相見的場面,,自己又身處其中,阿依努爾如何能不感動,?
阿米爾知道她說這話是為了止住自己的淚水,,于是便不再答話,只是沉默地看著地板,。
他為著媽媽的事情怪著穆紹風,,可穆紹風又不是什么鐵石心腸的惡人,他也會為了自己而痛哭流涕,。阿米爾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怪穆紹風了,,也許一切都是自己的成見、都只是自己的猜測罷了,?
可媽媽真的在回鶻過了十七年的苦日子啊,那不是一天兩天,,是整整十七年啊……
這筆賬,,他不能不算在自己這位爺爺頭上。哪怕蕭思君說過,,是媽媽自己不愿意留在中原,,可如果穆紹風對媽媽很好,媽媽何至于走出千里,,在遠離中原的地方拉扯著自己這對姐弟,?
可媽媽終究要讓他認祖歸宗,,讓他認回穆家的根,回到穆紹風身邊,。
他不知道媽媽是為了穆家還是為了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爸爸,,可他知道,他不想讓媽媽傷心,。
終于他也輕聲叫了一聲:“爺爺……”
穆紹風更是開心,,連連答應道:“哎,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他一邊笑著,,眼淚一邊落在衣襟上。他不顧自己滿臉的淚水,,將兩個孩子攬過來,,讓他們的頭都靠在自己臉上,不斷重復著“好孩子……”
蕭思君看著這場面,,心里百般滋味不斷流轉(zhuǎn),。
他想起自己初出江湖時,前來拜會穆紹風,,那時穆紹風正值壯年,,精壯干練。雖然如今穆老莊主依舊身形高大威猛,,可他老了,,老了好多。
其實從穆淇奧死去,,穆紹風就一日日老了下去,,幾乎只一年的時間,他的頭發(fā)便都白了,。再過一年,,他的胡子也再沒一根是黑的了。
他雖然總是顯得精氣十足,,但與蕭思君交談時日稍久,,便要萎靡不少。
他終究沒那么多精力了,,蕭思君一直擔心著自己這位伯伯,,他怕有一日這老人再也撐不下去,一位武林泰斗就這么突然撒手人寰了,。
但今日好了,,他有了一對孫兒,他的生活又有了盼頭,。他一定不會繼續(xù)老下去了,,他以后每日都會充滿希望,,為了這對孫兒,他也要好好活下去才行,。
池宮主也欣慰地笑了起來,,她沒蕭思君那么多心思,她只是看到這樣的場面欣慰罷了,。
他回頭看向陳文茵,,見這小姑娘正在偷偷拭去淚水。
阿米爾和阿依努爾都是陳文茵的朋友,,那穆老莊主又是她早就熟識的前輩,,三人親人相認,她一定是感動的,。
“沒想到咱們鐵石心腸的高陽公主也會哭啊,。”
聽見池宮主如此揶揄自己,,陳文茵帶著哭腔回嘴道:“誰鐵石心腸了,,我才沒哭?!?p> 池宮主可沒有就此放過她:“嘿,,你不鐵石心腸?平日里殺人可從不眨下眼睛,?!?p> 陳文茵頭一撇道:“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不是欺壓良善的狗官,,便是橫行鄉(xiāng)里的惡霸,,哪個不該殺?你們說是不是,?”她說完還去找段永琪和陸承遠要贊同,。
陸承遠依舊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樣子,只回了一個字:“是,?!?p> 段永琪笑道:“對啊,咱們高陽公主殺的人哪有不該死的,?就是他們不長眼惹了公主,,那也是死罪一條啊?!?p> 陳文茵一巴掌打過去道:“就你話多!”
段永琪側(cè)身躲過,,端起茶杯呡了口茶,,也不再多說什么,,只勾起嘴角笑著。
那邊蕭思君已經(jīng)和薩巴赫姐弟一同扶起了穆紹風,。
他對穆紹風道:“穆伯伯開心,,這個可以理解,可是如此哭下去要傷身的啊,?!?p> 穆紹風漸漸止住哭聲,尷尬笑道:“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讓賢侄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