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打落滿地梨花,,在倒春寒的一個早晨島上迎來了一位稀客。
王惜福是個體性微胖的中年男人,留著兩撇胡子眼睛里透著精明,;在蘇臺府經(jīng)營著一家雜貨鋪子,小到瓶瓶罐罐大到桌椅板凳,,只要是能倒騰的都賣,。
他也算是個聰明人,老婆孩子在店里幫著看店,,自己則提個鳥籠子滿城的閑逛,;東打聽西打聽沒事就好給人牽線搭橋,事成之后抽個一兩成的利潤,。也有給人從中作保的時候,,分的就更多些;往往一年下來自己瞎倒騰掙得錢比自家的雜貨店還多,,但也因為這懶散的性子,,在生意規(guī)模上始終沒有更進一步。
逸擎道人這幾年和王惜福搭上過幾次,,畢竟是師出名門大派,,一般小門小戶想做場法事祈福避災之類是請不動他的,所以只要這王胖子一來,,必然是筆不小的買賣,。
王惜福臨近小院,看到逸擎道人手持木劍在院中比劃,,旁邊還坐著個眼生的少年,。只是這劍在他這個外行眼中看來舞的實在是散漫凌亂,倒是這觀劍之人看的格外仔細投入,。
他又哪里知道,,即便是晏山派中對內(nèi)及其嚴格的南石真人此時看來都不得不夸一句“行散而神聚,頗得劍道大成氣象,?!?p> 王惜福顧不得多想,兩只手中各提一小壇燒酒一路小跑,,邊跑邊沖著對方喊道“逸擎真人,,逸擎仙師別來無恙啊…呵呵…”
待來人靠近,逸擎把手中木劍扔給宋亭林雙手附后,,微微僂這背笑道“王掌柜貴人事忙,,可有陣子沒來我這小羅天宮了?!?p> “哎…真人說這話我可是要折壽的,,若無要事哪里敢來府上擾您清修…”說著抬起雙手晃了晃手中酒壇又道“酒可是早早就備下了,也要有機會來不是?!?p> 逸擎見了這兩壇黃漿,,不著痕跡的咽了咽口水,也不再客套“王掌柜既然是趕得飯點過來,,那咱們就邊喝邊聊,。”說罷對著亭林道“跟你師姐說,,中午多弄幾個菜,。”
要說這小島之上有一點很是自在,,規(guī)矩少,。
來的人不多,師父又不管,,兩個小家伙也不避席,,四人圍桌而坐;吃飯的吃飯喝酒的喝酒,。
這王惜福倒是沉得住氣,,見酒過三巡才把來意慢慢道出。
蘇臺府離著趙商兩國邊境只有二百余里,,當初建制原本是蘇臺州,,設(shè)廂軍戍邊與晏山派互為犄角,相得益彰,。
兩國幾百年來雖然偶有戰(zhàn)事,,但多為小范圍摩擦。隨著當?shù)匕傩盏穆?jīng)營,,種茶養(yǎng)蠶,,農(nóng)耕捕魚;再加之這一方水土本就養(yǎng)人,,包含蘇臺州在內(nèi)的湖東郡,,樂清郡,安宿郡的趙國北方三郡,,漸漸的占了全國將近三成的賦稅,。
蘇臺州升為蘇臺府,戍邊將士增加到了七萬之重,。
府中多是茶商布商,,販貨天下,。這次出事的是蘇臺府中屈指可數(shù)的茶商趙天華趙家的獨女瑩瑩,。
一個多月前,趙瑩瑩突發(fā)疾病,,原本家人并不在意,,用了幾副藥以為便會好轉(zhuǎn),,可接連數(shù)天病情反而加重,趙家請遍府中名醫(yī)始終無法治愈,;之后半月什么和尚,,道士,占婆,,方士輪番登場,,可這趙小姐還是臥床不起。
趙天華年近五旬,,守著這一個寶貝女兒本想招個入贅女婿延續(xù)香火,。突逢如此變故就像這樓閣的房梁從中折斷再無半點精氣神,偌大的家業(yè)也不聞不問,,好歹是幾個多年跟隨的老掌柜關(guān)鍵時出力頗多,,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王胖子喝到微醺,,沖著逸擎瞇眼咧嘴笑道“仙師知道這次事成趙家答應(yīng)給多少酬金嗎,?”
也不等逸擎接話,王胖子伸出一只手高聲說道“五千兩,!五千兩?。 ?p> “這次只要仙師肯出馬,,我只抽一成份子,。”
逸擎老道摸著下巴尋思片刻道“既然是王掌柜相邀,,那本座便走這一趟,。”
王惜福搓著雙手笑道“馬車就在岸邊等候,,只要仙師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fā),,嘿嘿…”
逸擎喝掉杯中酒打了個飽嗝“不急,容我先睡一個時辰再走不遲,;亭林和彭晴準備準備要帶的東西,。”
“是,,師父”….
蘇臺府趙家大門緊閉只留一扇偏門,,三進的大宅子里仆役丫鬟各個行色匆匆再無往日的活躍氛圍,此時兩個男丁雙手叉著一位書生打扮的青年往偏門走去,,后面跟著的趙府管家說道“辛公子,,您好歹也是這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是飽讀詩書的讀書人;怎么能做出這硬闖私宅還往女眷的閨房中鉆的勾當,!”
年青人一邊掙扎一邊向管家說道“趙總管,,您幫我跟趙東家說下,我只求見小姐一面,!”
說話的功夫,,人已經(jīng)被拖到了門外。辛姓公子顧不得整理衣衫一把抓住管家的手臂請到一旁小聲的說道“趙總管規(guī)矩我懂,,只要您幫我說幾句好話,,不管成與不成我都不會讓您白忙活的?!?p> 趙管家輕輕拂開年青人的手臂嘆道“不是我不幫忙,,這次不同以往,我們家老爺現(xiàn)在連夫人的話都聽不進去,,天天跟瘋魔了似的,,我們這些下人見了是連大氣都不敢喘,我勸你啊現(xiàn)在先忍一忍就別來添亂了,,別到時候小姐痊愈了你們倆的事反倒再也沒有回轉(zhuǎn)的可能,。”
說罷一拱手轉(zhuǎn)身回了趙府,,下人們咣的一聲從里面拴上了偏門,。
年青人神情落寞的走上了大街。
小羅天島上,,王惜福早已等的心急如焚,,在他看來只要是逸擎真人出手,這分得的五百兩銀子早已是他的囊腫之物了,;可畢竟還是落袋為安,。
師姐彭晴拎著包袱問道“師父,青虹劍還帶嗎,?”
逸擎正對著銅鏡整理衣冠,,也不看她道“哼…帶它干嘛,用不到的,;再說早已經(jīng)是傳給你的東西了,,修士的佩劍怎可外借!”
“那我和師父同去讓師弟看家,,咱們快去快回兩日即可,,反正這些年來島上也沒什么大事?!?p> 逸擎真人對著鏡子滿意的點點頭便伸手摘下掛在墻上的桃木劍走向門口“你就別去了,,師門再小的事也是大事,,讓你師弟跟著就行?!?p> 出了門口逸擎一振道袍“出發(fā)?!?p> …….
約莫三個時辰,,彎月高懸三人趕著趕在門禁前進了城。
王惜福原本打算先安排師徒在客棧休息,,但是逸擎真人卻要先去趙府的府外瞧上一瞧,。
不為別的,若真是陰煞之物作祟正好趁著天黑更易分辨,,可如果趙瑩瑩本就是身體疾病,,那么這一趟就算白來;不過逸擎老道的白來可不是真就空手回去,,起碼返程的馬車上好酒是要裝滿的,。
夜間的街道上行人不多,馬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會功夫便到了趙府門外,,逸擎老道吩咐王惜福在馬車上等候,,自己則帶著徒弟沿著趙府外墻走走停停繞道了后門。
宋亭林一路跟著,,不知道師父打的什么算盤,。
突然見他轉(zhuǎn)過身來不再往前走,亭林便往一旁側(cè)了一步把路讓了出來,。
逸擎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道“成了,,果然有邪物作怪,呵呵…走咱們先回去,?!?p> 這時逸擎道士脖子微動雙眼也隨著瞟向一邊,他從長袖中摸出一枚銅錢,,也不轉(zhuǎn)身向后面一甩,,銅錢飛速旋轉(zhuǎn)先是撞向街對面的臺階上,隨后有折射出去繞過趙府外墻拐角只聽“哎呦….”一聲,,隨后明顯聽出對方用手捂住了嘴巴,。
逸擎道士驟然加速饒了過來,一把提起喊叫之人,。
對方顯然嚇得不輕,,雙手攥住逸擎的手腕忙道“誤會誤會…在下乃是辛家二子,并非歹人,?!?p> 逸擎松手放下這人,,上下打量一番說道“黑燈瞎火你在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待看清對面來人的穿著后辛二公子行禮道“道長有所不知,我們辛家原本與這趙家是世交,,我與這趙小姐從小也是青梅竹馬,,后來因為一些變故,哎~~反正這趙府的大門我是進不去了,,只好出此下策,。”
“辛公子可是心憂趙小姐的病情,?”亭林說道
“正是正是,,看二位的穿著莫非也是這趙府請來的仙師?”
“這到不是…”亭林口中的“是”字還沒說出口便被師父伸手攔下,。
逸擎接過話來道“我乃晏山派逸擎真人,,受朋友所托來看看趙家小姐的情況,剛到此地,,倒是還沒有進去,。”
對面青年人聞言大喜持儒生禮深深一拜“原來是晏山派的高人仙師,,逸擎真人出馬想必瑩瑩定能化險為夷,。”….
逸擎看了一眼墻角道“還不把梯子搬走,,讓人瞧見壞了趙府女眷的名聲只怕這趙小姐康復后又要尋死覓活了,。”
“對對…多謝多謝仙師….”
王惜福在馬車上等的久了便時不時的探出頭去張望,,看到走來的三人中竟是多了一個辛家二公子,,畢竟像他這類人蘇臺府中的豪門大戶人家很難記不住。
王惜福格外來了精神,,忙下車寒暄,;這辛家也是城中富戶,在有心鉆營的人眼中自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哪怕混個眼熟也是好的,。
這位辛公子得知師父二人并未找好住處,吩咐車夫直接駕車去了蘇臺府最好的客棧同福居,。
辛二公子曾經(jīng)在這里參加過幾次詩會,,加上本身才名不小,又家中闊綽,,這同福居的掌柜小二倒是都認得他,。
也許是出身商賈之家這辛二公子身上并無多少酸腐之氣,反倒是言行之間多了些灑脫豪邁,。
等師徒二人放下行囊從房間中出來,,大廳之中位置最為清凈的飯桌上擺好四碟冷拼,,熱菜陸續(xù)的再上,辛王二人早已入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