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來也怪,,這樣一個蠢笨的人兒竟能在這窮兇大漠中孤零零活著,,卻也大為不易,既是如此,,咱們就更不能將他丟了回去,,不如帶回中土,再任其自行走脫吧,!”
公子眼見阿四那副可憐兮兮的慫樣,,自知罵得有些狠了,心中不由升起幾分歉疚,,于是語氣重歸溫和,。
阿四卻已不敢接話,只是忙不迭的連連點頭,。
此時已近黃昏,,廂輿中卻仍舊悶熱難當,阿四見公子正拿一面帕子抹汗,,于是剛忙起身,,將廂輿一側(cè)的舷窗推開,一縷涼風隨之倏然涌入,,車廂內(nèi)立時涼爽了許多,。
公子對阿四此舉甚為滿意,于是索性將話頭扯開:“四兄,,你可知叔父口中的孽魔是些什么東西,?”
本在訥訥訕笑的阿四剛剛?cè)玑屩刎摚劼牬搜?,頓時一愣,,隨即臉上浮出一副驚恐至極的神色!
公子不解,,問道:“怎么了,?”
阿四先是探頭望了望窗外,又轉(zhuǎn)頭看看廂輿一角的癡傻少年,,隨即換上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輕聲說道:“那可是二十年前咱們?nèi)俗迳舷碌囊患@天大事了,!”
藍衣公子將身子忽然坐直,問道:“四兄說的可就是伯父口中提到的孽魔,?”
阿四臉上也已換上一副正色,,小聲說道:“阿四愚昧,不懂得什么魔啊孽啊之類的東西,,不過以前倒也聽到族里那位半腦殼長老說起過一些,,不知道侯爺口中的孽魔可是同一樁事?”
公子本是為了岔開話題隨口一問,,不料卻換來阿四這般說辭,,不由立時來了興致,催促道:“快講來聽聽,!”
“那年……”
阿四仔細掰了掰手指之后,,說道:“嗯,那年阿四許是還在娘親懷里吃奶,,一日深夜,,西北天際突降流星飛火,悶雷隨之滾滾而來,,大地為之震顫不已,,過了好一陣子才停歇下來。便從那時起,,原本澄澈通明的天空日益渾濁,,夜晚璀璨群星也漸漸隱身不見了……”
“竟有這等古怪?”公子撇了撇嘴,,似是不信,“四兄可不要誆我,!”
“果真如此,,那長老從不騙人,而且聽說他那半個腦殼就是丟在那樁事上,,眼下只剩半張粉紅稀軟的結疤頭皮,,上面青筋虬結,忽彈忽跳,,煞是駭人,!”
阿四急忙分辨,許是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高了,,隨即縮縮脖子,,將聲音壓得低些,“天象異常,,人心惶惶,,國王隨后請來正在國中盤桓的東牧元耆問卜,,卦象意為不祥災佞,眾人聞聽,,盡皆驚愕生疑,。”
說到此處,,阿四停下看了公子一眼,,卻見藍衣公子正屏氣息聲的盯著自己,阿四便如得到了莫大鼓勵,,于是接著往下講去:“果不其然,,約莫一月之后,果然便有消息從拒虜關外傳來……”
“且慢,!”藍衣公子忽然打斷道:“四哥可說得便是距此不遠的澄陽國拒虜關,?”
阿四點頭如搗蒜:“便是澄陽西境的拒虜關了!”
藍衣公子一驚,,隨即喃喃自語道:“嗯,,此間大漠確在關口西面,倒也算是能夠?qū)ι?,往后便又如何,??p> “守關兵士突然看到一名滿身血污的窮荒國信使騎著一匹跛馬飛奔入關,信件不及從懷里掏出,,便落馬死了,!”
“死了?”公子驚呼出聲,,接著又問:“何人所殺,?”
“無人知曉!”阿四默然道,。
“真是怪事咄咄,,人死,卻不知兇手何人,,莫非那群邊關兵將都是一群飯桶不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公子分明不信,。
“嗯,,那些兵將是否飯桶阿四并不曉得,但確實無人能夠看出兇手是誰,,只因那人傷口太過奇怪,,竟然從未有人見過!”
不知何時,阿四臉上已然罩上一抹驚恐之色,,“那人身上雖然身著重鎧,,胸膛肚子卻被整個豁了開來,胸骨肋骨更是齊齊斷裂,,腸子淌了一地,,傷口邊緣犬牙參差,到處都是茬口,,竟似被某種牙口生生咬掉一般,!”
“甚么?”藍衣公子大驚失色,,一雙俊俏花目之中再無半絲波光流轉(zhuǎn),。
等了片刻,見公子仍舊無言,,阿四便接著說道:“那匹跛馬的后腿更是慘不忍睹,,似乎是被勾爪之類的利器生生摳去了一大坨筋肉,骨頭也像是被生生掰去一爿,,能夠捱到關口已是天大的造化了,!”
“胡扯!你莫不是故意消遣本公子,?”不知為何,,藍衣公子竟然怒了。
“公子息怒,,阿四絕沒有消遣公子的膽量,,那半腦殼長老當時便是這樣說的?!卑⑺你枫返溃骸岸情L老素來德高望重,,就連三歲孩童也不曾騙過?!?p> “嗯……”迢遠略想一想,,便又問道:“你且說來,這等奇怪傷口到底怎樣得來,?”
阿四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阿四不知,,可那長老卻說這種傷口……咱們?nèi)俗褰^無任何一國兵刃可以做到,,世間也絕沒有哪種畜生長有那樣的爪子和牙口!”
公子似乎被驚到了,,嘴巴不禁長大,,再難合攏!
阿四卻是意猶未盡,沉吟片刻之后,,又道:“還有更加令人費解的,,便是那人背上還有一個拇指粗細的窟窿,又圓又深,,邊緣更是圓滑異常,!”
“又哪里來的窟窿?”公子回過神來,,訥訥問道,。
“起先無人知曉,直到將那墜馬慘死的信使收殮入棺之后,?!卑⑺恼f到此處,突然輕咳一聲,,接著說道:“就在當晚,,忽然便有響動從棺內(nèi)傳出,守靈之人大著膽子打開棺木一看,,卻見一個雞蛋大小的軟球正要從尸體上的那個窟窿里鉆出來……”
“什么軟球,?”公子猛然站起身來。
“白白的,,軟軟的,,而且……而且還能動彈!”阿四話中已經(jīng)有了顫音,,顯然已經(jīng)怕到極點:“守靈人剛把那軟球捉在手中,,那東西竟是突然生出嘴來,猛地一口咬住守靈人的手掌,,然后……”
說到此處,,阿四突然戛然而止,轉(zhuǎn)而低下頭去,,似有無限躊躇,。
公子見此,頓時無名火起,,大聲問道:“快快說來,,然后怎樣?”
“然后……然后就把那個守靈人全身的血液一口吸干了,!”
阿四說完,,立時抬頭看向公子,神色之中更是惶恐至極,,似已準備再挨一通斥罵,。
但令阿四頗為意外的是,,此時的藍衣公子已然無話可說,只是嘴巴再大幾分,,雙眼怔怔望向角落里的那枚撿來的癡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