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出行,，葉明薇還是第一次,，葉慎免不得多叮囑了幾句,。葉明蕎葉邵清遠(yuǎn)遠(yuǎn)看著,，葉明蕎要比平日里憔悴很多,，要是在平常,，她肯定第一個央求著陪阿姐一起去,，但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很少和葉明薇說話了,。

　　其實(shí)這樣的結(jié)果是必然,，她們一開始就是對立的兩面,，只是那個時候胡氏還算收斂，雖是暗潮洶涌,，但明面上大家一派和氣,，維持著母慈女孝的假象。

　　葉明薇輕輕嘆了一口氣,，告別了父親后,，被芊羽和君奴攙扶上了船。至于云岫和玉妍,，一個沉穩(wěn)一個聰慧,，所以被葉明薇留在了府上，好料理一些突發(fā)事宜,。

　　船工拉帆起槳,，慢悠悠地離岸。葉明薇立在甲板上,，看著船在江中蕩開魚尾狀的波紋,，岸上人的身影離她越來越遠(yuǎn)。

　　其實(shí)說不暈是假的,，畢竟水中比不上平地,。

　　才駛離一點(diǎn)，葉明薇就有些耐受不住,，想回到自己房間躺那么一會兒,。

　　芊羽君奴也有些站不穩(wěn)，葉明薇指望不上她們,，遂自己扶著船壁,，走得及其緩慢。

　　半晌,，有人行至她身邊,，一把攥緊了她的手臂。

　　那熟悉的溫度令葉明薇感到安心不少,，抬起面容時,，楚蘅之也在看她，只不過是皺著眉頭的,。

　　他嘴唇無聲地開合,，像是想說些什么，卻終究什么都沒說,。

　　“義兄,，你是怎么混了上來?”葉明薇有些雀躍，這副反應(yīng)落在少年眼里，還是挺能取悅?cè)说摹?p>　　他輕咳了一聲,，扶著葉明薇不疾不徐地走著,，淡淡道：“近來江上有水匪活動，我不放心,?！?p>　　“水匪？”葉明薇兩耳不聞窗外事已久,，聽到這事,，還是有些擔(dān)憂的，畢竟葉府包下的這艘大船看起來很是有格調(diào),，一看就知道是官家或者富商,，“朝廷就沒派兵剿匪嗎？”

　　這一帶水路,，近幾年確實(shí)水匪猖獗,，只不過是專門打劫貨船，對于這種插了朝廷命官旗幟的,，還是不敢惹的,。

　　而且前幾個月，湖光兩地確實(shí)開始了規(guī)模頗大的剿匪事宜,，貌似效果不錯,，斬殺了好幾個水匪頭子，這片江域這才平靜了些,，過往的商家船只才復(fù)敢通行,。

　　不過，水匪那么多,，難免就有幾條漏網(wǎng)之魚,，想趁著官府松懈出來敲上一筆。

　　葉慎給配的那些護(hù)衛(wèi)當(dāng)然不至于連大小姐的安全都護(hù)不住,，但是不找出個理由來,，這小姑娘肯定又開始懷疑他上船的意圖。

　　楚蘅之不介意以夸張一點(diǎn)的口吻說起水匪的窮兇極惡,，看見少女臉色都嚇得有些蒼白的時候,，他才住口。

　　剛好,，她的房間也到了,，不大，但是布置得舒服雅致,，小小的床榻包裹了厚厚的棉絨，怕她在夜里行船顛簸中撞到頭。

　　仔細(xì)想想,，葉明薇是真被泡在蜜罐中長大的,。這樣的姑娘，哪知人間的愁苦,，哪知思念能夠成疾,，楚蘅之在扶她的時候，她也似乎拋卻了矜持和顧慮,，真就半倚靠在他身上,，且十分心安理得。未免,，也太沒防備了,。

　　可偏偏就是因?yàn)檫@樣，楚蘅之才對她沒轍,。

　　葉明薇也是真得暈船,，懨懨的，連話也不想說,，沾到床就想躺下,。

　　她的釵環(huán)未卸，衣服也沒有換,，楚蘅之正準(zhǔn)備取下她頭上那朵較大的纏絲珠花時,，芊羽卻謹(jǐn)記著云岫的囑咐，上前止住他的動作,，抖著聲音道：“少爺,，姑娘要歇息，這里有我們伺候就夠了,?！?p>　　她害怕得緊。船里光線不好,，只開著一扇小窗,，光柱照進(jìn)來，隨著船身顛簸而明滅搖晃,。且楚蘅之眉骨很高,，眉眼俱是黑得濃烈，一雙眼偶爾隱在陰翳里……芊羽從前覺得的光風(fēng)霽月,，清淡君子,，在剛剛偶一瞥見他的目光時被擊得粉碎。

　　不過他終究還是起身,，離開,。

　　君奴守在門口,，見他要走，輕輕頜首示意,。

　　“照顧好你家姑娘,。”他眼底的那抹暗痕還未完全退卻,，這讓他看起來極難親近,。

　　“奴婢明白?！本蛄嗣蜃齑?。記憶中的少主，鮮少露出這樣的表情,，唯獨(dú)在面對葉家大小姐時,，眸光里卻滿是抵死的壓抑和克制。

　　她不好點(diǎn)破,，也不能點(diǎn)破,，怕?lián)羲榱诉@其中的微妙平衡。

　　至少,，現(xiàn)在的楚蘅之,，藏著自己兇狠的一面，卻比從前更具魄力,。人一旦有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大抵都會變得如此吧。

　　江上數(shù)日,，風(fēng)平浪靜,，并沒有出現(xiàn)楚蘅之所說的什么水匪。

　　偶爾船會靠岸停泊小半日,，葉明薇閑著無聊,，就端了一個小木扎，披著厚厚的皮裘,，看船上的伙計抖開漁網(wǎng)捕魚,。

　　天氣算不上太好，沒有陽光,，但好在不是特別冷,，而且葉明薇是頭一次看見這種場景呢，興奮得很,，連湯婆子都不拿,，踮腳看著別人稱魚的重量。這里不愧是魚米之鄉(xiāng),，有個人甚至拉出了一人長的大草魚,，扔到甲板上時,，兩個漢子都差點(diǎn)按不住，被魚尾抽了好幾個嘴巴子,。

　　雖然值得同情,，但葉明薇還是被逗得大笑。

　　穿越以來,，鮮有這么快活的時候，唯一不太適應(yīng)之處是她戴上了厚厚的帷帽和面紗,，官家小姐的面容,，是不能隨便展露在人前的，從出府她就這副打扮,，如今也快習(xí)慣了,，一雙杏兒眼笑得彎彎的。

　　她看得興起,，此刻的天空,，漸漸飄起了小雪點(diǎn)。

　　她本是南方姑娘,，對雪的感情異于常人的執(zhí)著,，所以呆愣了好幾秒，確認(rèn)是真得下雪了之后,，開心得蹦跶了好幾下,。

　　“是雪，下雪了,！”她開心得有些語無倫次,，第一時間竟去屋里找楚蘅之分享她的喜悅。她穿的黑色細(xì)絨披風(fēng),，盛了許多細(xì)碎的冰屑,，可惜屋里溫暖如春，一下子就化掉了,。

　　葉明薇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失望，隨即上前拉住楚蘅之的手,，少年下意識地回握住,，連書都忘記放下來，就被她拉到了甲板上,。

　　紛紛揚(yáng)揚(yáng),，細(xì)碎朦朧。

　　楚蘅之關(guān)于下雪的記憶,，也被塵封在很久以前,。那時候,，他經(jīng)常坐在父皇的肩頭，高高地從城墻上俯瞰雪景,，后來他與李德全逃去了南方港口州府,，在泉州定居多年，再沒有如那般好的雪景,。

　　他一時失神,，雖然葉明薇一直在同他說著話，滿是雀躍,。

　　楚蘅之靜靜看著她,，像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亦是抿唇笑了笑,。

　　他的神情落進(jìn)葉明薇的眼里,，明明是在笑著的，葉明薇卻覺得這背后沉重得仿佛是在哀悼著什么,。

　　義兄他……看起來并不開心,。

　　“你怎么了？”她有些慌神,，“是我打擾你溫書了嗎,？”

　　“無事?！币褲M了十六歲的少年,，比她高出一大截，抬手,，像是習(xí)慣動作一般摸了摸她罩著帷帽的頭頂,，聲音微微壓著，“這是初雪啊,，真漂亮,。”

　　葉明薇的眸光明凈,，像春天溫柔的湖水,。

　　初雪時候的少女，才是最漂亮,。

　　……

　　船行幾日,，上岸后又換了馬車，顛簸了這么久,，終于到了臨安城的杜家,。

　　一早，杜家人就在門口等著了,。因?yàn)槎攀纤闶沁h(yuǎn)嫁,，兩家走動得并不勤,，加上當(dāng)初葉慎在杜氏三年孝期就和現(xiàn)在的妻子胡氏有了首尾，令杜家人感到極為寒心,，如此,，就接觸得更少了。

　　杜家老太爺和老夫人上次見到葉明薇時,，還是三年前,。只可惜那時他們是為了替兒子杜時俊求個官職，在葉明薇看來,，只是來打秋風(fēng)的落魄親戚,，對他們多了幾分鄙夷。

　　她那時的目光,，令兩個老人愧心良久，好長時間都不敢再來葉府,。但是葉慎始終是孝順的,，多年來與他們互通書信，雖然杜家不見得會回,，但是他還是堅持了十幾年,。

　　上次提到，胡氏意欲撮合明薇同她那個品行不端的侄子的事情,，讓杜家人大動肝火,。

　　一時賭氣，加上實(shí)在思念這個外孫女,，老太爺立即修書一封,，讓葉明薇來臨安住幾個月。原本是向葉慎施壓,，但沒想到葉明薇真得坐了那么久的船,，親自來了。

　　杜府現(xiàn)在,，開心得像是在過年,。

　　葉明薇落轎時，被這黑壓壓的一府人嚇到了,，而且中間的二老更是目光含淚,，情意殷切地看向她。想必就是她那未曾謀面的外祖父母了,。

　　葉明薇上前,，一一見了禮，而后被熱熱鬧鬧地迎進(jìn)了府中,。

　　她不忘朝著街口看了一眼,。少年勒著馬,，靜靜看向她。

　　原本,，葉明薇希望楚蘅之也能跟著來的,，畢竟她一待就是幾個月，等到開春再走,，楚蘅之在外怎么可能照顧得自己,。

　　但是他還是拒絕了，理由也很是簡單,。

　　他在丞相府已經(jīng)是寄人籬下,，來臨安只是為了護(hù)佑她的安全，并不想住在杜府上,。

　　葉明薇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出于好奇，還是問了一下他將來的路該如何打算,。

　　“科舉,，做官，另立門戶,?！彼⑽⒁恍Γ绱嘶卮?，是天底下讀書人的理想規(guī)劃,。

　　確實(shí)，他在書中,，也是經(jīng)歷了這么一個步驟,。在下一年的科考，他連中三元,，直接成了新朝的狀元郎,。適逢太子意外喪生，儲君人選遲遲未定,，幾個皇子爭得是你死我活,，而楚蘅之作為剛剛展露頭角的新人，被拉去了二皇子的麾下,，借著二皇子的手,，也慢慢鞏固了自己的勢力……

　　如若無甚偏差，劇情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么發(fā)展的,，葉明薇遂放下心,，不管怎么樣，只要大方向沒崩的話，她心里都能對時事有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