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我身邊經過時,只帶起了一縷西風。
但卻悄無聲息的帶走了我的魂,。
你是個壞人。
2005年6月1日星期三晴
白川在樓上的書房收拾東西時,,對面房間的燈亮著,窗簾沒拉,。
徐安然坐在書桌前涂涂寫寫,,用手背一下又一下的擦著眼睛。
是哭了,,繼而伏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安然趴了好久,,白川也看了好久。
她抬起頭來,,擦了眼淚,,又擤了鼻涕,負氣的將寫好的日記撕掉,,這一刻,,她恨徐建國,她恨黃月秋,。
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睛又腫又紅,鼻頭也泛紅,,嘴唇哭到干澀,。
她在心里不斷安慰自己,應該高興,,黃月秋走了以后,,就再也不用聽到他們之間爭吵的噩夢般的聲音,不是嗎,?
不用再聽到徐建國的咒罵聲,,也不用聽到玻璃破裂的聲音,。
再也不會看到黃月秋尋死的畫面。
解脫了,,真好呢……
白川望著對面這個女孩,,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坐在桌子前面,,發(fā)呆,,面無表情,跟第一次看見她的那個表情一模一樣,。
一層冰霜覆蓋在她的臉上,。
只見她起身,轉過,,對上了白川的眼睛,。
白川皺著眉看著她,而她,,只有一雙冷漠的雙眼,,嘴唇緊抿著,眼睛通紅,,頭發(fā)凌亂,。
她也呆呆的看著白川。
這一刻像電影慢鏡頭一般,,過了一個世紀這么久,。
徐安然走到窗邊,伸手將窗簾拉上,。
還是沒有多余的表情,。
在他們相處很長一段時間之后,白川都分不清自己對她的感情究竟是喜歡還是憐憫,。
漫長的暑假在這個不開空調也冷冰冰的家里顯得更難熬了,。
她愛往書城跑,那個書店就算沒有買書,,老板也不會趕你走,,只要你在看書時能保證數(shù)的完整性。于安然來說,,這個不用消費就能坐上一下午的地方無疑就是個人間天堂,。
長寬的木桌上,擺著綠色的植物盆栽,,看起來像悉心打理過,。
安然拿了本小說認真翻看著,少女言情小說,,能把自己帶進故事,,跟著臉紅跟著難過的小說,。
我們時常感嘆命運的多舛,又有誰知道,?命中注定就是暗中安排,。
安然的抗拒讓白川忍不住去接近她。
他也是無意間才發(fā)現(xiàn)安然愛往這個書城跑,,他也只是做了個有意的偶遇,。
桌子前認真看書,桌子后認真看書,。
白川制造的偶遇,,并不奏效,安然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
一本書在手,,全世界都與我無關。
白川沒意思的離開,,安然繼續(xù)看書,,這看似不會再有交集的關系,在日后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
那天以后,,黃月秋和徐建國沒有再吵過架。
就像俗話說的那樣,,——你走你的陽光路,,我過我的獨木橋。?
八月,,黃月秋走了。
悄無聲息的,。
徐安然起床的時候就沒見到她的身影,。
黃月秋悄無聲息的走了,房間還是原來的模樣,,她甚至沒有帶走全部衣物,。
廚房的鍋里煲著粥,餐桌上留著一封信,。
?。ㄅ畠盒彀踩皇眨?p> 她在信里叮囑徐安然按時吃飯,記得多提醒徐建國少喝酒少抽煙,,徐建國胃不好,,早期有胃潰瘍病史。
徐安然怎么看這封信,,都覺得視線模糊,,不管她怎么擦眼淚都看不清信里的內容,。
誰要你提醒,假惺惺的,!負責腦袋運行的螺絲松了,,她的大腦無法思考。黃月秋真的離開這個家了…
結尾是:媽媽走了,,永遠愛你寶貝,。
徐安然笑了,笑的苦澀,,
小心翼翼將這封信給鎖了起來,,這個是我們之間永遠的秘密。
有天徐建國喝的微醉,,他哭著對徐安然說:“你媽走了,,她不會再回來了?!?p> 徐安然第一次在父親的臉上看到這么悲傷的表情,。
原來爸爸還是愛媽媽的,安然那時候還會這樣想,。
爺爺去世那年,,她都沒見徐建國掉過一滴眼淚。
這個高大剛毅的男子,,在她面前哭的像個孩子,。
“嗯,我知道,,她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
明明那么討厭她那副瘋瘋癲癲的樣子,,明明那么討厭她那歇斯底里的聲音,可為什么,,這么難受,?沒有人會在過馬路的時候下意思的拉著她的手,沒有人會在逛商場的時候問她想不想要櫥柜里的芭比娃娃,,沒有人會一日三餐都煮她愛吃的菜肴,。除了黃月秋,沒有別人了,。
這個靠徐安然在中間做媒介的支離破碎的家庭還是倒了,,像積木一樣,少了任何一塊都會轟然倒塌。
連續(xù)酗酒幾日,,徐建國倒下了,。
喝酒喝到胃出血。
徐安然坐在病床旁邊,,一邊整理東西,,一邊說:“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還在出血,,暫時不能吃熱的東西,。我回去給你煮點粥吧?涼點再喝,?!?p> 徐建國躺在床上,憔悴的點了點頭,,左手在輸液,。
“折騰成這樣,滿意了嗎,?我們的家散了,。”徐安然冷漠的說,。
見徐建國不說話,,她又說了句:“應該滿意了吧,你再也不用和媽媽吵架了,,而我,,也再也不用聽到這些可怕的聲音了?!?p> 皆大歡喜呢,。
徐建國閉著眼睛虛弱的說:“安然,你是在嘲笑爸爸嗎,?”
安然沒有直視他得問題,,拿起挎包,“差不多時間了,,我回去煮粥,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煮完就來了,。”
“嗯,?!?p> 徐建國住了一禮拜的院就回家了,嫌醫(yī)院太清凈,。
回家之前,,醫(yī)生再三叮囑不能再喝酒了,,會誤事的,好在徐建國還是聽醫(yī)生的話,,再沒有喝過酒,。
日子照常過,像黃月秋不存在過一般,。
一個禮拜沒去過公園,。
徐安然坐在原來的秋千位置上。
秋千一如既往的發(fā)出難聽的聲音,。
低頭看著地板,,隨著秋千一前一后的晃動,竟然有些頭暈,。
停住,,有一雙欣長的腿出現(xiàn)在的面前,是那雙名牌運動鞋,。
她抬頭面無表情的看著白川,。
白川坐在了她旁邊的秋千上,也跟著蕩起來,,倆人都不說話,。
許久,他打破沉默,,“你這次怎么不跑了,?”
“我跑什么?”安然冷冷的回答,。
“上次在這里,,你摔了一跤趴在地上,還下著雨呢,,我想扶你來著,,誰知道你跟見鬼了一樣,轉身就跑,?!卑状ㄉ焓种噶酥盖胺綑M欄那塊地。
“你是壞人怎么辦,?”徐安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回答,。
噗呲。
安然看過來,,表情在說,,你笑什么?
“哈哈哈,那圖書館前跟你講話你怎么不理我呢,?”
徐安然眼底閃過不悅,,“誰規(guī)定的,你講話就一定要回復你,?”
“那多沒禮貌,。”白川不假思索,,沒有計較的大大咧咧,。
在這樣家庭環(huán)境下成長的孩子,心智要比一般孩子成熟的多,。
“我可是有娘生沒娘管的野孩子,,自然不懂什么是禮貌?!卑踩焕淅涞恼f,,臉上波瀾不驚,之前有人這般說過她,,時間一長,,也隨他們說去了,不痛不癢的,,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白川訥訥的把頭轉向她,“什么,?”
安然搖了搖頭不說話,。
白川蕩著秋千,弧度更大一些:“你好像這段時間都沒有來這里散步,?!?p> 安然支著腿,輕輕晃著:“我爸這段時間病了,,我在醫(yī)院照顧他,。”
“那沒事了吧,?”
安然又搖了搖頭,。
“上次那個電視機,樓上掉下來,,‘砰,!’”白川伸手在空氣中比劃了一下電視機的形狀,“爆炸了,,我看到了,,你在樓下打掃?!?p> 聞言,,她低下頭,長發(fā)遮住她的臉,,看不清她的表情,。
心臟收縮舒張的感覺讓安然莫名心慌。
良久,,很小聲的說了一句:“你是不是也想嘲笑我,?”
想笑話她的人多了去了,多一個少一個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