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止是你們上了當(dāng),,若不是因為你們把話都說明白了,朕多半也要上她的當(dāng)。”皇帝負手看向他們,“現(xiàn)在至少該明白,有時候心里有話直接說出來,也算是避禍手段之一了,?”
晏家一府皆躬了身子,又皆對著地下滿眼噴火的英枝咬起牙來,。
“他們算得天衣無縫,,聽見衡哥兒母親要尋短見便順勢而為,打算真讓她‘尋短見’,,昨夜里若得了手,,留下的衡哥兒必然會為母報仇。靖王府從此家無寧日,。
“這樣一來,,正值盛年,還能為國效力多年的父親從此就得被家事纏身,,更有無數(shù)破綻暴露出來為人所利用,。
“換言之,沖著大寧朝堂來的,,沖著坑朕來的,,除去前周遺黨,還能有誰呢,?”
沈夫人羞愧不已,,道:“是臣妾愚昧,請皇上降罪,?!?p> “知道就好?!被实蹟[手讓帶了英枝下去,,而后道,“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崇瑛當(dāng)年另娶,是朕樂見其成,,不是他成心為之,。
“你們不知道男人征戰(zhàn)時的艱苦,,沒有家人,妻兒都死了,,孤家寡人地,,都不知道該為誰而奮斗。他那幾年打仗,,是真的舍了命在打,,抱著死在戰(zhàn)場的心態(tài)在打。
“也正因為不要命,,常常掛彩,,這才與衡哥兒母親有了更多的接觸。那種情況下,,結(jié)合在一起不算對不住你們,。
“若沒有衡哥兒與母親成為他的牽掛,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更別說你們?nèi)缃襁€能見上他,,還能享受他拼命為你們搏來的榮光。
“他也許不夠完美,,但一個終年忙著殺敵的男人,,他也不擅在內(nèi)宅之間游刃有余,你也不能指望他能一下子變得多完美,。
“你與晏馳對他的怨恨,,不是不能有,但是在大局面前,,在既定的事實面前,,也該有所考量。你可以罵他,,怪他,,甚至是苛責(zé)他,也算是冤有頭債有主,。
“心思動到衡哥兒他們頭上來,,這算什么?這算是拎不清,!
“衡哥兒母親能做到把自己碗里的還分一半給你們,,你們卻還嫌不夠,想把她的碗都搶過來,,豈有這樣的道理,?”
皇帝端起茶盅,睨著他們道:“也不是朕偏心衡哥兒他們,,今日若他們有這樣的歹念,,朕也不會饒他們,。”
沈夫人跪下來:“但憑皇上發(fā)落,!”
晏弘也跪地磕頭:“晏弘謹遵圣訓(xùn),!”
皇帝望著他:“你身為長子長兄,是缺了些先見,,但終究你心思端正,,方才被誣蔑了還能心平氣和地理論,也是個能擔(dān)事的,。
“朕就不罰你了,,望你日后好生擔(dān)起長兄之責(zé),不要辱沒了你晏家的門風(fēng),,也不要糟踏了你父親在戰(zhàn)場上流過的那些血汗,。”
晏弘伏地叩首,。
“你們先在殿外等著吧,。”皇帝道,,“衡哥兒母子與崇瑛留下,。”
晏衡望著沈夫人與晏弘出去,,才收回目光,。
事情走到這步,自然是要決斷王府內(nèi)宅的將來了,。
晏衡對去留已經(jīng)不是那么執(zhí)著,。林夫人愿意留,那他就留,,她若不留,,他就走,沒什么大不了,。
前世林夫人死因已經(jīng)大白天下,,從這個層面說,他的目的達到了,,母親救回來了,,危機也解除了。此后這正妃之位要不要也不重要了,。
沈氏母子既然沒有染指林夫人性命,,那么他也無謂在他們身上費什么心機。
至于前世究竟靖王對林夫人的死是個什么樣的態(tài)度,又是否查出來林夫人是因何而死,,他已經(jīng)不想再挖掘了,。
人性原本就是復(fù)雜的,他親眼看到了他的父親并沒有負他的母親,,也沒有偏心那兄弟倆,更沒有攪和其中,,這就夠了,。
也許他們夫妻有爭執(zhí),也許父親不是個體貼男人,,但是,,什么樣的男人能算絕對值得托付的人呢?
就是他自己,,還在前世里把他妻子給弄得沒了生路呢……
從這點上說,,他也許得承認李南風(fēng)說的,晏家男人在對待女人上,,還真的都不咋地,。
“說完他們,就到你了,?!被实鄣穆曇魧㈥毯獾男乃颊賳玖嘶貋怼K恳曋址蛉?,“你跟崇瑛十四年夫妻,,你相信他嗎?”
林夫人抿唇望著地下,,不說話,。
“明明你聽到的是沈氏與晏馳在針對你,你出了事,,一進宮就嚷著要和離,,難道是因為你發(fā)現(xiàn)你男人也想殺你嗎?”皇帝面上無怒無喜,,看不出來什么態(tài)度,。
林夫人有些犯窘。她雖然惱著丈夫,,但要真說懷疑他會殺她,,那倒還是不至于的?!爱?dāng)時那種情況,,臣妾自然首先懷疑的會是他們,那母子仨都是他晏崇瑛的,,不和離,,臣妾這日子還怎么過得下去,?”
“那如今呢?如今真相大白,,還能往下過么,?”
林夫人咬唇不語。
靖王看著發(fā)急,,跟皇帝道:“當(dāng)然往下過,,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就喜歡耍小性兒,?!?p> “我不是耍小性兒?!绷址蛉说?,“矛盾不解決,日后的紛爭也少不了,!”
皇帝道:“這話有道理,。”
“我會另外安置弘哥兒他們,,以后就咱們仨過日子,!”靖王說。
林夫人道:“你這是想讓人指我脊梁骨么,?”
“那你究竟讓我怎么做,?”靖王著了急。
林夫人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沒有被仇恨和憤怒逼到不能清醒的份上,,如今想來,沈氏跟晏馳談話時的態(tài)度也并沒有多么有恨意,,晏馳是壞,,但晏弘瞧著還是個端正的,他一個病秧子,,沒有母親和哥哥撐著,,也折騰不出什么浪花來。
但如今都鬧成這樣了,,就算她能接受,,沈氏又能否不介意?能否再保持過去相安無事的心情與她共處,?
她心里都沒有底,。
可若是真和離……
“衡哥兒和你父親先出去,朕跟你母親說兩句?!?p> 晏衡頜首,。
皇帝等他們走了,才與林夫人道:“和離的話,,輕松自在,,也不錯,朕也能準你,。不過你得想好,,和離的話先不說你不會有誥封,眼下世情如此,,沒有男人當(dāng)家,一個婦道人家要支撐門戶還是不那么容易,,尤其當(dāng)你的丈夫也在京師,。
“你若是說可以離開京師過活——衡哥兒已經(jīng)十三歲,再過兩年就能成家立業(yè),,這次崇瑛于滄州來信極力推薦讓他入營,,說他如何沉穩(wěn)。況且昨夜他也讓朕也見識了,。
“你要帶著他走,,他這輩子要爬上來,大約得費百倍工夫,。
“總之沒他老子這層身份,,他前途命運必然大受影響。朕雖然能極力提撥他,,也看重他,,可也斷不可能再有機會讓他成為我朝第二個累世傳承的異姓王。
“朕可以說,,到時候就算隨便一個勛貴子弟,,日后走的路都要比他輕松得多?!?
青銅穗
前幾天在外地,,上章原稿寫的比較潦草,已經(jīng)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