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晞從夢里驚醒,，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夜燈壞了，她看著一片死寂的黑暗,，強烈的窒息感向她襲來,。她慌忙打開手機,，憑借微弱的光亮打開房間的燈。即使燈光填滿整個房間,，她的手仍在顫抖,。她認(rèn)真聽著窗外和房間門外的聲音，好像在外面的黑暗世界,，藏著一只可怕的怪物,，正在悄然接近她。刺眼的燈光讓她無法再次入眠,，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將毯子蓋過頭頂仍然無濟于事。她無奈地坐起來,，接著看她那本還未看完的書,。
看著看著，顧晞在書本里看到了一個夢,。有一個女孩,，無論她有沒有做錯事，即使是小孩子間的嬉戲打鬧，都會被當(dāng)成一個原由,，等待她的,，是被粗暴地關(guān)進衣柜，那是一個老舊結(jié)實的衣柜,，一個因為她而被迫戴上鎖鏈?zhǔn)プ杂傻囊鹿?。衣柜之外的世界，任憑女孩哭喊叫鬧,，根本無人理會,，她在狹窄黑暗的空間獨自呆了很久很久，一次次活過來,，又一次次死去,。她沒有看見童話里的小精靈，沒有聽見上帝對她說“我的孩子,，這是我對你的考驗”,，在她深深的恐懼里，悄然滋生了一頭怪獸,，這個柜子就是它的血盆大口,。她窒息于一次又一次的懲罰。那個時候,，她還處于一個相信故事里一切美好的年齡,，而現(xiàn)在，她不相信童話,，她相信自己的寫的故事,，帶有一點灰色，帶有一點疼痛與消逝,。
夢醒時分,，一束光通過窗簾之間的縫隙喚醒了靠著床頭打盹的顧晞，她拉開窗簾,，站在窗前舒展著一下身體,，不知名的小鳥站在枝頭沖她叫著，不遠(yuǎn)處的早餐鋪冒著食物的熱氣,。她的窗臺落滿了昨天撿到的那種樹葉,，紅黃紅黃的在初晨的眼光下閃閃發(fā)光，她一吹,，落葉倏然飄落,，小鳥不知飛向何方。
她打開手機,，又收到了晚晴拍的照片和幾條信息,，她用細(xì)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敲打著,，像在演奏一曲交響樂,，每一個節(jié)奏都充滿愉悅,。
“咚、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顧晞詫異地打開門,，辛嚴(yán)悉拎著早餐站在門口,，笑得和叫醒顧晞的那束光一樣溫暖。顧晞看著穿著一身休閑裝的辛嚴(yán)悉,，下意識地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再拉了拉寬松的睡裙，而凌亂的短發(fā)依然凌亂,。
“吃完早餐我送你上班吧,。”辛嚴(yán)悉首先打破沉默,。
顧晞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伸手環(huán)抱住辛嚴(yán)悉，額頭剛好靠在他的胸口,。她曾經(jīng)喜歡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靜靜的聽他著心臟跳動的聲音，她和他說：“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請你通過心跳告訴我,，好嗎？”她沒有勇氣再把耳朵貼在他的胸膛,，因為她知道那里遲早會屬于別人,。
辛嚴(yán)悉兩手拎著早餐，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他張開手臂將她挽進懷里,，她卻掙開了，她跑進洗手間,，隔著門和他說：“我昨晚,，夢見我媽了?！彪S后,，就是嘩啦啦的的水流聲，辛嚴(yán)悉將早餐放到餐桌上,，不言語,，直到顧晞從洗手間出來。
“怎么會突然夢見她？”
“是啊,，明明好久都沒有夢見她了,。”顧晞用毛巾擦干頭發(fā)上的水,，說道：“嚴(yán)悉,，你知道我怕什么？”
“你怕黑,?！?p> 顧晞?chuàng)u搖頭，自嘲地說：“原來相比她的狠心,，我更怕忘記她的臉,。我看不清她的臉。我忘記了我媽媽的臉,！”
顧晞的眼眸越來越暗,，像一個迷路的孩子，靠著僅存的記憶摸索著回家的方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走錯了無數(shù)條大街小巷，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身在迷宮深處,，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虛無的身影,，最后連身影都拋棄了她。一個人孤獨太久,，即使周圍一切都恢復(fù)到原位又怎樣,，一顆心冷了就是冷了，孤獨的人已經(jīng)沒有可以失去的資本可言,，因為與其再次失去,，不如保持一切為零。
辛嚴(yán)悉知道顧晞媽媽給她帶來的傷害,，那像一個無底的洞,，是他無法填滿的。當(dāng)顧晞半夜從夢中哭著醒來,，小聲的呢喃著：“對不起媽媽,，我錯了，你和爸爸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好不好,?！钡臅r候，他的心同樣像被成千上萬的螞蟻啃食著,，他只能抱著她,，告訴她“有我在”,，發(fā)自肺腑的蒼白無力。如果心里的創(chuàng)傷能夠轉(zhuǎn)移,，辛嚴(yán)悉愿意吸收顧晞所有的負(fù)能量,，他希望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晴天,。
但是眼前的這個顧晞,，再次提起她的媽媽時候,，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哭哭啼啼需要安慰的顧晞了,，她沒有了眼淚，沒有的豐滿張揚的情緒,，她的波瀾不驚更像是一灘掀不起粼光的死水,，這讓辛嚴(yán)悉感到不安。
“你不吃嗎,？豆?jié){要涼了,。”顧晞吃著腸粉,，仿佛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辛嚴(yán)悉回過神，慢慢地吃了起來,。在辛嚴(yán)悉快吃完的時候,，她將剩下的所有食物都推到辛嚴(yán)悉面前，辛嚴(yán)悉一瞪她,，她就逃也似地跑回房間換衣服了,。辛嚴(yán)悉笑著，將碗里的腸粉一掃而光,。
“我明天就回潛城了,。”辛嚴(yán)悉說道,。
顧晞的房間一片安靜,，爾后傳來窸窸窣窣的翻找聲。
“今晚一起吃飯為我踐行吧,。還有幾個人,，你都見過的?！?p> “老師,？”顧晞從房間探出頭來問道，由于上次的爽約,，顧晞很過意不去,。
“恩,，除了余老師和他太太，還有猴子,?！?p> “猴子？你以前的那個舍友,？”
“記憶力不錯,。”
顧晞從房間里出來,，拎著白色的連衣裙的裙擺說：“你覺得,，穿這條裙子赴約怎們樣?！?p> “恩,，好看?！?p> “壓了兩年的箱底,，今天它終于重見天日了?！?p> 辛嚴(yán)悉看看手表,，表面催促道：“你還上不上班?！毙睦飬s樂開了花,。
告別了辛嚴(yán)悉，顧晞滿面春風(fēng)地走進雜志社,，熱情地和每一個路過的人打招呼,，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她恨不得將她現(xiàn)在的好心情傳染給每一個人,。“不就和他,，還有他的熟人吃飯嘛,，有必要這么開心嗎？”顧晞時不時也會在心里這樣問自己,，然而她的喜悅也是從心里迸發(fā)出來,。也許，人心分了很多層,，喜悅所在的層次要比猶豫,、懷疑深得多，才會讓人收不住地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