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常暮蘭派下人將前幾日命錦繡坊趕制的新衣給駙馬送了過去,,附帶的還有宮里來的賞花宴的帖子。
小磊子一看,,又是燙金邊大紅帖,想著定沒什么好事情,,卻看下面整齊疊著擺放繡制精美,,絲質(zhì)上好的新衣服,眉眼一彎,,立馬接過一大籃子?xùn)|西,,轉(zhuǎn)身跑進杜佑屋里,大喊著:
“公子,!有新衣裳,!”小磊子樂得眼睛快要瞇成了月亮,眉毛飛舞著,,嘴角也跳著,。公子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有這么好的衣裳,,他就說嘛,,跟著郡主就對了!
“激動什么,?”杜佑一抬書本,,輕敲了一下他的頭,。
“嘻嘻?!毙±谧勇冻霾缓靡馑嫉谋砬?,“上面三件是公子的,兩件衣裳,,一件風(fēng)衣,,下面兩件是小磊子的。還有這是宮里來的帖子,?!?p> 杜佑拿起帖子,上面寫著巳時于后花園舉行賞花宴,,邀請各臣子攜家眷到場,。
小磊子:“那送東西的還說,郡主讓公子慢點收拾,,遲點去也無妨,。”
他輕笑,,此時距開宴還有兩個時辰之余,,郡主此番說法,對他算是照顧之至了,。
“你下去換衣吧,,一會我隨郡主入宮,,你不必跟著,。”
小磊子高興地應(yīng)了,。
待他退出屋子,,杜佑拿起籃子里的衣裳,熟悉的手感讓他一愣神,。
布料竟然是埏侯的細錦,。
他心頭閃過一絲暖意,倒是許久未穿過此物了,。他未曾想,,時隔十多年,竟在異國他鄉(xiāng)穿上故土的細錦,,著實聽起來略有些諷刺,。
杜佑笑了笑,換下了舊的發(fā)黃的衣裳,,穿上送來的細錦,。還是淡綠色畫竹樣式,,綴了些金邊,比原先稍加華麗,,稍顯名貴,。
想著時間還早,便再次手捧書卷,,靜坐默讀,。
另一旁的主院可不是此番清閑模樣。顏兒忙里忙外,,又是挑衣?lián)Q飾,,又是涂脂抹粉,常暮蘭無奈地看著自家侍女忙碌的身影,,開口勸道:
“顏兒,,本宮不是去見情郎的,從簡便好,?!?p> 顏兒突然停下腳步,雙眼瞪大看得她頭皮發(fā)麻:“郡主,!這是你和駙馬正式成為夫妻后第一次共同出宴,,昨日郡主潦草辦婚也就算了,難道連赴宴都要敷衍嗎,?這讓顏兒學(xué)習(xí)的手藝如何施展,?”
常暮蘭一吸氣,一只手揉著太陽穴,,無奈道:“好好,,你繼續(xù)?!?p> 自從顏兒發(fā)現(xiàn)她討厭麻煩之后,,又是學(xué)習(xí)風(fēng)水花草,又是學(xué)習(xí)女紅刺繡,,如今禮儀妝面也讓她學(xué)了去,,唉。常暮蘭不禁多次嘆氣,,從一大早折騰到現(xiàn)在,,這孩子小小年紀,為何學(xué)白荼操那么多心,?
算起來白荼也許久未回平澤了,,不知淵藪那邊……常歌搖了搖頭,想必有白荼在,,應(yīng)是井井有條,。
她一邊用玉手揉著太陽穴,,一邊嘆息。
經(jīng)丘山那一事,,每個人都繃緊了弦,,生怕邁錯了步,下錯了棋,,日日夜夜提心吊膽防著右相背后出招,,做事都謹慎了幾分,不敢分心,,忙東的忙東,,忙西的忙西,這樣一來,,她們姐妹幾個也沒有什么空余時間相聚,。白若、顏兒倒是跟在自己身邊,,只是苦了白荼,、白杞,一個忙著閣中繁瑣之事,,一個忙著四處奔波,。
細思來,自己每天處理事務(wù),,不是長時間坐在主院,,就是召去皇宮議事,白若忙著訓(xùn)練新一批選入的暗衛(wèi),,顏兒則看書學(xué)習(xí)一些瑣碎知識,,幾人亦是不經(jīng)常見。
當(dāng)年疫情突發(fā),,自己惦念著云巔山的景色,,便謊稱沾染了一些,,帶著顏兒在云巔山莊待了幾日,,機緣巧合之下在山上遇著姜武老先生,老先生武藝高強,,已然是到了出神賽仙的境界,,在山上連跪兩日,老先生比不過小姑娘心堅志硬,,還是接了茶,,常歌叩過三頭,這師徒之緣便結(jié)下了,。
常歌那時十二,,剛封郡沒幾年,,府邸籌造完了,疫情過了,,皇帝派人接回,,她以心性好玩為由,又在山莊留了一年,。常歌心智開得早,,頭腦靈活,底子好,,在師父指導(dǎo)下,,沒多長時間武功便突飛猛進,臨近一年末時已經(jīng)能和大師兄沅渙打得個相持不下,。走時,,師父一把火燒了云巔山莊,說了常歌聽過第二遍的一句話:
“郡主身遭禍事,,此后瞞天過海,,萬事小心為上?!?p> 常歌自知前路危險,,任何過早暴露都不易,只是馬車駕出五六里,,她再回頭看時,,云巔山有的僅是郁郁蔥蔥的樹木,那承載了幾人歡愉時光的山莊,,早已消失在淡紅煙云之中,。
這確實是此后十幾年來她最清閑的時光之一,再然后,,救下白荼,,遇了白杞、白若,,五個姑娘如親姐妹般相處,,又是過了一段歡快時光。丘山動亂,,右相陰謀漸顯,,幾人便分了開。常歌十七,,名聲鵲起,,剛嚴手段顯露朝廷,發(fā)展三年,,勢力逐漸龐大,,算來如今也已是二十年華,。
幾年謀劃,幾年的官海浮沉,,本以為事情快要顯露頭角,,可今日,她卻愈發(fā)覺得一切才剛剛開始,,尤其是駙馬來了之后,,事情好像又變了方向,暗中派出去查看的人還未查到結(jié)果,,再加上幾天相處下來,,令她隱隱覺得他并非表面那樣簡單。
常歌想不出,,也未多想,,賞花宴時快到了,從屋中踏出,,恰好撞見杜佑出來,,目光迎上,卻見他溫和的眸中多了絲驚訝,,嘴角也揚著笑,,再看一旁顏兒頻頻點頭,一副對自己杰作很滿意的神情,。
常歌心道不妙,,想著方才自己在妝鏡前坐了良久,自家侍女一定是給自己臉上精心涂抹了不只一番,。
常歌轉(zhuǎn)身就要往屋子里走,。顏兒快速跑到她面前,大伸雙臂攔住了常歌欲回去照鏡子的路,。
“郡主難道不相信顏兒的手藝,?您放心,您絕對是賞花宴上不出頭艷麗,,但卻美得宛如沁人心脾的玉蘭,,這妝面襯托出您溫文和韻,非常有一國郡主之大氣擔(dān)當(dāng),!”
常歌瞇了瞇眼睛,,神色有些嚴厲的看著她,良久才朱唇輕啟:“白若,,跟上?!?p> 說完,,她頭也不回直徑轉(zhuǎn)身走出府邸大門,,上了馬車。杜佑隨著上了馬車,,白若則騎馬附隨,。
常歌一走,顏兒馬上摸住心口拍了拍,。
嚇死了,,郡主的眼神真嚇人,盯著她那會兒,,她硬生生把驚嚇咽了回去,,逼著自己淡定??ぶ鞑幌策@些胭脂妝粉,,討厭金銀俗飾,討厭花哨,。自從先皇去世,,郡主一人默默擔(dān)起重任,學(xué)武學(xué)謀,,早出晚歸的處理政事,,郡主的努力,他們這些做侍從的都看在眼里,,今日若不乘著她走神多擺弄了幾下,,換了個金簪,掛了幾個環(huán)飾,,涂涂抹抹了些許,,日后哪還有這樣的機會。
聽說……情愛能讓一個女子更柔美,。顏兒靈機一動,,仔細想了想:似乎撮合駙馬和郡主是個不錯的主意。想到這兒,,顏兒當(dāng)即眉開眼笑,,跑回屋謀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