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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事記

人物小記4――錢氏阿婆

人物小事記 凱凱01 3396 2019-06-15 21:17:52

  錢氏阿婆,是村中一個普通的老人,,她屬于那種心寬體胖的人,。八十多歲高齡了,臉上的老年斑和皺紋并不多,,膚色也偏白皙,。雖然有糖尿病和高血壓,也一直吃著藥,,但她胃口好,,睡得早,心事少,,所以總體氣色還不錯,。

  和其它吃齋念佛的老太太不一樣,她信奉基督教,,不入迷的信奉,。信仰這東西,能帶來善意和積極的一面,,總是好的,。

  她的老伴,已經(jīng)過世10年了,,她沒有搬到兒子家里去住,,一直守在自己的老屋里。每天還是照常燒飯,,蒸一些菜,,她不會炒菜,,一個人了,就更隨意了,。閑暇時間,,常和鄰居老太太們嘮嘮嗑,串串門,。老人家的聊天話題,,不外乎兒女子孫的生活狀態(tài),聊到自己,,也就是身子骨,,養(yǎng)老金之類的。晚年的生活,,平靜又安詳,。

  阿婆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是有幾分姿色的?,F(xiàn)在老了,,她個子還是比一般老太太高,人也豐滿,,雖一頭銀發(fā),,但氣質(zhì)猶存。她的老伴,,是一個認(rèn)真嚴(yán)肅的人,,稍微有點怪脾氣,愛抽煙消愁,。要說他倆般配吧,,挺不般配的。因為他倆光年齡就差了10歲,,代溝多,,性格又截然不同,按我們現(xiàn)在說法就是三觀完全不合,。那奇了,,怎么走到一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自由戀愛的,所以不怪了吧,。

  他倆未結(jié)婚前,,她老伴家里,兄弟間不怎么和睦,她老伴排第三,,暫且叫他老三吧,,但父母只偏向小兒子老四,家里其它雜事都不予理會,。老三很晚才結(jié)婚,,因為他的家境,因為他剛烈的怪脾氣,,一直沒有姑娘愿意嫁給他,。后來真的是年齡一大把了,快四十了,,父母才隨便給他去相了一個,,目的是讓他自立門戶,離開他們家,。

  那這個“隨便”相來的女人,,就是錢氏阿婆。年輕的阿婆,,整體形象還是過得去的,,只是人過于老實了,講話又直接,。在村里人眼中,她就成了“傻”姑娘,。她嫁給了老三,,在當(dāng)時,很多人迫不及待地想看他倆的笑話,,覺得好戲要開始了,。

  老三父母過世后,他一般家境的家里,,還是意料之中的起了家產(chǎn)之爭,。老三只搶到了一張床,這張床,,在床頭有點貼金的雕飾,,也算值錢了,罷了罷了,,從此和這個家沒瓜葛了,。然后他和阿婆在村口老臺門處,租了一間小屋住下了,。日子清苦地過著,,老三去外面賣力背石頭賺錢,阿婆留在家里維持家常。后來,,漸漸地,,老三發(fā)現(xiàn),他賺來的錢,,很快會被阿婆花光,,一家人經(jīng)常要挨餓。這下,,他火爆的脾氣來了,,開始和阿婆吵,有時候一吵,,好幾天都僵持著,。他倆吵得越兇,看笑話的人,,越得意,。

  那老三的錢去哪里了?

  原來,,阿婆把錢都花在買吃的上了,。那還挨餓?豈不矛盾,。其實,,阿婆為人老實,沒心機,,別人一慫恿,,就一下子買好多東西,貴的也大手筆買,。因為老三在外面打工不能經(jīng)?;貋恚瑧Z恿阿婆的人,,在她買了菜之后,,順道來阿婆家中做飯燒菜,然后蹭吃蹭喝,,所以錢花得很快,。阿婆把他們當(dāng)成好鄰居,從來不拒絕他們,,覺得大家一起搭伙吃飯蠻熱鬧,,同時也期待著老三能賺更多錢回來??梢粫r山珍海味,,帶來后面的是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勤儉持家確實是阿婆的弱點,她沒有那么精明能干,,又容易被別人左右,。然后,她和老三之間,,矛盾越鬧越大,,家里也亂糟糟的,越來越像笑話了,??吹桨⑵诺暮⒆釉诩议T口哭個不停,鄰居都很厭煩瞪著那孩子,。

  后來有一天,,阿婆離家出走了,那時候她最大的孩子才十來歲,,小的才學(xué)會走路,。這一走就是14年。老三愛抽煙消愁,,估計是那時候開始的,。雖然阿婆不會持家,但女人在家里至少還有點像家,,女人不在家,,真的是散散的??葱υ挼娜司透嗔?,他們甚至覺得老三在石頭廠倒下了,都沒人替他收尸,。世態(tài)炎涼的感覺。老三的脾氣,,沒有最差只有更差,,動不動就跟別人起爭執(zhí)。

  那時侯通訊,,媒體之類的,,不發(fā)達(dá),找一個想走的人回來,,難上加難,。所以老三,干脆放棄這個念頭了,,硬著頭皮過日子,,含辛茹苦地拉扯幾個孩子。

  十四年后的某一天,這跟字幕似的,,阿婆回來了,。喲,去哪里了,,還敢回來,,說他家一出戲果然是啊,村里人紛紛議論,。

  阿婆的變化還是有的,,人胖了,口音帶了點山里的鄉(xiāng)音,,左手手臂有點往外翹,,走路的時候一甩一甩的特明顯,有點殘疾的感覺,。所以大家覺得她,,估計又嫁過人了。

  老三見到她,,百般滋味涌上心頭,,愛與恨的棱角,早被歲月磨平,?!澳闳ツ睦锪耍慊貋碜鍪裁??”老三問她,,臉上是嚴(yán)肅的表情?!斑w戶口,。”阿婆答道,。老三也料到了些情況,,然后命令到:“遷啥,留下,!”阿婆沒得反抗,,看來是走不成了。她回來的時候,,她和老三的大兒子已經(jīng)成家了,,媳婦也懷孕了。

  其實,,老三的幾個孩子還是蠻爭氣的,,雖然成長過程艱辛,,但個個能吃苦,又勤快,,生活正變得越來越好,。以前,鄰居們還以為這幾個孩子會變成問題少年呢,,現(xiàn)在看來,,完全不是。

  阿婆選擇留下了,。鄰居就打趣她,,喲,是回來抱孫子的啊,,算得真準(zhǔn)啊,。阿婆只是笑笑,也沒多說話,。

  往事如煙,,過去了,也飄散了,,好好地過好當(dāng)下的日子吧,。

  后來,阿婆加入了基督教,,信了耶穌,,估計是那些洗脫罪惡之類的言論鼓舞她的吧。她秉性老實,,對自己之前的一走了之還是有很多愧疚的,。

  他們一家,也慢慢的過上了好日子,。

  到晚年的時候,,兒女也孝順,有孫子有孫女,,其樂融融,。這讓以前看笑話的人都打了臉。老三雖然嚴(yán)肅,,但照顧家庭還是很溫柔的,種菜,,做飯,,都挺在行,基本不用阿婆插手,。

  慢慢的,,直到有一天,,老三酒喝多了,半夜起來上廁所,,摔了一跤,,磕到了后腦勺。子女聞訊趕來,,將他送去搶救,,但沒啥效果了。就這樣,,老三的人生畫上了句號,。很突然,,很無奈,,老三辛苦了一輩子,,正享清福期間,,走了,。

  他走了,阿婆就一個人了,。他們夫妻倆之間,基本沒浪漫的回憶,,但長久的陪伴,,或多或少還是有點感情的,,至少老三會炒菜給她吃。所以她還是守在老屋里,。

  社會福利的提升,,讓老人家有了不少盼頭,,她們老太太之間比較養(yǎng)老金,心里還是樂滋滋的,。但阿婆手頭錢多了,慫恿的人又來了,。有時侯,,她也買很多東西,,她本身是吃不了那么多的,,于是全當(dāng)人情送別人了,。不過,今非昔比,,現(xiàn)在日子舒坦,阿婆大手花錢,,子女們也不在乎了,,只要她老人家高興,錢不被騙走,,多花點就多花點了,。

  阿婆的離世,,也是因摔跤而起。有一天,,她小兒子發(fā)現(xiàn)她屋子的門一直沒開,都中午了,,也沒見她出來。平時她很早就起來了,。感覺有點不對,,就去敲她的門,沒動靜,。這下急了,于是打算破門而入,。誰知,門怎么也推不開,。原來,,阿婆倒在門口了,摔了,,一直沒起來。后來,,好不容易把門推開。只見阿婆只穿著秋衣秋褲倒在地上,,人已經(jīng)暈過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凍了一個晚上,。120,,快,!送去醫(yī)院,,做了全身的檢查,但只發(fā)現(xiàn)腦部有積水,,但不能確定這個積水是這次摔跤引起的,其它也查不出來啥,。至于糖尿病和高血壓,她是有的,。然后留院觀察,,好不容易托人弄了個床位,,掛掛鹽水,。阿婆醒了,,兒女們高興了一陣子,,但是她不太認(rèn)得人了,這種狀況在后來的一個月中越來越嚴(yán)重,。不認(rèn)得沒關(guān)系,,只要她能吃東西也行,,但她胃口偏偏不開,。本來白白胖胖的,一下子消瘦憔悴下去了,。稍微能吃點東西的時候,她的孩子們高興得不得了,。晚上也全程陪護(hù)。大家都盼著她能挺過這一關(guān),。

  過了大半個月,,阿婆緩過來了一些,能喝一小碗粥了,,別的也查不出來啥,,需要日后慢慢調(diào)養(yǎng)。然后,,醫(yī)生就讓出院了,。回到家中,,阿婆陷入昏睡中,,偶爾能吃點東西??此詵|西的時候,,她女兒和兒媳,眼眶是濕潤的,。每天也盼著老人家能多吃點,,康復(fù)起來。又過了半個月,阿婆漸漸吃不下東西了,。子女們的心又被揪著了,。總而言之,,身子就是不能緩過來,。

  突然有一天,她醒了,,額頭和臉頰粉粉的,要吃東西,,居然吃了一碗粥,。大家也會猜,這大概就是回光返照吧,。以前我不相信有回光返照這個現(xiàn)象,,但阿婆經(jīng)歷后,我有點相信了,。后面兩天,,又昏睡了,,胃口也不開了,。到第三天,開始急促地呼吸了。再然后,,慢慢地,,沒聲息了。阿婆就此走完自己的一生,。對老人來說,摔跤,,真的是一個禍端,。

  她走了,,兒女們?yōu)樗侠砗笫?。她生前參加的教會中的人,,也過來送她,,來了七八十號人,為她奏樂禱告了三個晚上,。中國傳統(tǒng)的喪禮習(xí)俗,有著無限悲涼的氣氛,。但基督教的,,沒那么凄涼,,他們禱告中的觀點,,有些雖然有點片面,但讓你思考著生命的價值這一點還是值得肯定的,。阿婆生前應(yīng)該待他們教會的人不錯,所以那些姊妹等到她安葬完才走的,。

  老三和阿婆,,兩個人的后事還是辦得隆重的,這個以前在村人眼中的奇葩家庭,,還是打了村人的臉的。雖然他倆的性格完全不同,,各具怪異的地方,也不合適做夫妻,,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都是善良老實的人,從不算計別人,,晚年都算過得去的。

  他倆合葬在公墓里,,墓碑上貼著兩人的照片,,名字寫在一起,那么安詳?shù)漠嬅?。今生,不相配的婚姻,,?jīng)歷磕絆,,還是攜手走完了一生。來世,,愿你倆能以更好的狀態(tài)遇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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