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結(jié)伴行至中庭,門廊之內(nèi)又別有洞天,,庭中開有太液,。(注①)湖面占地約有數(shù)畝,,湖中央筑有小洲上建高臺三面環(huán)水,,只留一彎小道通往內(nèi)庭,那高臺應(yīng)是諸院名妓登臺獻(xiàn)藝之所,。
小湖的四周設(shè)有大大小小的看臺,,不少受邀而來的看客都已經(jīng)入座,只有裝飾華貴正對臺面設(shè)立的雅座暫時還空空如也,。
鳴鳳閣幾人正要入座,,幾個穿著女官服飾的婦人走來道:“可是鳴鳳閣的唐姑娘?”
唐清幽躬身一禮道:“小女子正是,?!?p> 為首女官笑容和煦道:“清幽姑娘請隨我們進(jìn)內(nèi)院準(zhǔn)備,姜行首陪著幾位貴客很快就到,,其他院里的幾位姑娘都已入內(nèi)了,。”
唐清幽點了點頭,,帶著鄧嬤嬤和環(huán)兒她們幾個丫鬟跟隨女官入院,。韓彥本想跟隨,卻被朱壽一把拉住道:“姑娘們是去準(zhǔn)備登臺的才藝,,你跟去干什么,?難道也打算上去露一手?”
韓彥無助的望向唐清幽,,那姑娘忍不住抿嘴一笑道:“好啦,!你就先在外陪著朱公子逛逛吧?!?p> 眼看著唐清幽等人離去,,朱壽一把拉近韓彥道:“我說兄弟你什么時候成了清幽的心腹?今后可得多幫幫我說話,!”
韓彥皺眉心想,,咱兩關(guān)系有這么好嗎?嘴上卻道:“唐姑娘只有讓我干些她們不便之事,,至于其它什么我可影響不到,。”
朱壽將他一把勾住道:“和兄弟我就別打什么馬虎眼了,,清幽我還不知道嗎,?尋常男子她幾乎不屑一顧,,再說了就算現(xiàn)在影響不到,時間久了你在她面前多說我的好話,,不就有影響了嗎,?”
韓彥心道:“這人還真就是死皮賴臉,卻沒想過他自己或許就是其口中所謂的‘尋常男子’,?!?p> “先不說這個!”朱壽勾肩搭背道:“實話告訴你,,我此來江南真不單單是為了清幽,,其實對這傳聞中的‘花榜’也神往已久,機(jī)會難得今個兄弟你可得好好陪我,!”
接著他不由分說,,拉著韓彥擠入一堆人群,張永還是如往常那樣一聲不吭默默跟在二人身后,。
二人擠入人群,,見原來是有人在此開盤賭骰子。自古妓院,、賭坊不分家,,許多兩家甚至連襟開在一起,賭贏了可以到妓院里逍遙快活,,至于輸了嘛不遠(yuǎn)處的秦淮河也是個去處,。
此處是藝臺東側(cè)的看臺,在場之人看穿著多是些富商,,這些人閑來無事就開盤賭起了骰子,。只見人群中央有三人各圍坐于方桌一側(cè),當(dāng)中一人頭戴金錢帽手搖骰盅是個年過半百的中年胖子,,另外對坐著的兩人,,則是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
其中一位韓彥,、朱壽二人都見過,,正是那日在長春園給胡奎捧場的碧嫣館之主宇文虛。這宇文虛還是如當(dāng)日般一身白衣,,不過表情卻不像以往那樣瀟灑從容,,他死死盯著對面的年輕男子似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韓彥順其的目光看去,,只見對面那人披散著長發(fā),,眉宇間雜糅著股既果敢又放浪的野性之感,他身著一件做工精美的貂袍,,臉上的神情相比于宇文虛可謂是輕松寫意還帶有一絲絲玩味,。
“啪”的一聲中年胖子將骰盅壓在方桌,,待骰蓋揭開那胖子開口道:“一三四小,!可惜了,,宇文公子您又輸了!”
宇文虛冷笑一聲扔出一疊寶鈔,,眾人一陣哄搶,,除去莊家那份屬散發(fā)青年獲利最多。
“我說阿虛呀,,經(jīng)商也好賭博也罷你是玩不過我的,,前些年在撒馬爾罕我以為你已經(jīng)受夠教訓(xùn)了,?!鼻嗄甑靡庋笱蟮膶氣n收入懷中開口道。
白衣公子臉頰抽搐道:“這些銀子算得了什么,,你可敢親自下場手把手和我賭一把,?還有不要那樣稱呼我,你可以叫我宇文公子”
“唉你這人心眼真小,,用那幫西夷的話怎么說來著,,對了叫缺乏幽默感!”青年用眾人恰好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氣得宇文虛臉色發(fā)紫,,接著他還不依不饒道:“你這么想和我親手比試,莫不是信不過咱們千金坊這位趙坊主,,以為他和我串通一氣誆騙你的銀子,。”
來了來了這人最擅長的禍水東引,,白衣公子長吸口氣克制住將對方毒死的沖動,,自己在昔班尼汗國就因這手吃過大虧!他看向身旁的中年胖子,,見對方果然神色不悅的望向自己,,宇文虛趕忙解釋道:“趙坊主的名聲本公子自然信得過,只不過咱倆之間不比旁人,,有太多扯不清的恩怨,,不親手和你比一場我實在不痛快!”
貂袍青年笑了笑道:“既然阿虛你這般熱情,,哥哥我也不好拒絕,,說吧怎么個賭法?”
中年胖男人聽完宇文虛的解釋臉色稍緩,,他做的是賭場生意若被人污蔑出老千,,無異于斷了生計,。不遠(yuǎn)處的韓彥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心道:“我先前聽到‘千金坊’三字就覺耳熟,,仔細(xì)一想不正是那趙公子家產(chǎn)業(yè),。哼...兒子剛?cè)⒘随遥献硬辉诩医酉眿D,,卻在這妓院里鬼混,,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想到這韓彥不禁更為秋月將來的命運(yùn)擔(dān)心,,不過此刻他是已經(jīng)無暇顧及,。只見那宇文虛將腰間彎刀往方桌上一拍開口道:“這是汗王御賜我家的寶刀,本公子拿它當(dāng)此次賭注,,咱也別玩什么花的了,,就各搖一次骰子點數(shù)小者勝如何?”
“好,!”貂袍青年爽快一笑,,拿出掛在脖子上的寶石道:“這也是大汗賜給我家的寶貝,拿它和你那把刀賭也算相得益彰了,!”
白衣公子見對方拿出寶石瞳孔微縮道:“很好,!那在下就先獻(xiàn)丑了?!?p> 他說罷袖袍一揚(yáng),,原本放在趙坊主跟前的骰盅不翼而飛,然后單手一抬從頭頂將其接過,,接著便在頭頂左右來回?fù)u晃,。
只聽骰子相互撞擊之聲在骰盅中來回作響,最后又是“啪”的一聲宇文虛將骰盅一拍桌面,,待其將骰蓋緩緩揭開,,三個骰子向上赫然都是一點!
眾人一陣驚呼心道:“這都搖出了三個一,,那豈非立于不敗之地,?”
貂袍青年看著面前的三個骰子笑了笑道:“我說阿虛老弟,你這聽辨和御物的功夫練得不錯,,搖得也很精彩,,就可惜腦子不夠聰明!”
白衣公子聽他前面的贊揚(yáng)面露得色,,待其說完最后一句臉色一變,,就見青年抄起骰盅毫無花哨的上下?lián)u晃了幾下,接著往桌面一拍。
青年向前攤手,,示意宇文虛可以親自開蓋,,宇文虛皺著眉將蠱蓋揭開,待看清蠱中景象臉上瞬間變成豬肝色,!
只見三個骰子立成一條直柱,,頂上那顆面朝上的正是一點?!斑旬?dāng)”一聲寶刀被白衣公子擲于桌面,,同時面無表情道:“它是你的了?!?p> 宇文虛的內(nèi)心是否如他表面上那般波瀾不驚無人知曉,,總之貂袍青年喜滋滋的將寶刀掛在腰間并道:“正好缺個稱手的家伙,多謝了虛老弟,!”
白衣公子冷哼一聲正要拂袖離去,,卻聽那青年又道:“怎么老弟,這就不玩了未免有些太無趣,?”
宇文虛皺眉道:“你還要干什么,?”
散發(fā)青年呵呵一笑道:“不如咱賭個大的,,就賭此次魁首花落誰家,,輸?shù)娜俗尦鑫舭嗄岬乇P下所有商鋪財富。經(jīng)過上次一役,,這條件對你來說應(yīng)該不算吃虧,,怎么樣敢不敢賭?”
“此話當(dāng)真!”宇文虛聞言雙眼放出精光,,盯著青年一字一句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青年一拍手道,。
“好,!咱們一言為定?!?p> “那么你賭哪位,?”
“這還用問?自然是我們碧嫣館的塔娜,!”
貂袍青年揚(yáng)了揚(yáng)眉道:“你倒是頗有自信,。”
“哼,!那是自然,,不知閣下看中了哪位?”白衣公子得意一笑,他一掃先前陰霾仿佛已經(jīng)勝券在握,。
“我...”貂袍青年罕見猶豫了一下,,眼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人群。韓彥忽生奇怪的感覺,,那人目光似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請容我考慮片刻,放心比試開始前會告知你答案,?!鼻嗄曜詈蟮馈?p> “哈哈,!我等著你的人選,,希望你不要后悔這個決定蕭重云!”宇文虛放聲大笑說罷轉(zhuǎn)身離去,。
“快過來老張他都要走了,,你也幫我跟這白皮蛤蟆賭把骰子?!毖垡姲滓鹿右?,一旁的朱壽火急火燎催促起張永道,他因唐清幽之故對宇文虛觀感極差,,見其吃癟且不夠還打算親自上場給他難堪,!
張永面露難色道:“主子這宇文虛您還是離他遠(yuǎn)些好?!?p> “什么,!老張你居然怕這小子?”朱壽驚訝道,。
“倒不是怕他,。”張永解釋道:“只是此人一些手段實在不好防范,,這里只有小的一人,,為爺您的安全計最好還是不要招惹他?!?p> 朱壽面露不悅正要發(fā)作,,卻聽身后一男子道:“張翁所言不錯,這宇文虛在西域人稱‘毒公子’施毒手段乃當(dāng)世一絕,,公子萬金之軀還是不要接觸這些邪魔外道為妙,!”
韓彥轉(zhuǎn)頭看去,卻見一個腰別葫蘆滿臉頹喪的中年文士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三人身后,,此人他并未見過,,正是他第一次和朱壽分別后在知味軒現(xiàn)身的邵廣元。
“我說老張?”朱壽四處嗅了嗅道:“你是不是放屁了,?”
“額…”張永聞言一愣,,不知這位爺玩得又是哪一出,回答“是”自己確實沒做,,若答“不是”難保不是主子想讓自己“頂罪”緩解尷尬,!
正在他猶豫間,朱壽卻已經(jīng)罵罵咧咧道:“你一定是放了,,不然怎會有跟屁蟲過來,?”
邵廣元絲毫不以朱壽言語輕慢為意,仍自笑容和煦道:“朱公子這話就誤會學(xué)生了,,在下此行另有雇主,,非是為公子而來?!?p> 饒是朱壽也不得不佩服其涵養(yǎng),,聞言皺眉道:“你的雇主?”
“那雇主正是在下,!”又有一男子開口道,,朱壽定睛望去只見貂袍青年緩緩向幾人走來。
※※※
注①:古時園林中人造水景稱之為太液,。

汨水懷湘
求推薦,、收藏